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你敢爱我吗   作者:乐木敏   敢吗?   “晚上来我房间。”简单的六个字在破旧刮痕重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没有商量没有请求,有的只是命令,是让人厌恶的不容反驳。坐在简单房间内的瘦高男孩把手机关机放在抽屉内,门外传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他站起来,虽瘦弱的他却是极高的,白净的脸上眼睛尤其漂亮,却挂着不符合年龄的生疏冷漠。   “阿元,磨蹭什么,快把东西搬进去,先生夫人快回来了。”一个穿着红色布衣身材有些肥胖的妇女低声训斥他,少年搬起放着满满萝卜的筐子放在肩膀上,搬到厨房。   妇人看到男孩白色衬衣上留下的泥土痕迹,拍着少年的肩膀责怪,“怎么穿白色衣服,不耐脏还难洗。”少年一言不发,弯腰把葱蒜全部搬进去,按照妇人的要求一一分类。   妇人递给少年一块布让他擦额头,少年用衬衣衣袖抿掉额头的汗珠,“妈,还有其他要搬的吗?”   “没有了,你快去学习吧,过几天就高考了。”这位妇人叫何汉柔,罗家将近十年的仆人,为人处世原则就是忍。旁边的少年是她的儿子康航元,三年前才从乡下来到身边,从第一天来罗家,何汉柔就告诫儿子做事要谨慎小心,三年以来,儿子除话少之外却未曾给自己招惹麻烦。   康航元进房间脱掉已经汗湿的衬衣,他偏爱白色,却不时被召唤去做些杂碎脏乱事情。环视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木柜之外再无其他,这是罗家主人为仆人准备的房间。康航元把书翻出来,翻动几页却一行字都看不进去,甩手丢在桌面上,他只想高中毕业,从未奢想过大学。   罗家,本市名门望族的代表者,康航元所住的安景园,就是罗家当家人罗茂勋入住处。财大气粗的人向来不在乎铺张浪费,在城堡般主楼旁,有栋三层小洋楼,里面入住的就是何汉柔这样的仆人,康航元因为不是安景园的仆人,所以住的相对差些。   晚上八点,罗家准时开饭,坐在长形桌上的依旧是三个人,沈访云是家里面的女主人,她慈爱眼光看向旁边的一对儿女,她的儿子罗敏叡和女儿沈又安。生在这样家庭的孩子,从小被教导礼仪,虽只是三个人的晚宴,依旧奢侈优雅。   康航元在入园第一天就被告诫要谨慎,向来软弱的母亲何汉柔曾不止一次提点儿子:罗家的人就是主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主人不能惹,尤其是倍受宠爱的小姐。罗家的小姐,沈又安。   晚上十点将近,康航元合上未曾看进去的书本,在屋子里面做着俯卧撑排解多余的体力,他不喜欢出去,在这面积极大却有着尊卑有序的地方,他的空间只是这个二十平方的小屋子。   房间门不期然被从外面打开,康航元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见怪不怪做着自己的事情。来人走到康航元旁边,用脚踢踢他的小腿肚,“为什么不找我?”   “去哪里?”康航元不着痕迹往旁边挪移一小段距离。   来人蹲下来用葱白嫩指戳着康航元的肩膀,“你看起挺瘦,想不到身材还不错。”康航元任由那人轻佻地在他皮肤上打着圆圈,习惯性沉默。   来人见他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觉得有些无奈,“准备报考哪里?”   “我不上大学。”康航元从地板上站起来。   “你妈知道?”   康航元不说话,瞥一眼身边的人,“小姐,已经很晚,我要休息。”   来的人正是罗家的女儿沈又安,沈又安手背在身后在房间内溜达一圈,在床边缘坐下来,霸道又无理地说,“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整个安景园都是她家的,康航元只是外来客,的确,他能拿她怎么样,他不知道怎么惹这位小姐生气,三年来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他已经尽量躲着她走,就算见面也是闭口不语,仍旧不能让她满意,耍弄他的手段层出不穷。   康航元不能拿她怎么样,拿过床头放着的外套,作势要往外走。沈又安看他清瘦的身影走到门口,撇撇嘴,这人忒无趣,逗弄不得。她抚平衣服下摆,越过康航元站在门外,“懒得管你。”   看着她翠绿色连衣裙飘向楼梯间,康航元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许久,最终还是把那本塞起来的课本拿出来看。   高考之后,沈又安和罗敏叡被送往国外度假,康航元在本市找到一份暑假工。两个多月时间很快到来,三个同龄人的通知书相继到来,罗敏叡以成绩稍次被本市一所一本院校录取,而康航元竟然比沈又安成绩高出十分,两个人同一所院校。   那天康航元第一次见到沈又安笑,善意的笑,不再是恶作剧前的奸笑和逗弄他成功的恶劣性质的笑。她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而深的梨涡,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她第一次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康航元,原来你这么厉害。   康航元身体如同痉挛般抽动几下,突然睁开眼睛惊坐起,黑暗的房间内只有墙壁上昏黄的壁灯开着,他急促地呼吸,他有多久没想起那个人,差点忘记那个人灿烂的笑容,仿佛还只是昨天,那嚣张的笑和那不容拒绝的口吻。   康航元突然的举动惊醒旁边的人,一双玉臂从深灰色被中伸出来,抱住康航元的手臂把身体依偎过去,“你怎么了?”   “没事,睡吧。”康航元重现躺下,身边的美人主动滚到他怀抱里面,脸颊贴在他不规律跳动的胸口上,喵咪一样轻蹭几下。顾妙萌用手指轻点男人的下巴,吃吃笑着,“心跳这么快,是不是梦到什么人了?”   “一个很久未见的人。”康航元太阳穴隐隐跳动,心有些慌乱,怎么会梦到她。   顾妙萌嘟着嘴巴作势要恶狠狠咬男人的嘴巴,“初恋?”   “不是。”康航元觉得他和沈又安的关系或者称为仇人更合适,否则她怎会那般利用他。   “明天要早点去公司,爸爸提前通知,景美公司要来做培训。”   “景美?”景美是这几年突然崛起进出口葡萄酒的经销商,不仅因为经销类别众多,更因为专业的葡萄酒知识和培训而在圈内名声大噪。   “告诉你爸爸,我明天不去了。”康航元不负责葡萄酒这块,航程虽是顾家名下子公司,却是康航元一手做起来的,相比较酒类的暴利他更看好科技网络。   顾妙萌撑起上半身,不在乎已经泄露春光,用大波浪的发梢搔着男人光裸的胸口,“真不去?听说是美女呀。”揶揄地看着康航元,康航元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有你美吗?”   第二天康航元还是没有去培训会,坐在办公室内悠悠想,沈又安现在在哪里?康航元的整个青春期都存在这个人,充斥着对她的厌恶和不满。如果没有沈又安,现在的康航元也许是某工厂的小工,这么想想,他竟然第一次觉得那人并没有那么糟糕。   中午时间,康航元驱车去悦成大厦,顾妙萌说父亲已经不高兴,康航元虽然不用忌惮顾经武,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露个脸也好。   顾妙萌在电话内已经告知康航元他们在顶楼餐厅,让他直接上来。康航元远远看到坐在餐桌旁的人,大多是公司中上层管理者。在场的只有两位女性,一位是顾妙萌,另一个康航元却不认识,只看到那人盘起的发髻,及黑色的职业套装,第一感觉,身材不错,九十分。   康航元对着众人打招呼,顾经武脸色的确如顾妙萌描述的一样,康航元丝毫不在意,拉开顾妙萌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顾妙萌小声在康航元耳边嘀嘀咕咕,最后偷偷地对康航元说,“看你对面,是不是美女。”   康航元抬头,看向对面位置,那人画着精细淡妆,五官立体脸型小巧,盘起的发型露出她光亮的额头,整张脸无可挑剔的精美。康航元压低声音对顾妙萌说,“我看着她卸妆之后定不如你。”惹得顾妙萌娇笑连连,在他胸口娇嗔地轻拍几下。   这群人见多了顾妙萌和康航元不分场合的打情骂俏,笑着打趣这对小情侣。康航元把手边的水杯递到嘴巴轻抿一口,视线再次转向那人,对面的女人也正看过来。她嘴角有着甜美的梨涡,眼神揶揄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变坏了。   康航元突然觉得心脏跳动快了,那人却已经转移视线和其他人热络地聊天。顾妙萌明显发现康航元的话变得少,甚至坐姿有些僵硬。   康航元站在二十层办公室,看着玻璃窗外的风景,顾妙萌在身边念念叨叨说要去哪里买衣服晚上吃什么,康航元突然捞起车钥匙快步出门,“不用等我。”   刚才结束之后,顾经武让专属司机送客人去机场,康航元脚下用力踩油门驰骋在马路上,是她,一定是她,她一定认出他了,却把他当陌生人。   在机场出口见到那辆属于顾经武的车子离开,康航元知道应该还来得及。他跑进大厅内,却未见那个身影,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在大厅内大声叫她的名字。突然,肩膀被拍动,康航元转头,那人说,“你在找我?”   两个人已经在咖啡厅坐了十分钟,却一句话未说,这么多年的未相见让他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到底是她先开口,“你现在话比以前多了。”那时候的他就是个闷葫芦,见到自己更是躲瘟神一样,模样却是波澜不惊的淡淡。   “嗯。”面对她,康航元依旧话少,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也许是过去的阴影太过深刻。   “原来你就是顾家的乘龙快婿,既然是熟人,要记得帮我美言,你们顾总……”   “你去了哪里?”康航元突然打断她,她为什么不说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问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又安手指摩挲着咖啡杯身,俏皮地笑,“下次见面告诉你。”世界这么大,只要转过身,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你又何必许这样的承诺来欺骗我这个纯真的人。   康航元送她到大厅入口,沈又安拒绝他送行,“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康航元还记得她上次转身的背影,拖着行李箱明明狼狈不堪,却仿佛重归自由的飞鸟般脚步轻盈。   “为什么是我?”康航元问出这个憋在心里面多年的问题,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沈又安后退着一步步走远,她始终笑着,在康航元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恶作剧般大喊着说,“因为你是大笨蛋。”说完转过身,不曾回头走进去,如同记忆中的坚决。   不敢   沈又安不知道为什么会讨厌康航元,好像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这种讨厌就变得根深蒂固。也许是在他被带进安景园的第一天,他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曾抬头看她。或者是后来她每次对他说话,他都淡淡地回应,要么是她说三句话他才难得回答一句。反正沈又安就是讨厌康航元,讨厌他的淡然安定,讨厌他眼中那点疏远冷漠,讨厌他不够卑躬屈膝的奉承,讨厌他一副淡然的表情看待她的胡闹。   从有记忆开始沈又安就生活在安景园,接受所有人名正言顺的宠爱,事实上她却不是罗茂勋和沈访云的亲生女儿。从仆人之间的只言片语,沈又安才知道她是被从孤儿院内领养的孤女。   罗家家大业大怎么会想到去孤儿院领养一个不知道来历毫无血缘的小女孩,而且不给她罗家姓氏,却是用妻子的姓氏为孩子命名,沈又安不知道,就像她莫名其妙的来历一样,她的存在就是个带着错误的莫名。   五六岁开始沈又安被要求上各种才艺课堂,礼仪形体更是不可缺少,七八岁时沈访云开始教导沈又安,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样的事情不符合身份,而什么样的事情是合乎适宜的,出席重要场合往往会携带沈又安,这样的宠爱来得太过猛烈,让沈又安几乎认为她是不是父母其中一方的私生女。   只是某次,沈访云状似开玩笑般地询问沈又安,“安安长大嫁给哥哥好不好?”   安安长大嫁给哥哥好不好,沈又安那时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她不是罗家的养女而是童养媳,一个从生命初始就被安排往后路程的孤女。好不好,她该怎么回答?回答不好是否会失去现在的锦衣生活,面对着沈访云慈爱的目光,沈又安慢慢点头。   罗敏叡和沈又安同年,不同与沈又安的安静乖巧,罗敏叡有许多有钱人家小少爷的特点,恃宠而骄蛮横不讲理,不高兴起来手边什么东西都随手摔碎,罗茂勋和沈访云恼羞不已却只能心肝宝贝地哄着疼着。说也奇怪,罗敏叡对所有人无理取闹却从不欺负沈又安,把什么贵重东西都给她,沈访云把这些看在眼中,每次罗敏叡耍脾气的时候就让沈又安去做说客。   沈又安安静地听话,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家,如果她表现不好,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而和罗敏叡搞好关系,成为她适应生存法则的第一课程。除却不是罗家亲生女儿这点,沈又安的一直过得安然而享受。   沈又安几乎以为她的生活就是这样,顶着让人称羡的头衔生活在不踏实的虚幻中。直到她见到康航元,明明他身份卑微,明明他什么都不如她,他却能恣意。看,他对她爱答不理的态度是对她多么不屑一顾。   沈又安开始讨厌康航元,差遣他去买华而不实的礼物,要求他帮忙做试题,并不时告状。那时候的沈又安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她讨厌的人就明显地厌恶。   学校有人表白递情书,沈又安不堪其扰,遂扯过旁边的康航元当挡箭牌,对那人说:这是我男朋友。康航元自始至终是沉默的,甚至眼神都未改变,似乎用他的逆来顺受表示对沈又安的反抗。沈又安更讨厌他,一副道貌岸然的人最讨厌。   为了沈又安的安全,罗茂勋把康航元和沈又安安排在同一个班里面,沈又安性格开朗为人大方,在班里面有一众好朋友,但是她发现,自从班里面出现康航元,她的那些好朋友不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耀眼的光环似乎开始转移方向。   “以后上学必须等我。”沈又安张扬跋扈地要求,康航元不理不睬继续往前走。沈又安又气又恼,抬脚踹上他的小腿,“你听到没有?”模样凶狠脚下却并未真正用力,倒是康航元早就知道她要动粗却站在原地不动,完全接受她的无理取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黑眸内流转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嗯。”这是康航元式的回答,不管他是否真的同意,他只会用这个字回答。   那天之后康航元果然真的每天等沈又安一起上学,沈又安拒绝司机开车送她上学,她故意刁难般要求康航元骑自行车。所以在一千多个风吹雨雪的上午下午,一个男孩骑着单车从风中穿过,后座的女孩恣意地甩动双腿,留在见过这幅流动画面的人心底。   沈又安渐渐觉得比起罗敏叡,康航元还是蛮不错的,虽然他呆头呆脑的,起码驱使起来顺手许多,她渐渐不再刁难他,并且尝试和他做朋友,她的第一个朋友。   在沈又安稍微对康航元表示友好的几天之后,康航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沈又安后面,拉开适可而止的距离,却不肯和她并肩而走。尤其是在安景园门口,康航元会故意顿足,待沈又安已经进入,他才推着自行车不急不缓地走进来。   沈又安质问他,“你很讨厌我?”“不是。”他的回答终于突破一个字的局限。   “不准落在后面,和我一起走。”沈又安对着距离她五六步的康航元大声喊,这样被人跟踪一样跟在后面的感觉让她很不爽,明明她接受的是传统教育,明明她是个教养极好的淑女,却总是轻易被康航元惹得跳脚。   康航元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你是小姐,我是仆人。”这是何汉柔拉着康航元声泪俱下的告知,“阿元你是不是对小姐存了什么坏心思,如果有,趁早掐死在心里面,你们不是一类人。”不是一类人,的确,不然沈又安怎么能把他当下人小跟班一样呼来喝去。   那个夜晚,路灯下的沈又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吃惊他刚才那番话,突然像想到什么可笑内容,她笑着说,“也对,你怎么配和我走在一起,你就该一辈子贫穷被人看不起。”那天之后沈又安不肯再等他一起上学放学,康航元依旧骑自行车上课,好像少了沈又安这个麻烦,他更加自在。   沈又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些已经被遗忘的过去,难道因为今天见到了他,见到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他吗?记忆中那个有些孤傲却又自卑的人,现在却是生活在凡尘中打磨的最普通的一个。不可否认,沈又安心底有些失望,原来自尊尊严是分时段和对象的。   沈又安无法把记忆中那个冷冷清清的少年,和现在对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的人重合。人都是会变的,比如他,比如她,她早就变得不是她,又何必要求他一成不变。   闭上眼睛让自己安静下来,沈又安脸上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耳边还翻滚着震天的怒意和指责怒骂,眼前是那个孤单拖着行李离开的背影。谁曾对不起谁,已经无从追究。   在机场送走沈又安之后,康航元开着车兜了许久,不知不觉中车子竟然开到一片空地,那里曾经是一片繁华住宅,富甲一方的宫殿般装饰。物是人非说的也许就是现在这样,再也找不到半点曾经的辉煌,只剩下荒地一片。   当初在沈又安离开家一年后,沉浸在悲伤中的罗茂勋和沈访云疏于对罗敏叡的管教,罗敏叡竟然沾惹恶习豪赌赔掉许多,又以自创公司为名挖空父亲公司,并铤而走险偷取重要文件交给别有用心的人。罗茂勋一气之下当场昏厥过去,赌瘾和毒瘾并存,折磨的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爷疯疯癫癫,少了罗茂勋的管束罗敏叡越发无法无天。疏于管理的公司最后被同族瓦解分离,罗茂勋气死在医院,沈访云精神异常不知道是否故意点燃家里面,一场火灾之后化为废墟。   康航元看着哭得歇斯底里的仆人们,也许不仅是对逝去东家的哀伤,更因为失去庇护的迷茫。何汉柔就是其中一个,她在罗家做了十几年的仆人,罗家人出手大方,她管理厨房事务,平时攒了些油水钱,本想着傍着罗家能有个安享晚年,没想到罗家就这样倒了,何汉柔郁郁寡欢许久,拍着儿子的肩膀说:你一定要出人头地,妈就靠你了。   一个家庭就这样毁于灰烬,又有谁还记得那个穿翠绿色带着梨涡的张扬女孩。倒塌的不仅是罗家,还有康航元的卑微和自尊,不然他怎么会凭借女人上位。   康航元推开车门走在那片土地上,这里是喷泉,这里是几棵法国梧桐,这里是片花圃种着姹紫嫣红,这里是座凉亭,这里是游泳池……在空无一物的荒地上,康航元仿佛还能看到那片富丽堂皇的别墅。   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沈又安对着他又踹又打骂他笨,因为他们两个练摔跤时候,他毫不怜惜把沈又安整个人摔在地上。在这个凉亭,沈又安睡觉却让康航元为她读鸡皮疙瘩乱窜的心灵鸡汤。这里的每处都是他被欺压的见证,虽已没有见证物,却永久停留在他记忆中。   康航元一直以为沈又安是被罗家宠坏的小女孩,除了骄纵什么都不是,但是有天,这个被宠坏的小女孩认真模样问他,“你敢爱我吗?”   “不敢。”康航元老实回答,其实他应该回答他不爱她,这无关胆量问题。   听到他的答案,她笑了很久,用唇形对他说了两个字:孬种。然后他被她带进地狱走了一遭,再次醒来,世界已经少了那个嚣张可恶的女孩,他再也没有见过她,除了今天。   为爱痴狂   下飞机,沈又安一改飞机上的疲惫不堪,在洗手间用凉水洗脸,精神头重新回归,看着镜子内粉黛未施却气色恢复的她,沈又安想,悲伤不适合她,她就该是现在这幅不悲不喜的模样。   直接去公司报到,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沈又安不顾形象踢掉高跟鞋,穿着丝袜的脚走在地板上,对办公桌旁的人提要求,“给我倒杯水,喝死了。”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站起来,把手边的水杯递给她,沈又安接过来皱眉看看杯口,“你喝过的?多不卫生,用一次性杯子。”虽然喉咙疼痛得要命,沈又安还是很有立场地拒绝这样的间接接吻,她深知对面男人的本性。   男人无法只好用一次性杯子去盛好水递给她,坐在茶几上看着斜躺在宽大真皮沙发内的女人,“在景美能这么差使我的只有你。”女人慵懒地缩在沙发内,白皙的皮肤在黑色背景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诱人可口。   沈又安勉强扯扯嘴角,“被本小姐指挥是你的荣幸,不知道感恩就罢了竟敢唧唧歪歪,拖出去阉了。”把水杯内的水大口饮完,用脚踹着男人的小腿肚,提醒没眼力见的人,“再给我倒一杯。”   这次男人学乖许多,盛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她另一杯放在茶几上。男人拉过她的腿放在腿上,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沈又安,你不说话的时候十足的淑女,张口形象立即土崩瓦解。”又问她,“事情进行的怎么样?”手掌下女人的皮肤如多次体会到的那般光滑,修长的大腿裹在黑色丝袜内,更显得诱惑,男人的手指不规矩地在沈又安脚踝处打着圈圈。   “有我沈又安做不成的事情!”沈又安用手压着窄裙,担忧地看着男人的手,“方成然,说你呢,手往哪放呢。”沈又安抬脚踹男人的大腿,这人真是不放过任何和她肌肤相亲的机会,屡教不改乐此不彼。   方成然被她点名丝毫不觉尴尬,戳破反而坦然许多,坐在沙发上,挤着沙发内的小人,双手撑在她身侧,牢牢罩在她上方,低头渐渐靠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躺在我沙发上,这么撩拨我,沈又安你安得什么心思。”   “考验你定力,很遗憾告诉你,你没通过。”沈又安推开方成然,坐好身子,难得严肃地说,“我要请假一年。”   “一年?你去结婚还是生娃?”方成然被沈又安驱赶着往旁边挪移几下,不乐意地与她拉来安全距离,这个女人真是油盐不进。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方成然对沈又安有兴趣,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面对别人意味深长的试探和玩笑,沈又安不置可否,置之不理地仿佛选择默认。   但是方成然知道,他没走进这个女人心里,用沈又安的说法就是,他们太熟不好下手。太熟?他明明是从看到她第一眼就明确表达好感的。这些年,方成然就这么不清不白黑户身份地守在沈又安身边。说她不接受自己是心中另有他人,方成然却未见沈又安身边出现过比他更亲近的男性。   方成然的反应是在预料之中的,沈又安拍拍他的肩膀,“一年时间既结婚又生娃有难度,结婚怀着娃还有可能的。”看方成然恨不得吞了她的模样,沈又安站起来去门口穿鞋,“我已经对你说过,不是擅自离岗,下个月我就走了,手机关机,想我或者很想我都别找我……”   “为什么要一年时间?”方成然终于意识到沈又安不是开玩笑,也不同与每年有几天她无故旷工的异常,她在通知一件已经决定的事情。   “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下,如果一年不够,我会再向你申请的。”沈又安看着方成然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穿着高跟鞋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内,“方总,需要走程序吗?”模样姿态早已恢复到她初进门时候。   “有什么事情需要一年时间?”方成然看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女人,仿佛刚才躺在沙发上对着他胡闹的人并不是她。女人心海底针,面前这个更是深不可测,方成然有时候想,她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变得这么刀枪不入。   沈又安微微皱眉,手掌握成拳在桌面轻敲,“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方总?”看方成然脸色已经暗沉下来,双眸喷火般瞪着她,既然是有求于人,沈又安不好把人真的惹毛,她笑嘻嘻地说,“私事,打住啊,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方成然靠在沙发内,幽幽地问她,他还不够好吗?他还不够爱她吗?心都已经掏给她。   方成然对沈又安很好,所有人都这样说。“你很好,做为老板我力挺你,不然也不会劳碌奔波为你卖命,年底分红记得多给我加点。”做为老板我力挺你,但是除了公事关系,再无其他。沈又安就是这样的女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公私分明,似乎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作为男人呢?”   沈又安纠结地皱起秀气的眉头,“做为男人该有的软件硬件都是上佳,但是你对我太好,总让我有种天上掉馅饼刚好砸中我的头晕目眩,呵呵,还是小米粥配馒头适合我。”又眨眨眼睛故意说道,“其实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的发型。”   “你走了,方安怎么办?”方成然断不会相信她随意编造的理由,拒绝一个人,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理由,而爱上一个人,却不需要任何理由,谁又是那个被沈又安爱上的幸运人。   “只是一年时间,不要这么小气嘛,方安是你赚钱的门路,难道你能让它荒废不成。”沈又安知道方成然已经脱口,方成然就是这么好,无论沈又安的要求多么无理取闹,他总是会同意。在生命中,也许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超越了朋友却未到恋人,暂称为蓝颜知己。   “方安是我为你建的葡萄园。”方成然为了讨好沈又安十分尽心,知道她爱吃葡萄,为她建了整片葡萄园,犹记得那天带她去那片园地观察的时候,沈又安兴奋的像个小孩子,捏起一枚青涩的果子来不及清洗放在嘴巴,酸得眼睛挤在一起,却大呼好吃,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完全不设防的一面。   沈又安无奈摊摊手,“它是你的。”顿了顿补充,“我要去G市。”   “你不是已经没有家人?”方成然知道G市是沈又安的家,但是这些年她从未回去过,就连公事都刻意避免,除了这次,难道她在那里见到什么人吗?   沈又安笑着说,“就是因为我没有家人,才要去再建一个。”   “那里有你的葡萄园?”   “有我的葡萄。”沈又安曾经十分讨厌葡萄,讨厌紫色皮下面的果肉,更讨厌果肉内包含着的葡萄籽,后来沈又安爱上那个味道,无论是青涩还是成熟,放在口中似乎她还是过去的沈又安。   沈又安自从二十岁离开G就未再回去过,初次回去竟然不知道该带什么东西,明明有钱到那里物品可以再置办,她却恨不得把东西全部搬走,整理了满满三行李箱认为重要的用品。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沈又安兴奋的像是要准备春游的小朋友,她就要回家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家,那个她被宠爱给她所有包容的家。   康航元最近几天觉得自己很容易疲惫,明明工作量仅仅是过去的一半,每日依旧觉得双肩沉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担子压在他肩膀上,照镜子时候发现眼下一片暗黑。康航元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暴躁,再也不能静下心来看文件,甚至在例会时候频频走神。   他这段时间所有的烦躁根源都是因为那个翩然飘过的女人,沈又安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明明她只是出现一下,明明他已经忘记她,但是她偶然的出现,却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为什么呢?因为过去那份屈辱,对,对康航元来说,沈又安的出现就是告诉他,他过去有多卑微。   从其他人那里康航元已经打听到沈又安所在的城市,这两天他徘徊在要不要去了结过去的矛盾中,如果他们不再见面,那些过去自然烟消云散,心底却始终压着什么,让他呼吸不畅,时时惦记着那个可恶的女人,这样的感觉是康航元厌恶的,他讨厌被别人牵引情绪,尤其是那个女人叫沈又安。   康航元订机票去她所在的那个城市,走出机场站在陌生的街头那刻陷入迷茫,他为什么要来?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他又该怎么找她。   打车到景美办公楼下,康航元始终坐在出租车内,任凭计费器跳动,老实憨厚的司机频频看他,最后说按天算费。康航元等了四个小时,其实只要他走出出租车,在景美前台说要找沈又安,他就能马上见到她。但是他却用这样愚笨的方式等着她的主动出现,康航元想,他今天来错了,他消极地把选择权交给机遇,而缘分告诉他,康航元和沈又安应该存在于过去。   重回机场的路上,司机放着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康航元又想起曾经沈又安的话,手揉着皱得发疼的眉头,康航元想,他的确是孬种。   圆圈   这段时间连续阴雨绵绵,这座城市迎来一年一度潮湿天,空气湿润到处被笼罩在一层水雾中,连带着心情跟着烦躁起来。那天从沈又安所在的城市回来之后,康航元心情奇异般地豁然开朗。   过几天就是母亲节,康航元给母亲送了大束康乃馨,何汉柔嘴上说着不让他铺张浪费,心里却是乐开花,逢人就夸康航元出息了她的苦日子到头。康航元依旧的沉默少语,默默听着邻居对他的称赞,心里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外人只看到他光鲜的外表,谁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   母亲节,所有母亲的节日,康航元在路上又买了一束康乃馨去康复中心,他几乎忘记还有一位已为人母的女性,却在这样的节日依旧孤单着。   康复中心坐落在城市的西南方向,为了病人情绪和人身安全等原因,距离市中心有些远,康航元驾车接近两个小时才赶到。康复中心的绿化做得很好,远远看去就是落在郁郁葱葱绿色中的一条白色丝带。   花坛前散落着几位老人,有几个在阳光下晒太阳,有几个打着不太严谨的太极的老人,这里不仅收纳有精神心理身体有问题的病人,同样也是一座养老院。   在长椅上坐着一位相对年轻的妇人,齐肩长发穿着院内统一病人服,衣服前方胸口处别着病人名字及护工的联系方式,那位妇人不像其他几位老人一样乐滋滋地聊天,她左右摇摆着身体,目光柔和地看着远方,嘴巴轻哼着摇篮曲,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康航元单手抱着花朝着妇人走过去,有相熟的护工对他笑着打招呼,“您又来了?”其实康航元不经常来,他上次来已经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奈何这位护工记忆力好。   “她最近怎么样?”康航元把花递给妇人,妇人愣愣地看着他,含羞带笑地接过去,嗅着花香,她像抱着宝贝一样地紧紧搂着花束,“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起色不大,医生说想和家属谈谈,是否需要改变治疗方法,或者为她办理出院手续。”护工看着康航元英俊的面容,无奈地解释,虽然康航元来的次数少,而且每次呆得时间也不长,她依旧记得这个涵养极好温柔体贴的男人。   “谢谢你。”康航元像是没听到对方的建议一样。护工识趣地走开,走到楼拐角处回头看过去,康航元已经在妇人身边坐下来,不知道他和病人是什么关系,这个承担病人这些年开销费用的大方男士。   康航元并不擅长说话,他习惯性沉默,妇人丝毫未觉得异常,她一会深嗅花香,一会似乎在研究是否好吃,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自娱自乐。   “我见到她了。”康航元活动着大拇指,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不管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对方是否听得懂。康航元也许就是找这样一个诉说对象,知道他的过去却不会反驳他,能静静听他说话的人。   妇人终于耐不住扯下一片花瓣放进嘴巴内,咀嚼着品尝味道,又朝向一边吐出来,对着康航元皱着脸说,“不好吃,这个是不能吃的。”看着康航元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妇人扯下另一片花瓣递向康航元,“你也吃。”   康航元看着妇人像献宝一样地邀请他一起尝试,他向前探着身子把花瓣含在口中,味道的确不怎么样,面对着妇人疑惑的眼神,康航元把花瓣嚼碎咽下去,对她说,“的确不好吃,你不要吃了。”   “傻瓜,我已经告诉你不能吃啦。”妇人兴高采烈地拍着手,似乎发现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康航元坐了半个小时要离开,临走之前他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送给妇人,“节日快乐。”   妇人怯怯地接过衣服,似乎怕康航元改变主意,她利索地藏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康航元,“你为什么要送给我东西?”   “今天过节。”   妇人又问他,“你是好人吗?”   “以前是,现在不知道。”以前康航元能理直气壮地说他是,虽然他一无所有但是他有志气自尊,但是现在他却不能轻易说出这句话,他是好人吗?对母亲来说,他是好人,对公司员工来说,他是好人,但是对与他利益相悖的人来说,康航元就是煞星。   在康航元走出几步之后,妇人突然冲着他后背说,“下次来把你妹妹也带来,我不怪她了,最近总是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康航元转过身对着妇人艰难地点点头,妇人似乎想起什么美好事情,她嘴角的笑意拉得更大,“你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还是安安最乖听话。”又对着花闻几下,仿佛那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这位妇人就是罗家女主人,沈访云,大火没能要了她的命,却拿去她整个灵魂。从那之后她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把康航元当成罗敏叡,糊涂的时候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记得自己是谁。   对沈访云来说,这样的结果未必是最差的,不清醒的时候她活在一个人的世界内,清醒的时候却刻意忘记那几年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有恩爱的夫婿有对可爱的子女。如果人能够选择性地失去记忆,何尝不是幸福。   最近几天康航元渐渐发现公司有些异常,以前常会有部分属下不喜欢吃食堂饭会订外卖,虽是中午时分,办公区依旧不会像现在这样空空如也,他手里面拿着几张需要打印的文件,想要找个帮忙操作的人都找不到。   只好走向机器,打印机按钮明确标示着功能,康航元站在机器旁边打印,公司所在楼层不算高,能看到马路对面的店铺,他记得那里前段时间还是家饮品店,何时改为餐馆的。康航元淡淡瞥一眼就转过头,单是看招牌上那硕大成串的紫色葡萄粒,就莫名的毫无食欲。   下午顾妙萌来公司找他,晚上有场晚会需要女伴,顾妙萌自然是乐于参与,早几天就开始准备晚礼服,虽然他已经说让她随意自然就好。   距离去晚会还有几个小时,顾妙萌躺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叫饿,担心赶上下班高峰期,她提前几个小时出门,饭没来得及吃。康航元从抽屉内拿出他存储的干粮递给顾妙萌,顾妙萌继续捂着肚子在沙发上蹭来蹭去,“我不要吃饼干,呜呜,好饿。”   康航元知道她是有意耍赖,无法只好让助理去楼下打包饭菜,刚还饿得走不动的顾妙萌,听到助理推荐说楼下有家不错的餐馆的时候,她突然从沙发上蹦起来,“苏助理,我和你一起去。”一溜烟跟着苏助理出去了,康航元对顾妙萌没心没肺的模样已经习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苏助理带着顾妙萌穿过马路,看着餐馆就在对面,中间却横着栏杆,要往前走段路程才能到人行道,又要往回走才到。顾妙萌听着苏助理推荐几个特色品种,早就口水乱吞,“真有那么好?”   餐馆和星级酒店自然是不能比的,却也有近百平方米的大厅,服务员一律是葡萄紫色的围裙,头戴同色系颜色稍微轻淡的帽子,顾妙萌悄悄对苏助理说,“这家老板肯定是喜欢紫色的怪老头。”   “不会啊,老板蛮年轻的,长得也漂亮。”苏助理找好位置,询问顾妙萌想吃什么,她好去下单。顾妙萌看着桌面上放着的菜单,“我不挑食的,速度快就好。”她快饿扁了,尤其是餐馆内不时飘来香味,看到隔壁桌上放着的可口食物,她更是胃口大开。   餐馆内没有服务员主动前来写单,需要客人去往收银台点单,之后会给客人按照次序的号码牌,而客人只需要等候即可。顾妙萌看着端着美食走来走去的服务员,虎视眈眈地盯着,每当她以为会是自己这桌的时候,偏偏不如她的意,哀怨地瞪着隔壁那桌。   苏助理看出来顾妙萌是真的饿了,这个未来老板娘像小孩子一样盼望食物,苏助理帮她点了两份蛋糕让她先吃着,“这家虽然才开张,地段好,口味还不差,满足附近几栋大厦员工的就近原则,更重要的是价格实惠。”   顾妙萌用勺子挖着蛋糕吃着,把蛋糕上的葡萄一粒粒撇到一边,“现在给我木棍我都能吞下去。”呜呜咽咽的模样十分可怜,苏助理被她故意的可怜模样惹得笑出来,她老板那种沉闷性格也许就适合这样性格开朗容易相处的女孩。   苏助理虽不爱八卦,还是忍不住观察这两人,按说康航元年龄不算大,顾妙萌一派清纯可人模样,干柴烈火甜蜜应该正常的。反观康航元,依旧玩命工作,似乎上班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虽然康航元对顾妙萌很好,苏助理仍旧觉得缺少点什么。激情?好像是,康航元对顾妙萌更像是哥哥对妹妹般宠溺,一对恋人从情人直接过渡到亲人。   食物终于上桌,顾妙萌举着筷子却下不去手,“为什么都是葡萄?”   葡萄酒做成的素菜荤菜搭配,葡萄做成的果酱沙拉,沾着葡萄干的不知道名字的饼……顾妙萌有些傻眼,她是来吃葡萄宴的吗?   “这家店特色的几种都是用葡萄做原料或辅料,你尝尝,看起来都是葡萄相关,味道有些差别。”苏助理为顾妙萌解释着,又担心顾妙萌不喜欢,指着另外几道菜,“如果不喜欢葡萄味,这几道可以尝尝。”   顾妙萌虽然被形势浩大的葡萄吓到,但是还是把筷子伸进和葡萄有关的几盘菜,入乡随俗也好,她竟然不知道葡萄还有这样的做法。   去皮去籽葡萄嫩滑在口中Q滚动,咬开果肉,包裹在内的内陷流出来,真正的酸甜可口,顾妙萌只觉得肚子更饿,也许是酸味的刺激,连吃几口,点头称赞说做法奇特。   “这家老板别出新意,在花样和口味上颇下功夫,来这里之前,我以为葡萄只是水果、晒成葡萄干、酿成葡萄酒。”   顾妙萌连连点头,香辣口味虽好却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变着花样的新奇事物反而更受关注。就这家餐馆来说,对于葡萄爱好者来说是福音,但是对厌恶葡萄口味者来说是奇葩一样的存在。葡萄无论怎么做,毕竟口味有限,虽有回头客,却难长久维持住,所以这家老板聪明的采用双管齐下的方法,既有葡萄宴又有百家席,回头客带着新奇体验客,无形广告就这样打出去。   顾妙萌又有些佩服这家老板的魄力,投资这样一家店铺,尤其是在这片租金昂贵的地段,过了初期的新鲜期势必会相对冷清,投资这样大,却不是安全的方式,她不由得俗气地想,对方图的是什么。   收银台处站着一位同样穿着紫色衣服的女人,明明普通的衣物在她身上却穿出高贵气质。顾妙萌只看到她的背影,觉得那人有些熟悉,熟悉的挽上去的发髻,那人熟悉的站姿。顾妙萌用力回想,大脑内一个名字一闪而过,她大声叫那人,“沈小姐?”见那人毫无反应,她扬声继续叫,“沈又安小姐?”   是非   收银台的女人转过头,循着声音望过来,待发现生源是顾妙萌,她笑着走过来,“味道怎么样?”沈又安站在桌边问着顾妙萌,在这里见到顾妙萌有些意外,顾妙萌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她是和谁一起来的呢?沈又安目光在大厅内巡视一周,寻找某个身影。   “和同事一起来的,你的葡萄宴味道不错,就是吃得我胃疼。”顾妙萌揉着肚子做痛苦状,“估计接下来几天我都不能吃饭了。”   沈又安很好掩饰一闪而过的失落,快得她自己都来不及分析为什么看到顾妙萌会条件反射寻找那个人,“这个给你。”沈又安从口袋内摸出块巧克力递给顾妙萌。   顾妙萌把巧克力接过去,笑嘻嘻地说,“真好骗,我说接下来几天不能吃饭,是因为今天吃了太多葡萄,糖分积攒太多。”对着沈又安扬扬手里面的巧克力,“是我最爱的牌子。”   苏助理很快回来,看到顾妙萌在和餐馆老板聊天,相熟的样子。苏助理是航程公司的员工,并不知道沈又安曾给顾氏做过培训的事情,“你们认识?”   “你好,沈又安。”沈又安和苏助理握手,“今天有些忙不能陪你们聊天,我请客,欢迎下次光临哟。”沈又安对着顾妙萌眨眨眼睛就走开,她是真的有些忙,刚才只是出来通知收银小妹有几样菜缺了配料。   走出餐馆门,顾妙萌仍旧觉得不可置信,沈又安不是景美的副总吗,怎么会在这里开餐馆,而且开这么一家盈利极低的店。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还好康航元的电话提醒,顾妙萌才想起来她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晚会时候顾妙萌想着要告诉康航元这件怪事,奈何康航元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连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等静下来康航元问顾妙萌,“你要告诉我的爆炸新闻是什么?”顾妙萌撇撇嘴巴,“诉说的念头被冷却,我现在不想说啦。”   “不想说就吃东西。”康航元为顾妙萌盘子内放上食物,顾妙萌指着某方向说,“我要那个。”   “葡萄有什么好吃的。”康航元虽不情愿还是给她夹了那盘食物,葡萄是康航元最讨厌的物种,没有其一。   顾妙萌笑嘻嘻地吃着,“你这人真怪,不吃葡萄却爱喝葡萄酒,葡萄酒的原料不就是葡萄嘛,你搞歧视啦。”   “只要不看到葡萄样子就没那么讨厌它。”康航元也觉得奇怪,他讨厌葡萄却偏爱葡萄酒,也许他讨厌的只是葡萄带给他不算好的回忆,却能欣然接受加工品。   顾妙萌自从那天见过沈又安之后,一直想要再去见她。顾妙萌对沈又安太好奇,沈又安在她心中始终是自强独立带着点强势的形象,现在看到她穿着围裙围着锅台转觉得相当怪异。   沈又安对顾妙萌来找她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说自己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招待她。顾妙萌丝毫不觉得这是间接的驱逐令,当场抿袖表示要一展厨艺。沈又安看她孩子气的面容怎么都不忍心拒绝,有些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她的要求是无理取闹,看着她那张纯真的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沈又安突然想,康航元肯放下所谓的尊严不在乎被人说吃软饭,是不是因为顾妙萌,这样一个活力四射热情的女孩子,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   只怪我们相遇得太早,彼此不够明白人情世故,一样的莽撞直到头破血流,后来我们都记得痛,再也忘记怎么去爱。   沈又安悄悄把对顾妙萌的赞扬收回去,看起来灵透、心灵手巧的姑娘,竟然把她的厨房弄得一团糟。沈又安请她帮忙打鸡蛋,顾妙萌竟然用擀面杖敲鸡蛋,一盆鸡蛋中蛋壳占了小半。沈又安想,打鸡蛋有难度洗菜总可以吧,顾妙萌拎着一根葱在水喉下冲了五分钟。   “你陪我说话就好。”沈又安无奈道,顾妙萌像犯错的小孩一样站在不碍事的地方,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又安。   沈又安想顾妙萌条件优越不会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在流理台上轻轻敲下蛋壳,五指握住鸡蛋,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捏开蛋壳,蛋清流出来,蛋黄放在另一个碗里面。顾妙萌惊奇地说,“沈小姐,你好厉害。”   “一个人住总要学会做饭。”沈又安给她展示其他,只看得顾妙萌崇拜地看着沈又安,沈又安觉得自己像某技校的教学师傅。   “你很早就离开家了?你家人呢?”   “他们已经不再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顾妙萌内疚地道歉,她不该问这样的话题,“你为什么回来呢?”这里不是应该是她的伤心地吗?   沈又安手里面的动作顿了顿,之后继续在菜上雕花,“为了一个人。”   “你爱的人?”   “不是。”爱人?仇人?都不能准确表达他们的关系,从顾妙萌口中问出那几个字,沈又安直接否认,这样的对话内容让她多么狼狈。   “那个人在这个城市?”顾妙萌的八卦心理被明晃晃吊起来,沈又安只身一人来这个城市,是疗伤还是还愿,那个人又会是谁?和沈又安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如果不是爱,怎么会让她形单影只回到这里。   “嗯。”沈又安不愿在继续关于隐私方面的话题,“你想学吗?”顾妙萌狠狠点头,她想要学习下厨,能为心爱的人做一桌饭菜是她曾经的梦想,只是无论她做的多么差劲,康航元都把饭菜吃完,为了不再虐待他的胃,顾妙萌渐渐不再下厨。   顾妙萌看着沈又安耐心地为她讲怎么把握力度和技巧,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胡萝卜,却在她手下雕刻成完美的点缀。做这些的时候沈又安是安静的,动作轻巧温柔,似乎在她刀下的不再是毫无美感的食材,而是深爱的情人,轻抚、满满的爱意与欲说还休。   “你辞职了?”忙碌终于告一段落,沈又安端过来两杯葡萄汁,听到顾妙萌的问题,“休假一年,一年之后这家店就关门。”   “你舍得?”顾妙萌看得出沈又安对这家店注入的心思。   沈又安苦笑一下,“舍不得又能怎么样,有些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不得,一年我已知足,当做美梦一场也罢。”一年,不问结果地坚持一年,无论结果如何,沈又安都不会后悔她曾这么做过。   “你不担心赔吗?”顾妙萌毕竟是生在在经商世家,盈利永远是商人最先考虑的问题。   沈又安把杯子放在桌面上,似乎在回答顾妙萌的问题,又似乎在感叹,“从前我押上最重要的东西做一场赌注,从最开始我就知道我输定了,却又不甘就那样一败涂地,所以我押上最后的一点,要么翻身要么彻底一败涂地,无论是哪种,我都认了。”沈又安爱赌,赌她会不会输得不那么惨。   “你不去找他吗?”既然还放不下那个人,直接去找他表达感情不是更明了直接。   沈又安别有深意地看着顾妙萌,“有些人,相见不如想念。”她以稍微小的声音补充,“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想要放下,却又想看看他过得是不是真的很好。”   “如果他过得好呢?”顾妙萌歪着脑袋问她,如果那个人过得不好呢,沈又安准备做什么。   “只能祝福他,他不要我是对的。”有些东西喜欢却并不一定要拥有,远远看着或许更满足,比如现在的沈又安。明知不可能却又痴心妄想,明知不应该却又奢望地希望他过得不好,前进不能后退舍不得,她把自己陷入困境。   顾妙萌被沈又安的话绕得云里来雾里去,她拍着胸口保证,“我不会让你血本无归的,从明天开始,我来做学徒,你等那个人,可以吗?”   “为什么相信我?”沈又安想问,如果不是我血本无归,那么你就有可能一无所有,如果你知道我正在觊觎你所拥有的,你还能这么坦然和我做朋友吗?   顾妙萌一贯没脾气的嘻嘻笑,“直觉,我直觉你不会害我的。”跳下高脚凳,顾妙萌揽着沈又安的肩膀说,“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总觉得你像大姐姐一样,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姐姐。”沈又安身上的独立自主是顾妙萌羡慕的,为她的洒脱和敢爱敢恨。   “希望你不会后悔认识我。”沈又安低头喃喃低语,她似乎把事情搞复杂了,后来沈又安发现,复杂的不是她一个人,世间能好好活着的人谁又不是满腹心机。   康航元最初没觉得异常,渐渐察觉到顾妙萌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以往他打电话的时候,顾妙萌总会故意拖着他多讲,现在却像是迫不及待般急匆匆挂电话,电话打过去十有七八是没人接听。   “你最近很忙?”康航元问着趴在床上玩电脑的顾妙萌,突然身边少了她的纠缠,还真的不太习惯。   顾妙萌见康航元头要伸过来看她电脑屏幕,她利索地把电脑合起来,“没忙什么,就是吃饭逛街。”又揶揄地问道,“我不去找你不是很合你心意吗?”   “别乱想。”康航元见惯了顾妙萌乖顺的时候,当一向性格温和的猫咪开始时不时亮出利爪挠你几下,康航元觉得这种感觉既新奇又怪异。   “如果有一天我们关系破裂,我是说如果,”顾妙萌看康航元的脸色,知道这人开不得玩笑,“如果你遇到更好的,或者你一直记着的那个人,你会怎么办?”   “别乱想,你是不是又在看星座配?”   “不是,是想起一个朋友说的话,总觉得她太过理智,我觉得她明明是爱那个人的。”顾妙萌扒着康航元的肩膀说,“你说会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她爱着放不下又只能远远守着。”   “家庭原因,性格原因,成长环境,很多原因。”   顾妙萌兴致勃勃地说,“那个朋友就是这样说的,她说他们就像放在罐子内的两条鱼,离不开对方却又时刻想吞了对方。”   “你有这样的朋友?”康航元心里一凛,这样的情况多么熟悉,知道顾妙萌只是随口说说,康航元却觉得这个话题似乎在围绕着什么,不知是否是他太过敏感。   顾妙萌爬到旁边躺好,“不要小瞧我,我知道很多的。”康航元躺进另一个被筒内,对着静下来的房间说,“告诉你那个朋友,错了就不要回头。”似乎是对顾妙萌说也是对自己说。   顾妙萌渐渐入睡,一张床两个人两个被筒,他们的同居模式。顾妙萌想,他们的关系正常吗?康航元总说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在没结婚之前不会动她。顾妙萌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些怪异,他能忍得住?   只有康航元知道,他只忍不住过一次,就彻底颠覆沉沦。男人总是对吃过亏的事情记忆深刻,比如那个骗他失去处,男身的人。   不甘   “安安姐,你和他是怎么谈恋爱的?”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顾妙萌已经完全适应与沈又安的相处,虽然沈又安对她保留三分。奈何顾妙萌天生乐观,继续叽叽喳喳八卦地询问。   沈又安嘱咐服务员把菜端出去,转头差点撞上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顾妙萌,这位小姑娘说是来学厨艺的,又是怕油又是怕手皮肤不好,热乎劲只坚持一天半就偃旗息鼓,对沈又安的私人生活的好奇心倒是居高不下。   “就是那样。”沈又安明显被顾妙萌这个颇有技术含量的问题难住,怎么和男朋友相处,正常的男女朋友在一起应该做些什么,沈又安有些迷茫,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含糊地回应。   顾妙萌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她嘟着嘴巴不满道,“那样是哪样?你们恋爱的时候会去哪里?会做什么?他送过你什么?”   “我们没有去那里玩,不过我倒是经常欺负他。”沈又安被顾妙萌缠的头疼,只想着赶快打发这个小祖宗。   “安安姐,我觉得和男朋友的相处很不正常,不是说他不好,就是觉得不是在恋爱。”顾妙萌颇为苦恼地对沈又安说,顾妙萌一直觉得康航元出现在她人生中不是意外,因为顾父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一个有脑力有能力,能照顾女儿又能接管生意的人,即使那人不叫康航元也会是王航元、李航元等等路人甲。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沈又安按捺住内心的喧嚣,忍不住问。   顾妙萌歪着头,把桌面是几个杯子换着顺序,“我觉得他对我不像是男朋友那样,像哥哥一样。”说完贼兮兮地凑到沈又安耳边说,“我们只牵过手。”   “……”沈又安吃惊地看着顾妙萌,康航元和顾妙萌恋爱应该有一年多时间,难道只是牵手程度?   顾妙萌羞红脸解释,“他说要等到结婚。”接着问沈又安,“安安姐,你说是不是他不喜欢我。”   这样的问题让沈又安怎么回答,如果她回答不是,多少有些恶意,如果回答是,她一个外人怎么评估,“你别乱想,他应该是喜欢你的。”康航元应该是喜欢顾妙萌的,不然怎么会和顾妙萌谈恋爱,他应该是喜欢顾妙萌的,不然怎么会忍受别人的流言蜚语。沈又安的心像被别人用力握紧一般,疼得她呼吸不过来。记忆中那一幕多么熟悉,曾经罗茂勋提议康航元毕业之后回罗家公司上班,康航元却是不卑不亢地拒绝。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每次他看我的时候,我会觉得我是不是和谁长得很像。”顾妙萌托着下巴认真地问沈又安,“安安姐,你说会不会是我像他前女友?”   沈又安的心跳突然加速跳动几下,她有些躲避顾妙萌的直视。刨除性格原因,顾妙萌的确像极沈又安,或者说现在的顾妙萌和曾经的沈又安有几分相似,不是外貌是那份不知人间疾苦的甜美。   “为什么问我?”沈又安有些心惊,难道是顾妙萌发现什么吗?   “因为你像大姐姐呀,你帮我分析。”顾妙萌一脸认真,又摇摇头说,“还是不要,如果真的是,那我该多伤心。”   “安安姐,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和男朋友约会呢?”顾妙萌意识到话题扯远,极力拉回,她想要约康航元体会下恋爱的感觉,虽然康航元不一定有时间。   “我只谈过一次,帮不上你。”沈又安对这个话题明显不感兴趣,她怎么给顾妙萌提议。   “你怎么欺负他的呢?”顾妙萌明显不问出来不罢休,转移方向追问。   提起过去,沈又安想起过去重重美好,又有些难堪,“就是让他替我拿书包,做试卷,帮我吃完午餐,去摘树上的芒果,用他的胳肢窝暖蚕宝宝……”不曾想起不知道,沈又安想难怪康航元总是躲得她远远的,她过去真的是可着古怪方式折腾康航元,还记得从他胳肢窝下拿出蚕宝宝的时候,康航元的脸都黑了,为此几天没搭理她。   “他怕虫子。”沈又安提醒顾妙萌。   顾妙萌没意识到沈又安到底是说的是她的那个他,还是康航元,“安安姐你说谁?”   沈又安这才认识到她顺口而出的话,“我是说,男人总会有些害怕的,比如虫子。”   “他那么厉害应该是不怕虫子的。”顾妙萌眼睛睁大大大的,怀疑沈又安的话,突然俏皮地笑着说,“试试也好,他武装太严实,总会有弱点的。”   沈又安心里五味掺杂,曾经最亲密的方式就这样告诉他人,而且是带着恶趣味的捉弄。沈又安想,她的确是个坏人,才会不想看到康航元过得太好。   顾妙萌喜滋滋地去找来几条虫子放在罐子里面,抱着罐子充满期待地去康航元的住处。康航元竟然在家,他边擦头发把顾妙萌让进来,“怎么现在过来了?”   “不欢迎我?家里面藏有人?”顾妙萌笑嘻嘻地说,丝毫不见不愉快,她现在满心期待验收成果,才不亏她弄来这几条肥嘟嘟的虫子。   康航元从冰箱内给她拿橙汁,康航元是不喝橙汁的,却总在家里面存放着橙汁。“今天都做了什么?”这就是康航元和顾妙萌的相处方式,第一句不是问“有没有想我?”而是像长辈询问小孩子一样。   顾妙萌三言两句总结今天做了什么,急匆匆抱着罐子去洗手间。顾妙萌把罐子翻过来,让虫子爬出来,她看着毛茸茸的虫子寒毛直竖,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不管了,谁让他总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该惩罚。   顾妙萌把头发上的发夹拿下来放在架子上,这才不急不慢地走出去,端过康航元放在桌子上的橙汁。顾妙萌边喝不时打量康航元,刚洗过的头发根根竖起来,穿着白色家居服的康航元看起来纯良无害,像邻居大哥哥般让人舒服。   “咦,我的发夹不见了。”顾妙萌演技精湛地捂住脑袋惊呼,恍然大悟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掉在洗手间,你帮我去找找。”   康航元对她粗心大意地样子有些无奈,揉揉她脑袋去洗手间帮她找。顾妙萌小口喝着橙汁,眼睛直往洗手间方向看,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难道康航元被吓晕过去吗?   顾妙萌小跑过去趴在洗手间门口往内看,康航元站在洗手台前,看着上面多出来的三条虫子,直愣愣地看着,在顾妙萌几乎忍不住上前承认错误的时候,康航元取下挂在颈间的毛巾,包住虫子,扔在垃圾桶。   没有惊呼、没有震惊、没有惊慌,康航元在转过身的时候脸上表情与之前未变,“找到了。”把手里面的发夹递给顾妙萌。顾妙萌心虚地接过去,讪讪地笑着观察康航元,难道没有效果?沈又安说的只是她的那个他,并不适用所有男人吧。   失望地转身走的顾妙萌没看到康航元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那几条软绵绵的躯体让他虚汗直冒。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怕虫子,怕这种白色的虫子,像蚕一样的菜青虫。   这个晚上康航元被噩梦侵扰,梦里面千万条白肥肥的虫子向他爬来,康航元往后退着,背后方向同样有许多不断涌来,康航元不断的挣扎,有个嫩生生的女孩站在他前面说,“只要你投降,我就不让虫子咬你。”康航元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退缩,女孩摇摇头说,“康航元,你真讨厌。”后来那个女孩和虫子在一瞬间消失,但是那种惊恐仍旧留在他脑海中。   康航元以前不怕虫子,他生长在小城镇,这种虫子也是常见的,怕虫子是从认识沈又安开始。沈又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在胳肢窝下能把蚕卵孵出来,而她却不肯执行,用棉花裹着蚕卵,强硬地塞在康航元的腋下。每节课下总有个女孩扯着男孩的衣服例行检查是否有蚕宝宝破壳。   康航元第一次见到棉花团内出现的虫子时,他几乎昏厥过去,沈又安却是又惊又喜,拉着康航元的手臂满目崇拜地对着他说,“真的能暖化出来,太好了,康航元,你把它们拿出来吧。”从那时候开始康航元开始讨厌虫子,尤其是白色的。   他以为时间能改变很多,包括对有些事物的恐惧,原来什么都没变,康航元依旧怕虫子。但是他不肯让自己服输,忍着想吐的念头把虫子扔进垃圾桶。冷静下来想,家里面为什么会出现虫子?尤其是他讨厌的虫子?   顾妙萌对昨天的实践结果颇为失望,康航元根本就不怕。沈又安见顾妙萌无精打采的模样,问她怎么了,顾妙萌说,“安安姐,他根本不怕虫子,呜呜。”   沈又安反应几秒钟才想到顾妙萌说的是谁,原来他不仅忘记她,同样忘记了恐惧,也好,忘记吧,忘记就谁也不欠谁。   “安安姐,你的他还怕什么?”顾妙萌百折不挠要再接再厉,试图再次挑战康航元的底线。   沈又安无语地看着顾妙萌,“你男朋友和他不一样,每个人恐惧的自然不同。”   “你帮我参考参考嘛,安安姐你最好了,求求你嘛。”顾妙萌拉着沈又安的手臂摇呀摇。   “怕被别人摸左右第一根肋骨、右耳朵下垂、讨厌别人摸他的头发,尤其是头顶,讨厌穿不干净的白色衬衣……”   康航元觉得他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惨不忍睹,顾妙萌说要贤惠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康航元在饭菜里发现他不怎么爱好的花椒、白色衬衣被粗心大意的顾妙萌染上蓝色,这些也就算了,顾妙萌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怪毛病,看电影一定要摸他耳垂,甚至从背后跳起来拍他的头。   “你从哪里学来的?”康航元抓住顾妙萌袭向他肋骨方向的手,一次两次巧合是偶然,这段时间太多的巧合让康航元觉得没那么简单。   顾妙萌吱吱哇哇地叫,“你抓疼我了。”趁康航元不防备,快速伸手摸向他肋骨方向,轻轻挠几下,“原来你怕这个。”无论她怎么出怪招,康航元都没什么异常,除了被摸肋骨。是不是他那里缺少一块,才不喜欢被人摸到。   康航元开始观察顾妙萌出入的范围,她进入那家餐馆时间最久。康航元的车子停在马路边,餐馆内有面玻璃墙,从外面能看到里面。一道身影晃入视野,康航元在明了那瞬间竟然有果然如此的错觉,他早就该怀疑她的。   康航元在下班之后去那家餐馆,面积不大,他选择比较靠里的位置,打量着四周。现在是用餐点,康航元就那么坐着不点餐不喝茶,耐心地坐着。收银台小妹不时望过来,不知道这个英俊的男人想要做什么。   沈又安是被服务员告知有位先生已经在店里面坐一个小时,她解下围在身上的围裙,循着服务生指向的方向,沈又安看到康航元,多年之后第二次见到他,意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他何等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找我?”   “嗯。”   “你吃葡萄?”沈又安故意揶揄地问,并配合地介绍本店招牌。   康航元眼睛未看着菜单,有些研究地盯着沈又安,“你怎么回来了?”   沈又安把菜单合上,她左右看看不明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有趣吗?”康航元早就不再是那个青涩少年,现在的他沉稳,不会轻易在对方暴露情绪。   沈又安说,“我们玩个游戏,见一次面你只能问我一个问题。”又笑着说,“从刚才那个开始生效。”   “是。”   “沈又安,你何必这样?”   沈又安说,“超过一个问题了,我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不甘心。   勾引   接下来几天康航元准时在下班时间出现在餐馆内,依旧什么都不点什么都不喝,就那么坐着,偶尔低头玩手机,有时似乎在研究手相,更有时候似乎在数菜单上到底有多少道菜需要葡萄。难道他公司要倒闭了吗,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空闲,沈又安忍不住想。   沈又安在空闲时候会过去挑衅挖苦他几句,康航元全部接招,软方式反弹回来,气得沈又安大呼:康航元功力大增,害得她竟然会无话可说。士可杀不可辱,所以沈又安抓住机会,在康航元玩手机游戏的时候不厚道地将他嘲笑一番。   大多时候沈又安是对他置之不理,他爱坐就让他坐着,又不碍着她什么事情。关于那天的游戏说明,康航元虽然不赞同却也为表达异议,甚至在接下来几天保持每天问她一个问题,估计是想就算多问沈又安也不会回答。   “先生,你今天已经问过一个问题。”某天在康航元再次问话的时候,沈又安毫不客气地提醒他,的确,康航元在刚进来的时候就问了沈又安一个问题:有水吗?   康航元盯着她看不说话,沈又安被他别扭及愤怒的小眼神看的心焦,所以大方地退让一步,“你把这杯喝了,我就回答你。”指指手边玻璃杯内的葡萄汁,成功看到男人身上的怒火燃烧起来,撩拨别人就是这么爽。   在康航元出现的频率加大的同时,沈又安发现,顾妙萌已经几天没有出现。虽好奇沈又安让自己装作淡定安然,别人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儿,尤其是关于康航元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只会陷入更深,什么都不知道做好自己即可。   “先生,你这样很耽误我做生意。”沈又安终于耐不住,有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眼神不时跟着你转动,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瞧着你,这样的感觉让沈又安如芒在背。   康航元依旧坐在那里,“这几年你在哪里?”终于还是问了,第一个问题就该问的问题。   “S市。”沈又安做个停止的手势,“一次面问一个问题,有其他问题下次问。”   “那天之后……你去了哪里?”康航元无视她的话,继续追问。那天之后她去了哪里,他为什么找不到她。   沈又安坐下来看着康航元,低声回答,“就在G市。”   看康航元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并没有再问其他问题,沈又安从厨房端出来一盘葡萄,“闲着也是闲着,把它剥了吧。”   “沈又安。”康航元压低声音叫她的名字,却隐含着浓浓怒意。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叫她的名字,在她以为终于触及到他的底线,他终于要发怒的时候,康航元只会留给她一个背影,用无声对她表示无视,这让沈又安又气又恼,他为什么不会生气?   到晚上八点过后生意稍显冷清,沈又安会交代工作人员之后就先离开,今天也不例外,八点半的时候她拿起包包准备回家。康航元竟然还坐在那里,沈又安瞥他一眼走过去故意问,“要送我?”   黑色雷克萨斯光滑的线条,低调大气却又有些霸气。沈又安记得她曾经最爱的车型就是雷克萨斯,为它简单的外形,为它流畅的线条,为它内部空间设计。后来沈又安买过车,宝马奥迪换过几辆,却从未买过雷克萨斯。当初她说过她喜欢坐在雷克萨斯的副驾驶座,而驾驶座上应该是和她相配的人。   康航元一贯的少话,虽然他多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干脆抿紧嘴巴,有些话说了未必比没说要好。   “这些碟子可是有些年代了,康航元,你还是喜欢这首歌。”沈又安把碟子重新塞进去,从储物箱内拿出来另一个带着包装的盒子,“你这么急不可耐?”   康航元一直盯着前面,听到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转过头看向她手里面捏着的东西,待看清楚,脸刷一下红了,“乱扒什么。”又觉得这句话就是默认,“这不是我的。”   沈又安砸咂舌,“是就是,这是正常需求,康航元你狡辩什么。”沈又安望着车后座继续问,“在车里面?能伸展开?”   “沈又安!”这声已经表明康航元即将暴走,如果沈又安有眼力见就别再惹他。   沈又安撇撇嘴,这人还是不经逗,“我看得到,上面写着赠品字样。”想起顾妙萌的话,他不碰顾妙萌,又是怎么解决的。好奇心越演越烈,沈又安的手指伸向康航元的大腿,隔着做工精良的西装裤在上面画着圈圈,圆润晶亮的小巧指甲盖细细研磨。   沈又安偏着头盯着康航元看,清楚看到在她刚接触到他那刻,来自他身体的轻微颤抖,和之后她越来越大胆的动作,被撩拨起来又强自忍耐的表情。时间改了很多,没变的是沈又安依旧爱捉弄他。   一只大掌包裹住渐渐往上即将滑向他大腿内侧,移动继续作乱的小手,康航元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手下用力握住她的手,她什么时候学的这幅模样。   “勾引你。”沈又安大方承认,似乎心情十分好,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伸出香舌在红唇上轻轻描绘一圈,诉说着诱惑的事实。   康航元把车子停在路边,继续握住手掌内的那只手,还是记忆中的柔若无骨,但是却比几年之前粗糙一些,她那么早离开家一个人生活,其中艰辛自然能想象得到。她有没有哭过?有没有后悔过?为什么不回头?   “好,我接受。”康航元拉着沈又安把她扯过来,将她安放在腿上,手顺着她衣服下摆探进去,沿着脊椎晚上移动,动作不轻柔甚至有些粗暴,大掌刮着她后背细嫩皮肤。   沈又安推着康航元的肩膀,自食其果地想,他怎么还是那个不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毛头小子。两个人身体挨得极近,沈又安感觉到他迫切的需求,如果给他,到了第二天他们能相视一笑默契地忘记这件事情,他甚至会看低沈又安,这些都不是沈又安想要的。   “你忘记顾妙萌了?”沈又安双手捧着康航元挤在她胸口的脑袋,她多想用手指摸摸他的头发,是不是还是一样的坚,硬。   这句话成功把康航元的理智拉回来,他在做什么,对一个曾经利用过的他的女人有欲,望,而且是势在必得的渴望。这个女人不止一次伤害过他,对他说过无数的话,好话、不留情面的狠话、损他的话,他为什么还是会被她轻易牵动情绪。   沈又安把衣服拉下来,从他腿上站起来,头砰一下撞到车顶,沈又安捂住眩晕的脑袋重新坐回副驾驶座,通体发抖。   接下来两个人都安静的保持沉默,康航元看了她几眼,沈又安蜷缩在副驾驶座上不吭声,在距离住的小区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沈又安让康航元停车,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如果她最后注定要离开,她希望是一个人偷偷的走。   车子停下来,沈又安并没有马上推开车门,她思索几秒钟之后说,“康航元,你是不是以为我回来是因为你?其实不是,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家人,一个人在外漂得久了总想要回来看看,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沈又安推开车门迈出一条腿,转过脸对康航元说,“顾妙萌蛮好的,祝你幸福。”   如果在刚才,康航元没有放开她,沈又安也许会冒着宁愿做第三者的风险也再所不辞,但是康航元放开她,他有顾忌,他放不下过去那些,他舍不得放弃顾妙萌这个名字背后带来的诱惑。   “沈又安,以后跟着我。”康航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不止轻贱了她,也看轻了自己。   沈又安明显听到他这句话,她苦笑一声说,“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你能给我什么?康航元,你想包养我吗?呵呵,除非你单身。”沈又安用力甩上车门往前走去。   康航元把车窗摇下来,拿出香烟点燃一根,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他想要报复沈又安?难道他内心是十分恨她的?把她曾经以条件优越加注在他身上的屈辱还回去,还是想让她一直高昂着的头低下来。康航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扭曲别扭。他只是想表达,他对她的撩拨还是有感觉,是身为男人对女人的感觉。   沈又安把包包挂在肩膀上,她抬头看着深不可知的夜空,康航元恨她是应该的,是她一直强硬地挤进他的生活,是她把两个人强硬地扯上关系,记忆中难堪的那幕在眼前闪现,沈又安头发乱糟糟地裹着被单跪在地上,康航元也好不到那里去,脸上早就留下巴掌印,旁边还有何汉柔哭着求饶的话语。沈又安想,从那幕开始,康航元应该就是恨她的。因为她得逞了,她可以离开家了,却把他推入万丈深渊。   一股力量从背后冲过来,沈又安只觉得挂着包包的那边肩膀被人用力扯着,原来是她背包的带子还挂在肩膀上。沈又安双手抓住包包大声喊,“你做什么?我报警了。”匪徒和沈又安做着拉锯战,她是女人力量怎么敌得过对方个头十分高大的男人。沈又安却不肯就此撒手,包里面除了身份证银行卡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她唯一剩下的东西。   男子没想到沈又安这么不要命,从口袋内抽出一把水果刀,对着沈又安的手背划下去。沈又安捂住流血的手,只能看着那人拿着她的包包跑开,就像她以为曾经能够轻易握住的幸福,失去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始终会一无所有。   找不到   沈又安在附近门诊所包扎手,门诊所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叔,在听说沈又安被抢劫之后,唉声叹息,“这块治安是越来越差,一帮小混混整天游手好闲,小姑娘以后得留神,没什么贵重物品就用塑料袋装着。”   “嗯,好的,谢谢。”沈又安对对方表示感谢,这附近当初还是市中心,随着市内建设重心转移,这片曾经繁华之地倒成了黑暗三角带。沈又安回来没有租房子,沈访云和罗茂勋曾经在这附近置办两处房产,房主名字写的是沈又安和罗敏叡的名字。平时一般是租给别人,而沈又安和罗敏叡当起房东每月收租,罗茂勋说是为了从小培养他们。   因为罗家出事之后,这房子再也没有人收租,原本住在这里的是对小情侣,住了几年的免费房子,直到沈又安提着行李上楼,给对方看自己的身份证。对方对过去几年的房租支支吾吾,沈又安摇摇头说不用,那对情侣自然是乐得不行,收拾东西搬走了。   沈又安站在阳台上看着灯光昏暗的街道,她真的好多年没回来。只是等她再回来,已经没有哥哥,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她真的做到了曾经梦想中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只是同样体会到孤单。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沈又安不会选择离开家,她会选择默许命运,呆在本该属于的位置,而不是现在这样飘零。   想想丢失包包里面需要补办的证件,沈又安有些头疼,还是早些洗洗睡吧。因为要去补办证件,沈又安第二天早早就出门,经过保卫处时,保安小哥叫住沈又安,“沈小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包?”   丢失的东西会自己跑回来?沈又安不可置信地走过去看,颜色款式的确是和她昨晚上被劫那个一模一样,她打开拉链,包里面的东西虽然乱了一些,大致还在。沈又安最后拿出钱夹,里面的几千块钱现金没有了,在沈又安要合上钱夹的时候,她总觉得钱夹少了什么。   身份证、银行卡和一些品牌店的折扣卡都在,唯独少了那张照片。   沈又安把钱夹翻来翻去,始终未见那张年数已久远的照片,照片上有稍显稚嫩的罗敏叡和沈又安,在他们后面这站面容俊秀的沈访云和罗茂勋。在那张照片背后,沈又安洋洋洒洒写着几个字:这是我的家。现在那张照片不见了。   “谁把包送回来的?”沈又安抓住保安急切地问。   “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和你年龄差不多,个子挺高,邋里邋遢的。”   “什么时候送来的?他往哪个方向走的?”沈又安继续追问,是他吗,会是他吗?   “走了有五六分钟,往右走……”保安小哥还未说完,沈又安已经跑出去,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沈又安看不到任何人的背影,她根据保安说的,一直往右走,看着每个可能是的人。   沈又安在街头叫着罗敏叡的名字,叫着哥,别人只是把她当怪物一样看待,却没有人能回答她。沈又安多想有人能走过来对她恶言恶语说,“丑丫头。”然后揉揉她的脑袋问她是不是走错方向找不到家。   沈又安手上有伤不能下厨房做事,只能在大厅呆着,一整个上午她都在不停打电话,“您好,请问你见过罗敏叡吗?”“我是沈又安,罗敏叡的妹妹。”“如果他联系你,请你回电话给我好吗?”沈又安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没有一个人知道罗敏叡,她甚至给警察局打过电话。   康航元今天没有来,这是沈又安预料之中的事情,除了最初的失落之后却也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康航元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他理应有自己的思维处事方法。更何况她现在没有心情管康航元是怎么翻滚变化,她只是想找到罗敏叡。   沈又安下班之后会提着包包在那条街上来回走,走得极慢,试图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只是三天都没有人来打劫她。沈又安心里本就不能确定那个抢劫她包的人就是罗敏叡,只是根据那张丢失的照片猜,他可能知道,或者他知道罗敏叡在哪里。   在沈又安每日焦急等待罗敏叡出现的时候,消失几天的顾妙萌竟然出现,一改以前的披肩长直发,剪成利索的齐耳短发,脸上挂着比以前更晃眼的笑容,沈又安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烦躁心情,最近她脸上频繁冒痘痘。   “安安姐,我单身啦。”顾妙萌拉着沈又安的手大声宣布,沈又安吃惊地看着她,哪有失恋的人还这么高兴的,等等,她说她单身了?那意思就是和康航元分了?   顾妙萌拉着沈又安坐下来,给她分析说,“虽然我爸爸很喜欢他,虽然我也很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的,不对,应该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我要抛弃他,找到比他更好的。”顾妙萌握住小拳头宣誓。   “为什么分手?”沈又安有些忐忑地问,称不上喜悦称不上欢呼,很平和。   顾妙萌歪着头说,“因为觉得和他不合适呀,我不愿意将就自己就这么简单。”顾妙萌数着手指说,“他不懂浪漫、不会送花、不会说甜言蜜语,虽然他很聪明,但是我们之间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还是让他当哥哥吧。”   “你爸爸同意?”康航元能有现在的一切,和顾妙萌脱不了关系,顾父怎么会让一条好不容易养肥的大鱼跑掉。   提起父亲,顾妙萌吐吐舌头,“他肯定不同意呀,所以我偷偷溜去旅游,他见我去意已决,自然拿我没办法呀,不过阿元就惨啦。”顾妙萌可怜巴巴地说,“他被我爸爸骂了好久,爸爸一直说是阿元对我不好,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你舍得?”放手一个人已经开始习惯的人顾妙萌能舍得吗?   顾妙萌乐呵呵地说,“他是我的初恋,自然舍不得呀,不过我会一直记得他的。安安姐,我单身你不高兴吗?”   “呵呵,你决定就好。”沈又安皮笑肉不笑地附和,有些心不在焉频频跑神。   沈又安随意安抚顾妙萌几句,电话就响起,说是查到罗敏叡所在位置。沈又安丢下顾妙萌就往对方说定的地点赶去。那地方是城中村,狭窄的街道,房子与房子之间缝隙极小,不时有老鼠溜过。   “你确定在这里?”沈又安不可置信,罗敏叡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生活在这里。   领沈又安来的人有些不耐烦,“你以为他还是罗家大少爷啊,自从罗家倒了之后,能吃饱饭就不容易,有什么可挑的。”念念叨叨地往前走。   “你什么意思?”沈又安皱皱眉问那人。   那人却不愿多说,“你见到不是就知道。”把沈又安带到一家足疗按摩楼下,那人对沈又安伸出手,“地方带到了,给钱。”   “没见到人,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骗我。”沈又安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有些害怕走不出去,为了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胆怯,她故意粗着声音吼道。   那人不耐烦用力擂动门板,一个又肥又矮的女人来开门,领着沈又安往楼上走,大约是第三层,那女人敲动一间门板,“找你们的。”   沈又安还未想明白,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头发乱糟糟面容不净的男人站在门口,打着哈欠问他们什么事,沈又安说,“罗敏叡在吗?”   “罗敏叡是谁?”男人瞥一眼沈又安,“你又是谁?”   “我是沈又安,罗敏叡的妹妹,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男人有些不耐烦,“我说了这里没有罗敏叡,罗大猫倒是有一个。”说完就关上门板,把沈又安堵在门外。沈又安跟着那个带路人走出去,她回头看很多次,是否会遇到她哥哥。   在男人关上门板之后,走过去用脚踢踢沙发上的男人,“刚有个叫沈又安的妞找你,模样挺漂亮。”   沙发上的男人翻过身继续睡,“别动她的心思。”   “哟。怎么,她还真是你妹妹?”男人流里流气地说,“穿得挺漂亮,其他方面应该更好。”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蹭坐起来,拿过桌子上的酒瓶抵在那男人的肚子上,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又慢,“别打她的心思,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看着同伴吓得苍白的脸,男人收回瓶子,“再有人来问,就说没这个人。”   沈又安晚上依旧在那条街上溜达,来来回回的走,她越来越确定那个人是罗敏叡,却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只能用这样愚笨的方式等着。   突然有车灯光打来,沈又安捂住眼睛退到一边,那车子不依不饶地跟着她,沈又安有一肚子气,有个来找茬的,她更加火大,转身看也不看车里面的人,抬脚就往车头上踹,“我已经让了,还要怎么样,没带眼镜出门。”   车灯终于暗下去,沈又安继续往前走,这次不是车灯是喇叭声,沈又安转过身,才看清楚车里的人是康航元。   “跟着我做什么,神经病。”沈又安嘟嘟囔囔地说。   康航元好笑地看着她,“你踹我车做什么。”   “踹它是轻的,下次就用钉子把它扎破。”沈又安怒声道,又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康航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   沈又安小声说,“我见到我哥了,但是他不肯见我。”   康航元疑惑地看着她,“罗敏叡?”   “我又没有很多哥哥,当然是罗敏叡。”沈又安突然拔高声音大叫,她现在就像被惹得炸毛的猫咪,罗敏叡肯定认出她了,为什么不肯见她,他不想妹妹吗?   人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暴露本性,而沈又安只有在康航元面前才会显现那个骄纵的一面 。   弥补(补全)   “他还在这个城市?”从罗家变故开始,罗敏叡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以至于康航元一直以为他已经不再这个城市,否则承担沈访云医药费的理应是罗敏叡。   沈访云最初病情更加严重,那时候康航元没有足够的钱送她去设施完备的康复中心,何汉柔到底是在罗家做过多年仆人,看到东家成为现今这般模样,唉声叹气把沈访云带到乡下。直到康航元在顾氏得到赏识,康航元才有足够能力把沈访云送到康复中心。康航元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担负起本属于沈访云子女的义务,可能他只是想听到沈访云口中说起那个名字,对何汉柔来说是禁忌的名字。   沈又安喃喃低语,“他们肯定怪我,全心全意待身为孤儿的我,到头来我却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第一个反咬他们一口的人。我做了那样不知脸面的事情,他们一定很生气,不想见我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我罗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哥哥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走得远远,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康航元听着她像没了灵魂的娃娃一样自言自语,罗家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们都不想的。“他们不会怪你的。”康航元张张嘴巴说了这句毫无可信度的话,疼爱二十年的女儿不顾一切要离开家,无论是否有血缘关系,沈又安的行为的确让罗家三口寒了心。   “怎么可能,你不是就恨了我很多年吗?”沈又安偏头紧盯着康航元,要清楚看到他脸上所有的情绪变化。   “没有。”康航元淡淡地回答。   “没有?是没有恨我还是没有恨很多年?”   “没有很久。”在沈又安脚步轻快地离开罗家的时候,康航元的确是恨她的,沈又安像把他当垫脚石一样地利用,看吧,她离开的多么轻松自在,把他连同罗家一起遗忘在背后。他甚至有些恨沈又安,为什么不回头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那样起码会让他觉得他是被她喜欢过的,就不会让康航元那么失望。   沈又安曾要求园丁种植一盆昙花,在昙花要开放的晚上不睡觉蹲在那里观看。康航元自然是被要求同行,不同于沈又安的惊呼欢喜,康航元不喜欢昙花,再美丽也只是短暂,他是个俗人,从最初低眉顺眼就知道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只有长效实用握在手中的才是。沈又安不是康航元应该喜欢的人,不是适合他的人,同样是他不能觊觎的人。   沈又安看看康航元真诚地说,“对不起,虽然说得晚了。”为她曾经的骄纵无理,为她曾经口无遮拦对康航元的轻蔑和敌意,不可否认,康航元成为现在这样性格的人,很大原因是沈又安的推波助澜。   “没关系。”过去就过去了,不在乎就会没关系。   “你为什么和顾妙萌分手?”沈又安忍不住好奇问他。   康航元目视前方,被她的问题问得有些不自然,“你都知道?”谁人愿意对前女友说和现任女友分手的原因,起码康航元不是傻子,做不到在沈又安勉强解剖自己的情感。   “知道一部分,有人说你像榆木疙瘩、食古不化、不懂风情。”沈又安戳戳他的手臂故意追问,“是不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小气吧啦。”沈又安想要问,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什么,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康航元突然对沈又安说。   沈又安看着他疑惑地问,“谁?”他们还有什么共同认识的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   “好啊,竟然不告诉我。”沈又安手伸到康航元的肋骨那里摸一把,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微微瑟缩一下,沈又安恶作剧地看着康航元,“你为什么总怕别人摸你这里?”伸出手要再捉弄他一把。   “果然是你告诉顾妙萌的。”康航元用腋下夹住她冒犯的手,板着脸问她,“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她说你们恋爱谈得太平淡,我就加点作料。”沈又安挣扎着抽出手,反而被康航元夹得更紧,“康航元,我命令你放开。”   “不。”康航元已经不是那个处处听命于她的那个仆人儿子,现在他名字上不再有任何附加,他只是康航元。   沈又安大怒,“反了你。”比武力她丝毫不占光,沈又安适时改变策略,可怜兮兮地看着康航元撒娇,“你先放开,夹得我手疼。”   “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就凭我是沈又安。”趁着康航元闪神的功夫,沈又安把手缩回来,“你吃石头的吗?硬邦邦的。”   “这次回来呆多久?”康航元拉过她的手给她按捏手指,她白嫩的手指放在他宽大手掌内,沈又安的手指细长漂亮,手掌上的茧子却磨着他的手心。康航元对自己的奴隶本性深恶痛绝,明明想要狠狠惩罚她,却看到她难受的模样忍不住罢手。罢了罢了,随她去吧。   沈又安看着他修长的食指与拇指一上一下按压搓着她的五指关节,尽管他已经尽量减小力道,沈又安依旧觉得有点疼,“轻点轻点。”康航元听话地把力度再次减小。   “最多一年。”一年之后沈又安不知道会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会像她回来的时候一样是一个人,如果可能,她希望能留下来。如果一年之后她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估计会找个人结婚吧,爱着爱着就累了,累了就想休息了。   康航元捏着她手指的手停下来,手心内放着的小手明明白皙柔若无骨,为什么会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一年时间,她从不曾为谁驻留过,一年,在这里也只是个过渡。康航元觉得自己像处安稳固定的渡口,沈又安却注定是短暂停泊的小舟,他爱好风平浪静,她却爱新鲜刺激的漂流。   “一年之后呢?”康航元没抬头问她。   沈又安说,“找个人然后结婚。”   康航元把她的手放回去,“你家在哪里?”沈又安看着他恢复一贯冷静模样,心底翻出来阵阵失望,他为什么不继续追问她要和谁结婚,或者对另一半的期望,是不想知道还是没必要知道。康航元有很多让沈又安讨厌的地方,而不闻不问就是其中最明显一个,往往在沈又安希望他能问出来点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摆出那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假装淡定的人最讨厌。   沈又安住的地方距离这条街并不远,十分钟即可到达。沈又安却不急着下车,在车内摸摸这里动动那里,康航元本来耐着性子等她离开,见她丝毫不动弹,拧眉问她,“你找什么?”   “上次还是放在这里的,怎么没有。”她说的是上次那几张光碟,康航元说,“已经丢掉。”已经花掉的东西还有什么存放价值。   沈又安扭头咬唇看着康航元,怒目瞪圆。康航元说,“我丢掉自己的东西,你生气什么?”   “那是我送给你的!就算送给你也是我的。”沈又安继续瞪他,瞪了几分钟觉得眼睛干涩捂住眼睛不看康航元。康航元看她捂住眼睛不知道她又出什么怪招整自己,又停几分钟看她不像演戏,拉着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我就是试试超过十分钟你会不会理我。”沈又安心满意足地推开车门,十分满意康航元只能无可奈何的模样。沈又安一步步往前走得很慢,在跨出去第六步时候,沈又安转过身,对康航元建议道,“要不要上去喝茶?”   “我晚上不喝茶。”康航元很礼貌地拒绝她的好意。   沈又安左右看看,这个时间路边人数极少,对沈又安来说,矜持她从来不知道是什么,“康航元,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没有。”   “那我问一个问题。”沈又安用稍轻的声音说,“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路过。”康航元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她,原来捉弄人这么有趣,难怪她会上瘾。   沈又安折回来走三步,现在她距离车只有三步距离,她说,“你刚分手对吧,其实……我我我就是想问问。”沈又安抓抓头发,怎么这话从女孩子口中问出来这么难以启齿。   “沈又安,你怎么才会留下来?”康航元开口打破她的纠结。   “找一个爱我的,我爱的。”沈又安稍微愣愣之后信心满满地回答,沈又安是个偏执的人,偏执地认定两者缺一不可,偏执地认定一个人。   康航元站在原地不言不语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似乎包含无数情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看着她,“很晚了,早点睡觉。”最后康航元什么都没说,对着沈又安挥挥手长腿迈进车里,车子离开。   沈又安呆愣在原地,他什么意思,问她问题又不给她答案,这个小心眼男人,她不就是恶意整他一次。沈又安撇撇嘴,她才不稀罕他的答案呢,只要她沈又安认定就好。   在电梯内沈又安看着不断增加的楼层数,想着罗敏叡会在哪里,想着康航元会带她见什么人,想着距离一年还有多久。手机有短信进入铃声提示,沈又安摸出手机,发信人是康航元,短信内容只有简单一句话:我单身。   想要我呆在你身边,除非你单身。这是当日沈又安说的话,她始终做不到为爱沦为第三者,沈又安是理智的,为爱冲动却要为自己留条后路。沈又安看着手机上的三个字笑了许久,这个别扭又闷骚的男人,明明只是三个字却不肯当面告诉她。   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个男人是她爱的呢,既然他闷骚,主动的就由她来,沈又安想,总有一天,他会对她说出另外三个字。   追悔莫及   第二天沈又安还在睡觉的时候电话响起,她模模糊糊地接听,电话是康航元打来的,仍旧说要带她去见什么人。沈又安坐在床上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想,那个人会谁。   车子开的方向越来越偏僻,沈又安有些心里没底,“你要带我去哪里?”   康航元好笑看着她防备的模样,“我能把你怎么样。”只要沈又安不把他怎么样,康航元就已经感谢上苍,向来只有她折腾自己的份,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车子终于停下来,沈又安跟在康航元后面,是家康复中心,她不明白康航元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康航元把她带到一个房间前面,“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沈又安难得表现的胆怯,她拉着康航元的衣袖不放,像极了被送去幼儿园第一天的小朋友。   在康航元再三安抚下,沈又安才放开他的衣袖,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去。病房还算大,除了床之外,家具竟然一应具备。而且装修设计风格竟然有些熟悉,沈又安环视四周,这家疗养院条件这么好吗。   沈又安在地板上蹦跳几下,没有其他人在,只有一扇虚掩着的门内传出来声音,沈又安大着胆子走过去。一位背对着她的妇人坐在那里,说话的正是她。   妇人面前摆放着四副碗筷,而菜却只有两个,妇人自言自语道,“这个是鸡腿要给小罗”,又夹起一筷子豆角放在隔壁碗上,“这个要给安安。”妇人乐滋滋地把每个碗里面都分配上菜。   沈又安走过去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她把碗里面的豆角挑出来,“安安不喜欢吃豆角,安安喜欢吃茄子。”妇人一边快速吃饭一边打量着沈又安,问她,“你认识我的安安?”   “嗯,我和她很熟很熟。”沈又安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在她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像她被抛弃在孤儿院一样是一个人的时候,上天给她送回来两个亲人,她的哥哥罗敏叡,她的妈妈沈访云,多好,她仍旧有家。   沈访云听到沈又安的话,似乎放心下来露出笑颜,“对,安安最喜欢吃茄子,让何妈给安安做。”沈访云对着仅有两个人的房间大喊着何妈的名字,见没人应答,沈访云又说,“不知道去哪里了,安安现在好不好?”   “安安很好,安安说她想妈妈。”沈又安握住沈访云的手,那时候的沈又安刚离开家第一年,大学肄业,打着散工勉强维持生计。在知道罗家变故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听说罗家家破,听说沈访云死在大火中。这就是沈又安这些年刻意避开这个城市的原因,她总是怕,怕已经不再的沈访云和罗茂勋不肯原谅她。   沈访云抽回手,脸上积攒起些许的阴郁,“她不想,我把她赶出家门,她不会想我们了。”沈访云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说,她把沈又安赶出家门了,没有给她钱,只让她带走一些衣物,一直乖巧听话的沈又安该怎么在外生存。   沈又安抱住沈访云,哀求地哭着,“妈,我是安安,你看看我。”沈又安拿着沈访云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希望母亲能看出来点什么,沈访云仔细摩挲着手下的脸,她疑惑地问,“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又安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康航元果然坐着不远处等着她,沈又安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就走,康航元在后面跟着她,等到了楼下花坛,沈又安转过身对着康航元的小腿又踢又踹,“她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不想骗你。”康航元把沈又安抱在怀里面,紧紧抱着她,“我想让你自由。”沈又安最想要的是什么,是离开罗家,一个人像鸟儿一样地飞翔,这些康航元都知道,他也知道沈又安早晚要走的,因为她身体内沉淀有不安分因子,她不会一辈子安于命运,认命做罗敏叡的妻子,做罗家下一个接班人的妻子。   “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沈又安抬起含着眼泪的眼睛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她的信。   康航元说,“我不能。”沈又安让他一起走,康航元怎么走,他母亲怎么办,他的学业怎么办,他想要出人头地怎么办,他不是一无所有被太多人事缠绕,与太多事实相比,沈又安这个名字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沈又安推开他,“我就知道是这样,还好我只是等了三天,不是三年。”沈又安在那家旅馆等了三天,没人知道她多么煎熬,每次的脚步声都让她乱了心智,欢呼雀跃地以为是他,每次都失望,他甚至没有对她说再见,不说再见就是再也不想再见面吧。沈又安那时候才知道,康航元根本就没那么在乎她,他甚至是厌恶她的,说不定心里正美滋滋,终于解决了那个大麻烦。   沈又安的确想要离开罗家,起码是在认识康航元之后常这样想。在被父母赶出家门她没有生气失望,她伤心的是康航元对她的置之不理。   康航元无从解释,在他和沈又安从同一张床上醒来那刻,他整个人都懵了,母亲的教导他一直告诫自己要谨记的东西全忘记了,他还记得昨晚上是怎么如火如荼,他把沈又安罩在身下仿佛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康航元从来没有那么兴奋过,甚至有些说不出来的报复快感。在他清醒过来对上沈又安那双似水眼眸的时候,康航元心底的那点喜悦消失不见,因为沈又安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用嫁给哥哥。”沈又安不想嫁给罗敏叡,却用了伤害所有人的方式。   毒打、怒骂,康航元整个人都是晕的,他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沈又安却口口声声说爱他,康航元想,她就是这样爱人的吗,欺负他、欺辱他、轻视他,不顾他的意愿上,床,如果这就是她的爱,康航元不要,她的爱太过激烈、太过强势给予。   在面对几位长辈问是不是喜欢沈又安的时候,康航元不知道为什么会说,“不。”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挡沈又安的兴奋,她可以离开罗家了,沈访云把沈又安推出家门,扔给她一个箱子,让她滚。沈又安提着箱子不曾回头看一眼,她蹦蹦跳跳地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康航元。   沈访云对康航元说沈又安年纪小,喜欢瞎胡闹,让他别和她一般见识,何汉柔声泪俱下地指责这位娇惯的大小姐,一边质问儿子,“你是不是真的动了歪心思,否则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一个人就可以的。”仆人之间开始窃窃私语,说那个行为不知道检点的沈又安,又用同情打量的眼光看待康航元。   在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康航元还来不及回味就被母亲从中间撕开,何汉柔拦住康航元要去收拾东西的身子,“阿元,你为妈想想,妈已经五十多了,还能干几年,就指望你了,你这一走,你的学业怎么办,让别人怎么看你,一个被色迷了心思的窝囊废,你一辈子就毁了。”看康航元的身子顿住,何汉柔知道她的话是有效果的,母子相依为命,康航元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牵绊的。   “阿元,你想清楚,你跟她走这辈子就毁了,小姐她锦衣玉食长这么大,没吃过苦才不天不怕地不怕,如果有一天她后悔了,回到罗家,夫人和老爷嘴上说得凶,毕竟是他们的女儿,必定舍不得,你呢,你走了回头的路在哪里?”何汉柔继续说,“就算你为了她抛弃老娘和前途,你们能成多久,她想离开罗家才和你好的,等你没用,她还要你这个一穷二白的愣头青做什么,你真是糊涂啊。”   母亲的话把康航元的一腔热血浇灭,他为什么要去找她,他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沈又安渐渐冷静下来,爱他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甚至以为爱到众叛亲离也是值得,但他爱不爱你是他的事情,你凭什么以为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情之后,他还会抛弃一切跟你走。就因为你是沈又安,如果不是罗家,你连这个名字都没有。   “医生怎么说?”沈又安坐得距离康航元有些远,因为刚哭过的原因,她声音有些嘶哑。   “改变治疗方案。”康航元把医生说过的话对沈又安重新解释一遍。   沈又安听完很久之后说,“我要找到我哥。”她希望签名的时候是罗敏叡,而不是她这个养女。   康航元开车送沈又安回去,在半路沈又安说要去餐馆,在下车的时候,沈又安问,“你有爱过我吗?”   “有。”康航元没有否认,他在无数个瞬间喜欢过沈又安,从她只对自己一个人凶,从她每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巧成拙的那刻,从她凶巴巴地抄自己作业开始,从她想问问题又拉不下脸的别扭……从前,康航元以为他很喜欢沈又安,却又没有那么喜欢。   沈又安却对这个答案已经满足,他爱过就好,不是她一个人的一场独角戏就好。   撩拨   要找罗敏叡就必须去那条小巷,沈又安不敢一个人前去,她给康航元打电话。在那晚说开之后,俩人开始恢复正常邦交。那晚沈又安故意挑衅般轻抬下巴,“现在你要不要试试敢不敢爱我?”康航元笑了,说,“有什么不敢,反正你已经把我女朋友吓跑了。”   康航元走在前面,在泥泞不堪的小巷内拐来拐去,邻居家怒骂声音不绝于耳。康航元把沈又安扯进怀里面搂着她,“别乱动。”沈又安心里乐开花却不肯表现出来,“借机占我便宜。”把某个自诩形象光明正大的男子汉一下子拉回猥琐滴另一面。   不知道拐了多少次弯,问了多少路人,终于在一铁门外站定,沈又安探着头四处打量,不确定地说,“好像是这里?”康航元拧眉环视四周噪杂环境,“罗敏叡住这里?”   “你不相信我。”沈又安已开始抬手咚咚敲门,在里面传来声音的时候又闪回康航元的后面躲着,栽赃嫁祸表现的淋漓尽致。   康航元和那人交流着说要见罗敏叡,沈又安上次来开门的人不是这个,这个是粗狂大汉,一米八往上的个头,强壮身体上肌肉错综,“罗敏叡?这里没这个人。”   沈又安探出头补充,“罗大猫。”上次她听到别人说起这个名字。   “你们找他什么事儿?”今天这位壮汉明显比较难缠,保护意识也比较强烈。   “买吃的。”沈又安随口回答,那位大汉竟然放行,只是不太和善地建议,“那小子几天没出门,不知道有气没,如果有记得提醒他交房租。”   康航元拉着沈又安上楼,皱着眉问她,“你怎么知道?”沈又安嘻嘻笑,“我在酒吧工作过半年,见过他们交易,听过几次。”意识到男人要把她的手腕捏断,沈又安掐他手臂,“伺机报复,小肚鸡肠。”   房门是虚掩的,推开门板轻手轻脚走进去,安静的房间内只听到几声j□j声,沈又安推着康航元的肩膀让他朝着声音源走去,“怎么样?”自己却躲在他身后,像极了对恐怖电影既好奇又胆小的孩子。在康航元面前,沈又安习惯性依赖,把难题交给他,而自己只用跟在他身后做个情绪易激动的女人。   如果你愿意让我依靠,我愿意放下逞强。   “自己看。”康航元对这个明明胆子极小又充好汉的女人十分无奈,把沈又安从身后拉出来。   沈又安从他身后探出头,待看清楚沙发上躺着的人,推开康航元跑过去,“哥哥,你醒醒。”沈又安拍着躺在沙发上那人的脸颊,男人只顾躺在沙发上难受的轻蹭,眼睛却没有睁开。   “我背他。”康航元扶着罗敏叡的手臂把他放在自己后背上,背着他下楼,刚才开门的那位壮汉听到动静从房间走出来,沈又安从钱夹里面拿出钱,“退租。”   送去医院检查没什么大碍,只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肠胃功能紊乱,叮嘱他们以后多加注意就好。沈又安认真听着一点点记下,直到医生离开才注意到康航元坐在长椅上扑哧扑哧喘着粗气,沈又安本想安慰他几句,张口却说,“你多久没运动了。”   康航元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他那么大个,我能背过来已经不容易。”沈又安抽出纸巾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   康航元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说,“去看看他吧。”沈又安问,“你不进去吗?”   “他应该不想见到我。”罗敏叡不喜欢康航元,这是罗家所有人都知道的,因为在康航元出现之前,妹妹只和他玩,在康航元出现之后,妹妹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果不是康航元,沈又安应该会嫁给罗敏叡。   沈又安进病房看罗敏叡,罗敏叡变化极大,以前父母总开玩笑逗弄罗敏叡说他小白脸,那时候罗敏叡长得白白嫩嫩,比身为女孩的沈又安还要漂亮,沈访云不止一次说过:咱们生养了两个女儿。   记忆中那个总是略带嚣张和坏坏笑的哥哥,却变成这副模样,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顶,沈又安手摸着罗敏叡的脸,发现他右脸颊上有一道疤痕,已经掉痂,却嫩白色一条痕迹,应该是伤了不久。   罗敏叡渐渐醒过来,他不看沈又安的脸,自顾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我的衣服呢?”沈又安把挂在凳子上的衣服递给他,罗敏叡穿上就往外走,沈又安跟在他后面,“哥,你去哪里,医生说要吃药。”   “我不是你哥。”前面的男人突然转过身瞪着沈又安,“别再来打扰我,看见你就烦。”   “哥,你见见妈妈吧。”沈又安的话成功把男人留下来,“妈妈还活着,你去见见她好不好,妈妈看到你病情肯定会有起色的。”看着罗敏叡冷漠的脸上闪现迟疑,沈又安喜出望外以为他动摇。   “我不去。”罗敏叡用力掀开挡在身前的沈又安,手下力度失了分寸,沈又安咚一声撞在门板上,撞得眼冒金星。罗敏叡收回想要上前去扶住她的手,强迫自己快步离开,现在不走他就走不了了。   康航元扶住沈又安查看她的伤势,咬牙切齿地说,“他对你动手?”沈又安捂住额头从地板上站起来,“没有啊,我自己撞的,试试脑袋有没有门板硬。”在罗家时候,沈又安说的最多的是就是维护罗敏叡,因为如果罗敏叡被责骂,会变本加厉惩罚她,只是渐渐,沈又安见不得罗敏叡被罗茂勋打得哇哇叫,这个是她的哥哥,她要保护哥哥。   康航元送沈又安回去,“你还去找他吗?”罗敏叡的态度异常坚决,其实可以理解,他一塌糊涂的现状怎么去面对母亲和优越的过去。   “当然,他是我哥哥嘛。”沈又安的额头上鼓起一块,她笑着说,当然要找,她要找回哥哥,让妈妈恢复健康,那样她就有家了,她就能放弃那个一年之约。她有家了,她有理由说服自己永远留下来。   “你让我……”康航元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心疼?”沈又安为他补充,见康航元没有反驳,沈又安笑得得意,“这是苦肉计,你千万要顶住,不然我赢得太没成就感。”   送沈又安回去,沈又安说不是这条街是另外一条街,康航元气极反笑,“难怪。”   “上去坐坐?”沈又安和康航元面对面站在两侧车门边,明明他们认识十几年时间,却仿佛瞬间回到青涩年纪,沈又安脚下轻点着地,声音弱弱地问。   康航元爽快点头,“几楼?”   “不高,十二楼。”   “……”康航元问,“一共几楼?”仰头望着这栋楼,楼层不算高。   “十三。”沈又安嘻嘻笑,跑在最前面,等了将近半分钟电梯依旧停留在十楼,沈又安对康航元眨巴着眼睛说,“我们爬楼梯吧。”   康航元叉着腰直言要拒绝,沈又安已经拉着他的手臂往上跑,“快点快点,我们和电梯比较速度。”上到五楼的时候沈又安就赖在台阶上不肯走,康航元也累得不行,坐在她旁边,“电梯上下几次,不比了?”   “康航元,还是闭嘴的时候最好。”沈又安捂住肚子难受地说,“我好像要吐了。”   “在这里?”康航元不可置信地问她。   “你如果背我上去,我就不吐了。”   康航元知道她是有意刁难,被她作怪折腾又不是第一次,只好随她,扎马步让她跳上来,沈又安大喊一声,跳上康航元的后背,寻找最舒服的位置趴着,耳边是他粗喘的声音,眼前是他冒着汗珠的侧脸,沈又安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一直在寻找一个怀抱。   “沈又安,你抱我太紧。”   “你把我丢下去怎么办?”沈又安继续牢牢抱住,她只想说,我只有这样抱着你才会觉得你是我的,离我这么近,这么关心我。   爬到十二楼,康航元已经累得虚脱,腿下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艰难挪移进沈又安家里面靠着沙发平复呼吸。沈又安在后面把门一道道关上,从冰箱里倒了两杯橙汁,“我只喝这个,家里面没有其他的。”沈又安把橙汁放在他面前,并不指望康航元会喝,没想到康航元竟然把杯子放在嘴边猛饮一口,发热的身子冰凉的饮料,觉得没那么难受。   这里是康航元第一次来,他并不知道这处房子的来历,只以为是沈又安租的。“只住一年,你重装修过?”租住一年,把租来的房子彻底装修一下,在康航元看来是有些奢侈的。   “我乐意,你管我。”沈又安对他挑衅道。   “你很热?”沈又安看康航元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外套已经脱下,里面的白色衬衣有些打湿黏在身上,“要不去洗澡吧。”话随口而出,说完沈又安懊恼地咬着舌头,这话会不会暧昧。   康航元揶揄地看着她,“洗澡做什么?”   “做你。”沈又安跳过去,大喇喇地坐在康航元的腿上,左右扭动,手贴着他的胸口位置,康航元看着她惹火的动作不言不语。沈又安见他不为所动觉得无趣,在他嘴巴上亲一下要站起来,“你这人真不经逗。”   “如果逗起来怎么办?”康航元拉住沈又安把她重新摁回去,两个人的小腹紧紧贴在一起,康航元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沈又安在跌下来的那刻有些惊慌,看他的表情她就安定了,更起了逗弄他的兴趣。   “干嘛呀,你都戳到人家那里啦。”沈又安手指俏皮地往他小腹溜去,在他肚脐眼附近打着圈圈,感觉到喷洒在她脸上的呼吸污浊几分,她喜滋滋地笑。   康航元按住她的手,把她紧紧抱向自己紧紧搂着,下巴放在她肩膀上用力下压,“妖精。”   “这可是美称,我收下了。”沈又安故意动几下臀,部在他大,腿上研,磨几下,“真不要?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是非   “倒是你想要,我偏不如你意。”康航元咬牙切齿地说,他怎么会不想要,那天在顾氏看到她,他就想把她拖到身下好好的要,她,他想要,分不清到底是欲,望还是感情。更何况此刻,她主动坐上来,像个妖精一样地魅,惑他,身,体,反应自然是有的,但是他要让自己忍住。如果只是要女人,谁都可以,如果这个女人是沈又安,他要想清楚。   沈又安摁着他肩膀站起来,故作惋惜地撇嘴,“难怪小顾美眉和你分手,你这人忒无趣。”沈又安故意问他,“你们在一起,她有没有这样过你?”   “沈又安!”一声怒吼,沈又安撞进一具温暖的怀抱,她笃定地回答,“她肯定没有对不对。”   康航元几乎要撞墙,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能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以撩,拨他为乐趣,以让他跳脚为爱好,这样可恶的女人,怎么能放出来危害他人,还是让他把她收了吧。   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味道是记忆中的甜美,咬住下唇吮吸进嘴巴内,牙齿稍微用力啃咬,又不会真的咬破,舌尖安抚地扫过,探进她嘴巴内,缠着她的香舌一起舞动,堵在她口中逼得她咽下两个人的唾液,吸进他的口内吞咽她全部的呼吸,以不容拒绝的强硬逼迫她接受撩拨他的后果。   沈又安睁大双眼一动不动看着康航元,他竟然在吻自己,小心翼翼又带着点男人的狂野,这是他第一次吻自己,虽然不太温柔,她却满心欢喜,多好,他终于主动吻她了。以前两个人也接过吻,只不过偶然加上沈又安的故意,那样的吻只能称得上嘴唇的轻轻接触,待两个人反应过来立即分开。   原来这才是接吻,可以这么深入,可以这么醉人,可以这么幸福。   康航元微微放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出来,“很好笑?”有些动怒地问她。沈又安本想忍住,既然被康航元问了就大声笑出来,“女孩子闭上眼睛是让别人吻她,康航元,你为什么闭上眼睛?”   “接吻是要闭上眼睛。”康航元固执己见地为自己辩解,他不愿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她,明明感觉到她迷恋的眼神,他依旧不愿直视,沈又安要的东西向来直接。   “像小狗一样舔人。”沈又安推开他,对着镜子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唇红齿白满面红润,怎么看都是一副刚被蹂躏过的模样。   “别用小狗。”康航元端过桌面的橙汁喝下一口,以为甜腻却比不上她的味道。   沈又安指着嘴巴说,“还说不是小狗,把我嘴巴咬成这个样子。”看康航元不太自然的模样,沈又安坐在他旁边追问他,“小狗怎么了?什么意思?”   “下次告诉你。”康航元明显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沈又安看他几眼,心想难道是什么隐含词语不成,当天晚上在康航元走了之后,她上网查,才知道,小狗式原来是一种不和谐的词汇。虽然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沈又安还是羞得满脸红,低声骂康航元几声。   自从那天在医院之后,那处出租屋罗敏叡没有再出现过,沈又安每天依旧守在楼下,等着那个和罗敏叡同室过的男人下楼。男人自从那次被罗敏叡警告之后对沈又安就是能避开就闪开,他可不想招惹罗敏叡那个疯子。   “我哥哥现在在哪里?”沈又安跟着那人走了几条街,这句话她不知道问了几百遍,那人始终对她置之不理,被问烦时候会大着嗓门吼她,沈又安小媳妇一样不言不语继续跟着他。   一周之后男人终于被沈又安打败,垂头丧气说,“他新住的地方我真不知道,你去这里碰碰运气。”回头不忘警告沈又安,“别再跟着我。”   沈又安根据那个男人说的街道号找到那处,外表看起来极其普通的一家独院,铁门上有些生锈,沈又安伸出手轻轻推推,唯恐门会突然倒塌下来。敲门很多次没有人回应,这条路上行人极少,偶尔路过一人拿疑惑的眼神看着沈又安,沈又安心头不安更加确定。   伴随着院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门终于被打开,那人粗声粗气问沈又安做什么,沈又安这次学乖很多,“我找罗大猫,我是他妹妹,我妈妈生病了,让我来找他。”那人拿眼睛瞟沈又安,“大猫还有这个漂亮的妹妹!还用得着学别人当贼,把妹妹当了就够吃喝一阵子。”   沈又安忍着想吐的冲动,只要能见到罗敏叡,只有这些人能帮她找到他。进到屋里面,屋内有十几个个男人,有一个躺在沙发上,另外四个围着桌在,头伏低不知道在做什么,其他几个在打牌。沈又安往前走几步,看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她吃惊地看着其中一个人。   那人用拇指按压住鼻翼一端,对着桌面上的物体深吸一口气,仿佛坠入极乐飘飘然一般。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人,那几人统统看过来,只有那个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依旧用手遮住眼睛躺着,仿佛熟睡一样。   “找谁?”其中一人问沈又安。   沈又安看到罗敏叡就不害怕,只要有他在,他不会伤害她的,虽然上次在医院他狠狠推了她,沈又安依旧相信,罗敏叡是疼爱她的好哥哥,依旧是那个扬言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哥哥。   “哥,跟我回家吧。”沈又安用手推推躺在沙发上的人,那人依旧不理会她。其他人从未听过罗敏叡说过有妹妹有家人,这刻拿打量的眼神看沈又安,不怀好意地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着。   有几个见罗敏叡没反应,开始语气轻薄污言秽语逗弄沈又安,在二十岁离开家之后,沈又安在酒吧工作过半年,这样的男人她见多了,更可况吃亏沈又安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按照她以前的脾气被惹得烦躁估计早动手了,现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罗敏叡身上,她想知道,这个哥哥会不会跳起来保护她。   罗敏叡没有,仿佛听不到别人怎么用语言轻薄沈又安,他依旧躺着。沈又安有些失望,罗敏叡看来是真的讨厌她的,从她动了离开家的念头开始,罗敏叡就讨厌沈又安,对啊,谁会喜欢一个努力逃离自己的人呢。   沈又安学过跆拳道,虽然面对这几个大汉胜算不大,但是对方看起来憔悴恍惚,沈又安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管罗敏叡是否愿意,她今天一定要把他带走。   一只大手抓住要伸向沈又安的手,罗敏叡从沙发上坐起来,揉着脑袋声音沙哑地说,“今天就散了吧,我先走了。”说完松开那人的手,拉过站在旁边沈又安的手臂把她带走。   从出了那个院子,沈又安就一直在笑,终于惹得旁边的男人不耐烦,“笑什么笑。”虽然是故作嫌恶地恶声恶气,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身上有钱吗?我饿了。”   沈又安说有,把罗敏叡带回家,罗敏叡站在楼下愣了一会才抬腿跟着沈又安上楼。沈又安一直嘴巴不闲问罗敏叡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说沈访云现在在康复中心,希望能见到他,说见到罗敏叡,沈访云的病情肯定会有好转,到时候把沈访云接出来,一家人可以生活在一起。   沈又安一直在说着关于未来的打算,罗敏叡一言不发,进屋先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面包和饮料,他的吃相有些狼狈,丝毫不见过去的优雅。沈又安忍不住鼻酸,罗敏叡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她不会这么问,这个是她哥哥,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接受,就像他们接受作为孤儿的她一样。   让罗敏叡在客厅内先坐着,沈又安翻找冰箱可以做什么菜,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鱼香茄子、香菇炒肉,沈又安把菜一盘盘端出去,罗敏叡已经在沙发上睡着,每次见到他都是在睡觉,他晚上又在做什么?沈又安想起丢包那个晚上,一个不为生活发愁的少爷为了生计学会犯法。   沈又安从卧室拿出薄被为罗敏叡盖上,他还是寸头比较帅,沈又安看着罗敏叡吃吃笑,仿佛又看到那个用刚剪过的寸发故意扎她的样子。沈又安坐在地板上,歪着头放在抱着的膝盖上,原来她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真好,家人还在家就在,康航元还在,她才能为过去的鲁莽赎罪。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又安沉沉睡去,这段时间她在餐馆、康复中心和找罗敏叡忙碌着,睡眠已经成为奢侈,现在罗敏叡就睡在不远处,沈又安满意地睡着,她做了个美梦。   沈又安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本应该属于罗敏叡的薄被,沈又安来不及穿鞋,光脚跑出房间,罗敏叡果然已经不再,连带着餐桌上盖着的饭菜一同消失。沈又安走过去,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别告诉妈,就当我死了吧,别再找我。   沈又安把纸条捏在手心内反复看,她差点就以为梦圆了,醒来依旧是残缺。打来电话的是康航元,问她今天为什么没去餐馆,沈又安有气无力地说在家。康航元察觉到她语气不对问她怎么了,沈又安问他,“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她是不是早该认命。   温泉   那天之后沈又安真的不再找罗敏叡,每天家里面餐桌上会放着做好的三道菜及一道汤,她把更多时间花在餐馆内,康航元最近貌似有些忙,沈又安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不主动找他。她和康航元这样的关系,她表现的太过主动就容易被动,而且她乐于给康航元主动表现的机会,每个女人生来是应该被爱的。   几天之后康航元终于不那么忙,约沈又安一起去玩,电话内的沈又安笑意吟吟,康航元跟着心情好起来。“好啊,去哪里?”沈又安换上外出休闲服,心情好到极限,看着镜子中忍不住轻扬嘴角的自己,沈又安仿佛回到上学时期期待集体春游。   康航元亲自开车看沈又安一直傻笑,问她怎么了,沈又安说,“我找到我哥了。”“我知道。”这个康航元早就知道,前几次也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沈又安白他一眼,“我找到和我哥谈话的方式了。”沈又安每天在家里面做上几道菜放着,下班之后往往看到空空如也的盘子堆放在那里,她突然就满足。罗敏叡不肯见她,却接受她为他做的事情,只要他饿了,沈又安这里永远有饭菜等着他。   康航元带沈又安来到的是一处度假山庄,因为非节假日,来这里的人倒不是很多。沈又安正觉得通体困乏,看到冒着热气滚滚的水池忍不住欢呼。在室内大厅有两处比较大的汤池,而在室外,露天处却有数十处,上面标注着功效及名称。   沈又安看得心动跃跃欲试,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懊恼,“我没衣服。”康航元把想要跳下去的沈又安扯回来,听到她的话别有深意地说,“你不是穿着衣服,我不介意你真的不穿。”   沈又安作势要踹他小腿,被康航元轻巧握住她的小腿,“公共场合注意。”说完果然绅士文明地放开沈又安的腿,沈又安撇撇嘴,是谁衣冠整齐说着逗弄人的话,衣冠禽兽。沈又安跟在他后面走出去,“就这么走了?”被康航元领着走了极远一段距离,沈又安不满道。   “衣服放在房间。”看沈又安耍赖蹲在地上不肯走,康航元折回去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休息下再去泡。”   “你陪着我。”沈又安趁机提要求,康航元迟疑一下点头同意。   康航元订了两个房间,是紧挨着的,说05是沈又安的,他在06.。沈又安站在门口不进去,康航元问她怎么了,沈又安说,“为什么要订两间房,你是不是怕我把你怎么样?”   康航元盯着她看,辨别她话里面玩笑成分有多少。沈又安吐吐舌头佯装生气,“我才不想和你一间呢。”说着要关上门,康航元适时伸手挡住门板,跟着挤身进去。快速关上门,把沈又安身子抵在门板上,低头嘴角含笑看着她。   沈又安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她强自解释,“你把我带这么远,谁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欲盖弥彰订两间房。”康航元更低地弯着身子,抵着她的额头,故意问,“你说我要做什么?”   沈又安拉住他的领带,扯啊扯的,“你要做什么?”睁着明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康航元问,康航元被她反问住,有些气恼低头在她红唇上咬一口,“晚点告诉你。”   房间内装修简单却有几分农家庄园小桥流水的闲情逸致,沈又安把推拉门打开,屋檐下有几级台阶,不远处是处池塘,沈又安第一次来就喜欢上这里。问康航元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康航元把外套脱下,“和客户来过这里。”   “有没有带顾妙萌来过?”沈又安在屋里面摸摸全部是用木材做成的有些古韵的家具,问着康航元。   “没有。”康航元说,和顾妙萌约会的地点十分有限,顾父对顾妙萌有十分严格的门禁时间,就算偶尔在他那里留宿还是撒谎换来的。康航元想,对啊,他怎么从没想过带顾妙萌来这里,她一定会十分喜欢。他像个小孩子,迫不及待想要把认为好的全部献给沈又安,只为让她高兴。   沈又安甜甜笑着,颇为满意他的答案,“相信你一次。”   “不相信我你要怎么办?”康航元故意问她。   沈又安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想这个问题,“不相信你,晚上就不让你进房间。”   看到酒柜内放着的葡萄酒,沈又安忍不住吞口水,她有段时间没喝葡萄酒,在餐馆内她会尝试自己做葡萄酒,但是口味毕竟生涩味道不正。从酒柜内拎出一瓶,沈又安翻着瓶身看前标及背标,“这家老板品味不错,竟然有这瓶酒。”   又开始翻箱倒柜找高脚杯,灰头土脸的沈又安从地上站起来,“有酒没杯子!”看到桌面上放着的玻璃杯,不管是否合适情调,一手横在身前,另一只手托着瓶身放在那只手臂上,拇指放在平底的椭圆凹处,另外四根手指托着瓶身,沈又安做出酒店服务生斟酒的动作。   康航元看她卖力炫弄,“不去泡温泉?”接过来沈又安递过来的杯子,用这样的杯子喝葡萄酒的确有些怪异。康航元把杯子凑到鼻端,深嗅一下,酒体带着果香木桶味道进入鼻腔。   沈又安晃动杯子,看葡萄酒的颜色,满足地饮进一小口,不急着咽下,任由葡萄酒充斥整个口腔,感受葡萄酒的酸涩与甘甜。“我只喝这一杯,泡温泉没事的。”葡萄酒要喝,温泉一样要去,沈又安就是这么贪心。   康航元并没有喝酒,把沈又安要一饮而下的杯子拿过来,“回头再喝,不然会晕倒。”沈又安扒拉着康航元要把酒杯夺回来,“再让我喝一口。”康航元摇头,沈又安退一步讨价还价,“一小口,好不好嘛,真的只喝一口。”沈又安整个身子腻在康航元身上,软语细磨。   趁着康航元注意力不在酒杯上,沈又安快速出手把酒杯端过来,豪饮一口,看着康航元无可奈何的脸偷笑不已。突然康航元的脸贴上来,撬开的嘴巴,把沈又安来不及咽下的酒液全部吮吸殆尽,沈又安憋红脸猛咳不止,指着康航元半天说不出话来,康航元为她擦掉嘴边的酒液,“不守信用的惩罚。”   温泉那处仅有两个人,沈又安身上披着浴巾,她想在室内那处汤池,康航元拖着她把她拉出去,沈又安嗷嗷直叫,“我不要露天。”穿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好意思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在那处游着小鱼的汤池旁,康航元放开沈又安,沈又安紧紧裹着身上的浴巾,防备地看着康航元,她现在知道这个男人的恶趣味,说什么带她来放松,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她的泳衣从外看是三件套,但是呢,沈又安不敢松开手,一件小的仅仅遮住半个胸部的布料,一件比丁字裤稍大些的内裤,外面那层堪称衣服的东东,其实只是一层薄纱,橙黄色透明薄纱,完全遮挡不住内在春,光,要遮不遮更有些欲说还休的诱惑。   康航元一个大男人大步跨进去,他靠着池壁坐着,拿双眼揶揄地看着沈又安。沈又安蹲在池边,不肯下水也不肯把浴巾拿开,她嗷唔嗷唔地瞪着康航元,“你不安好心,你趁人之危。”   “我就是。”康航元完全不介意她的指责,爽快点头,气得沈又安咬着嘴角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池底分为三层台阶,康航元人生得高大,走在最底层水仅仅到他胸口位置,他站得距离沈又安极近,极近耐心劝导,“你不是要泡温泉吗,下来。”   “我不要。”沈又安说,“你别管我,我在这里挺好。”空旷的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沈又安蹲在地上做心理准备,他们再亲密的已经经历过,这有什么呀,勇敢点,把浴巾扔掉,不就是二斤肉吗,谁怕谁。   但是,她还是不好意思在大白天,在一个男人面前几乎裸,着,虽然这男人叫康航元。   康航元用手扯着她浴巾下摆,试图拉掉她的浴巾,沈又安发现他的意图,往后退几步,“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喊人了。”   康航元好笑地看着她,“喊吧,这里就剩我们俩。”可不是,最初室内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不要怕,我不会笑你身上有肉,下来。”看沈又安迟疑地向前迈几步,康航元突然站在台阶上从水里面露出来把沈又安拦腰抱起,顺手扔掉那件碍眼的浴巾。   沈又安先是捂住胸部,觉得不对捂住腹部,再想还是不对,捂住康航元的眼睛,康航元大笑着任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沈又安放开他的眼睛,捂住自己眼睛,“要笑就赶快笑,等我睁开眼睛不准再笑。”她是保守,无论是曾经受到过的教育还是后来的个人偏好,沈又安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甚至偶尔在浴室内看到自己的身体都会觉得羞涩。   “不要遮,很漂亮。”康航元把沈又安放在一边。既然已经下来就好好享受吧,沈又安靠在池壁上,放松身体。沈又安转头看着康航元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她突然恶作剧上瘾,推着康航元的头把他突然摁在水里面,沈又安是小女子,爱记仇的小人。   康航元从水里面抬起湿漉漉的脑袋,沈又安眼疾手快翻出池子跑向其他地方,空留康航元一个人生闷气。沈又安又试了其他几个不同类别的,最后喜欢那个乳白色牛奶池子,埋进去仅露脑袋在外面。   康航元抬起长腿迈进来,沈又安正闭眼享受,没看他的脸色,“你看你看,我没有身,子。”康航元无语看着沈又安挥着手扮演女鬼。   康航元双手插在沈又安的腋下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沈又安按住他的肩膀稳住身,子,“干什么呀?”这样的位置不太和谐,康航元的脸色不太和谐,在这样的场合发生点什么不太和谐。   解渴   “你说呢?”康航元的手搁置在她细腰上揉搓着,微微用力,“还敢不敢欺负我?”腰那里是沈又安最怕的位置,她笑着扭动,“不敢了不敢了,求你,别别。”   康航元本来只是想惩罚下她的恶作剧,手一旦摸上她的皮肤就忘了初衷,忍不住撩起那层根本遮不住的薄纱伸进去,忍不住沿着她的脊背往上移动,在后背遇上她内里内衣的暗扣,康航元的手指绕着那排两个挂钩扣细细摸着,极其细心的挑逗。   沈又安手指用力掐着他的肩膀,似乎在说他敢做点什么,她就和他同归于尽。不知道是不是她眼中那点挑衅刺激到康航元,康航元本在徘徊的手指继续前进,探进去沿着那条细细的带子往前移动,从下边缘掬起那枚柔软,适合手掌大小的绵柔,掂重量般在手中掂量。康航元眼睛紧盯着沈又安的眼睛,看着她眼睛内的吃惊,她以为他不敢这么做,他偏要这么做。   沈又安隔着衣服摁住他用力揉捏的手掌,“你应该赶快停止这项不和谐活动。”康航元抬起另外一只放在她腰上的手拉低她的头,吻上她的粉唇。沈又安的嘴内还有葡萄酒的香味,含着她的嘴唇用牙齿小力度咬着,堵进她口内,把她所有的警告和求饶全部发不出来。   沈又安觉得全身热起来,嘴巴被吻得失去知觉,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不应该喝酒的,不然就能清醒点阻止他。康航元的手太大太讨厌,牢牢罩住她的左边胸,部,本来以为丰满圆润的柔软在他大掌内失去重量,被有力的大掌揉搓、聚拢、推拉,被肆意揉捏变形,要被捏爆成水从五指中流落。康航元动作粗鲁把她右边的泳衣拉低,把那团释放出来,顶端红果遗落在乳白色汤池内,似牛奶中的一枚草莓,粉嫩乳晕沾染上白色,红白搭配刺激着康航元脆弱的神经末梢,食指围绕顺时针打圈,直到它轻颤坚硬犹不放过。   沈又安被康航元揉的满身发热,耳朵有轻微的耳鸣声,她自暴自弃地想就任他去吧,只要他喜欢就好。这么想着,沈又安放软身体不再抵抗他的触摸,双腿打得更开盘在他精壮腰侧,盘绕着任他为所欲为,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化成柔顺模样。沈又安明显感觉到抵着她身体的某处更硬更热,耳边听着康航元粗喘声,用微张无力的小嘴咬着他颈部动脉,如果她是妖精一定趁着现在咬断男人的血管,好欣赏男人惊恐与情,欲混淆的脸庞。   她的动作完全刺激到康航元,多年不曾放纵过的身体在喧嚣着疼痛、兴奋。康航元微微退下短裤把抵在沈又安腹部的某处彻底放出来,他想她了,很想很想,只有在她身上他才会觉得忍受是那么痛苦,他不想再忍。   扶着她的腰慢慢往下坐,感觉着被温软精致一点点吞没,一点点顶,开阻碍一点点探,入,势如破竹却又缓慢煎熬,像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块巧克力的小孩子,舍不得大口咬下,用舌尖一下下舔舐才觉得过瘾显得珍惜。   沈又安感觉十分不好,身体的疼痛让她咬住下唇压抑住要冲出口,偏偏康航元似乎对此上瘾,偏偏不肯一鼓作气,偏偏要这样一寸寸折磨着她,沈又安握紧拳头推搡着他的肩膀 ,在仅剩几寸时,康航元突然发力用力摁下沈又安的身子,伴随着猛然抬起腰,身,终于让两个人战栗着叹息。   “康总。”在康航元以为就要结束痛苦,以为终于吃完咸菜白粥可以大鱼大肉饱餐一顿的时候,在他伴随着水的润,滑扶着沈又安的腰肢准备发力上,下耸,动的时候,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两个人的卖力互动,康航元觉得自己犹如发射台上的火箭,眼看就要升天,风云突变一阵倾盆大雨。   沈又安趴在康航元身上不动,用牙齿狠狠咬着他的肩膀,让你冲动,看吧,丢人了,又有些庆幸,还好是在牛奶池中,如果是清水池,这样一幅场景多么伤风败俗。康航元大掌罩在沈又安身后,压低身子把沈又安完全拖入水内,仅剩脑袋露在外面,在水下为她拉上内衣。   沈又安的衣服只是凌乱稍微拉扯变形,只要拉回原位置即可,康航元却完全不好,僵硬发疼的那处完全不肯回归,但是那没眼力见的人在场,康航元完全做不出横冲直撞的模样,就算他想,他也不想让沈又安在人前表演那样一副模样。   沈又安手向下手忙脚乱帮他拉上,翻身坐在他旁边位置,还好是在温泉内,就算面红耳赤也不会有人怀疑。沈又安闭上眼睛想,她差点就丢人了,好想淹死在这池水内。   那人显然是认识康航元的,丝毫不介意沈又安在场,笑呵呵和康航元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答(此时,这人脑外波传达着信息:谁能想到康航元一脸正经,竟然大白天在这里做这事,如果他知道肯定不前来,既然来了且已经目睹,总不能说:你们继续。憨厚的人呵呵笑,装傻吧)。沈又安的手伸到康航元的后背,捏起他一块皮囊用力旋转。   “嗯。”康航元忍不住闷哼出声,对方以为他只是在回答问题,并不介意他这声回答貌似拖得蛮长音。沈又安看他脸上已经冒汗,有些气恼他刚才的冲动,小手下移按压在那高隆处。那人终于离开,康航元瘫软靠在池壁上,脑袋上都是汗水,沈又安不怀好意地瞥他一眼,“ED呀ED呀ED。”   康航元咬牙切齿地要抓她,沈又安早就已经逃开,水里有浮力,沈又安只要稍微用力触摸到什么找到着力点就不至于沉下去,她乐滋滋地玩着。康航元可怜兮兮地问她,“我怎么办?”   “这不归我管呀,要不我再用一次手。”沈又安抬头四处看看,指着另外一池水故意说,“那里有个冷水池。”   康航元从水里面站起来,真的走向那处冷水池。沈又安觉得好奇跟着他过去,她蹲在旁边,捞起一把水洒在康航元脸上,“这池水是不是为你们这些随时精虫上脑的人准备的,啧啧,真是体贴人性化。”康航元没力气回应她,沈又安又说,“我以后对温泉有阴影怎么办。”远远望着那处牛奶池,沈又安想要不要把牛奶加入讨厌行列。   康航元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趁机作乱,“现在解气了?”沈又安摇头晃脑地说,“一般一般。”   晚上吃饭时,沈又安偏爱那盘螺丝,奈何她既吸不出来又用牙签挑不出来,白白看着着急,只能解馋吮吸螺丝上的调味品。康航元不喜欢这样的东西,无论怎么味道不错总觉得不干净,让沈又安多吃其他菜。沈又安把盘子放在康航元手边,“我就想吃这个,你帮我挑出来吧。”再接再厉借题发挥,“只有吃这个才能安抚我刚才受到的惊吓。”   康航元想她刚才应该真的吓到了,不然掐他后背的手怎么那么用力。康航元拿过牙签一个个挑出来放在盘子里,在他挑的快的时候她吃得快,在遇到几个难挑的,沈又安就托着头看着他认真地做这项烦琐的事情。沈又安没说过,认真模样的康航元最帅气,应她的要求做事情时候的康航元更帅气,没有别扭不闷骚,专心致志。   这就是康航元,就算再麻烦,就算再不喜欢,只要她提出来的,他一定会做。爱上一种食物,是因为你爱上与这道食物相关的人,对沈又安来说,她爱上葡萄,是因为康航元愿意为她一颗颗剥皮,她爱上螺丝,是因为康航元一个个为她挑出来。她爱上康航元,就爱上他所有的事情。   世间美味很多,我独爱与你相关,世间男子何其多,我独爱你。   晚上回到房间,沈又安抱着那瓶让她心心念念的酒,拿着酒杯到台阶上坐下来要对酒当歌。康航元把要赤脚走下台阶的她抱上来,“安生点。”几杯红酒下肚,沈又安的脸红起来,她咯咯笑着目光轻轻看着康航元。   “康航元,你真好。”康航元真的很好,好到让她满足,好到让她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好。方成然曾经问沈又安:如果我比那人出现的早,你会像爱他一样爱我吗?沈又安忘记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心里知道不会的,因为他们都不是康航元。   康航元把她抱过来坐在腿上,咬着她的鼻头轻声警告,“你夸我总没好事儿。”可不是,每次夸他,不是有事求他,就是做了什么惹他的事情。   “爱信不信。”沈又安想,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吧,她谎话说过所以他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她。   沈又安蜷缩在康航元的怀里面,夜风虽然有些凉,但是康航元的身体是温热的,一旦躺进去就不舍得离开,离开不知道下次又要以什么理由才能享受。沈又安是个贪心的人,她希望能是一辈子。   轨道   “康航元,你对我说情话吧。”沈又安抬起有些迷醉的眼睛瞅着他,她对他说过很多话,他回答过各式各样的问题,却从来没对她说过动人的情话,不知道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康航元低声笑着并不开口,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有些话他不会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就是承诺,要拿一辈子来偿还实践的诺言。康航元不知道对沈又安是不是爱,只是想要把拉在自己身边,走到哪里都带着,这到底是爱还是占有欲,他分不清。   沈又安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他开口说话,摇晃着酒杯内的酒液一饮而尽,有些人就是这样痴心妄想,明知不可能非要奢望,求不得怨长久。沈又安撑着他的身子站起来,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他爱不爱没关系,她一定要他,沈又安你不是一直是这样的人吗。   门铃这时被摁响,沈又安和康航元对视一眼,他们没有叫客房服务。沈又安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看起来年龄不大,却画着浓妆衣着清爽的女士。沈又安瞅着门外的女士,似乎明白什么,对门内的康航元叫,“找你的。”   康航元想着谁会来找他,再三确认门外的人他的确不认识,门外的那女孩已经不耐烦,“原来有老婆装什么禁欲系。”说完扭着水蛇腰转向隔壁房间。沈又安笑点极低的笑道,“康航元,你以前来这里是不是有过这方面的服务,我可是看到她认识你。”   “没有。”康航元爽快否定,上次是和一合作伙伴来这里,那次住得同样是隔壁间,那女孩走错门,敲了他房间门。没弄明白客人姓名单看清康航元就直接进房间,并直接明了对康航元说,“一个小时能完事儿吗?”康航元善意提醒对方是在隔壁不是他,那女孩看他的眼神就格外怪异。   沈又安懒得和他争论这个,就算他以前有过,她是没资格过问的,同样不能保证他以后会没有,没有谁应该会谁守着身或心。沈又安先洗澡,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只有一张床,她有些后悔留康航元,现在把他赶走是不可能,沈又安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逞一时之能。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虽隔着一层所谓的门,门内的人影依旧能清晰看到。沈又安不经意看到门内的人宽肩窄臀宽阔身板,因为是背对着门,隔着朦胧水雾沈又安看到他修长十指插在发丝内,毫无规则的揉搓,泡沫顺着脖颈下滑,淌过宽阔的脊背,在健美臀上打出水花。那时他是瘦高清秀的,现在却拥有这幅迷人身材,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发育完好,满身散发着成熟男人魅力的汉子。沈又安按住鼻子,以防喷血。   康航元很快洗澡出来,擦着头发让沈又安给他吹头发,沈又安接过来,手指j□j他黑亮发丝内,康航元的头发并不长,几下就吹干,沈又安有心玩弄,把他的头发往上拢着吹,成功造就了龙卷风过境般的一簇高塔。   康航元拉开被子靠着床头调闹钟,沈又安把两个人的衣服叠放整齐放在沙发上,把两个人的鞋子放整齐,把充电器等物件收拢进包包内,总之在屋里面忙忙碌碌。康航元说,“早点睡吧,明天再收拾。”   “你先睡吧,我找找……”沈又安躲进浴室,撩拨康航元是一回事儿,真的要做点什么又是一回事儿。她就是耍耍嘴皮子故意使坏还行,真刀真枪地来,就忍不住退缩。沈又安长这么大,只有过一次经历,是和青春年少的康航元,那时候俩人青春懵懂,凭着一股莽劲横冲直撞,凭着年轻体力好大战几个回合,她至今只记得疼,及当天早晨她是怎么艰难把四肢从康航元腿上搬下来。   躲得再久还是要出来,沈又安探头探脑看到已经躺在被子内的康航元有些放心,悄悄爬到另一侧躺好。一条手臂横亘过来,搭在沈又安的胸,前,她呼吸停滞,该来的还是要来。   “想想叫我什么名字。”康航元把背对着他的沈又安拖进怀抱里面,他不喜欢她连名带姓叫他,生疏又没有特色,反而带着点嚣张指挥的错觉。   沈又安大脑轰隆隆运转,叫他什么,“康康?”遭到康航元恶意地咬她耳朵,沈又安怕康航元兴致来,改口说,“达令?航元?阿元?元元?”   康航元察觉到她故意,把她身子转过来,面对面看着她,轻轻咬她鼻梁警告,“好好起。”   “你这名字怎么起都没有建设性,你说吧。”沈又安把问题抛给他,她一直叫他康航元,连名带姓叫他,现在他要求有她专属的称呼,一股说不出来的甜蜜幸福洋溢在心头。沈又安把头靠进他怀里面,你早晚是我的,对不对。   康航元被这个问题难住,刚才只是为了缓和沈又安的紧张,随口一提,真没什么特殊名字,“算了。”康航元放弃这一提议,还是叫他全名吧,反正他已经习惯。   “阿康,以后叫你阿康。”沈又安笑嘻嘻地说,“将来有孩子可以叫他小康,多有建设意义的名字。”   康航元被她最后一句话惹得浮想联翩,有一个孩子,他和沈又安的孩子。他们真的能跨过一切走到最后吗,康航元不知道。爱情本就是件捉摸不定的事情,现在他可能爱着,或许有天突然就不爱了,现在知道沈又安爱着,或许有天她突然就疲惫不爱了。   “睡吧。”康航元让沈又安躺在他手臂上,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这一夜沈又安睡的安稳甜蜜,这一夜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安安。”康航元在她额头落下轻吻。安安,安知天命、处之安然。   第二天早上沈又安很早起床,虽然有康航元呼吸绵长躺在身边,沈又安半夜醒来好几次,在轻微亮光中看着康航元的睡颜,满足满意。因为这处位置偏僻,出了度假村往外走不远就是农户,农户起得向来早,沈又安对他们好奇,蹲下来好奇地打量。   康航元醒来时候沈又安不在身边,询问服务生才知道沈又安的所在位置。穿着淡绿色雪纺长裙的沈又安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土壤不知道在看什么,模样认真和老伯不时谈论几句。沈又安看到不远处的康航元招手让他过来,献宝一样把手心内的土壤给他看,“这里的土壤很适合栽培葡萄。”   “种植葡萄?”这是康航元从未想过的事情,并且他对葡萄并没有什么好感。   沈又安点点头,拉着康航元的手臂站起来,“对呀,我希望能有片自己的葡萄园,用来做食材、葡萄酒、葡萄干,用不完可以卖掉。”   “如果卖不掉用不完呢?”   沈又安哎呦一声按住膝盖痛苦地哼唧,“腿麻了,你别动,让我扶着你走两步。”慢慢抬脚落脚,脚底板如针刺的感觉没那么强烈,沈又安站直身子看着康航元,“你这人就是太谨慎小心,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精准计量,做生意本就风险盈利并存。我问过老伯,葡萄可以一年收获两次,建块葡萄园并不一定要买土地请工人,我们可以承包土地,租给农户种植。我打听过,这附近的青壮年在农闲时会外出打工,如果工资可以,谁人想要背井离乡。当地没什么工厂,当地政府应该会实际支持。”   “你是认真的?”康航元听她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连后期葡萄加工、售卖都考虑全面。   沈又安瞥他一眼,微微仰头自信满满地说,“我像是开玩笑吗,请叫我沈老板。”   “沈老板好,沈老板再见。”康航元被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逗乐,忍不住轻扬嘴角微笑出来。   沈又安很满意地点点头,抱着康航元的手臂继续往前走,“名字我已经想好,叫安康,多福气霸气,福气又安康。”沈又安一路上对康航元诉说着她作为鸿鹄小女子的伟大志向,康航元间或为她提供几条建议,沈又安的情绪更加高涨。   康航元把沈又安送到楼下就赶去公司处理事务,沈又安不是粘人的女人,没要爱的抱抱难舍难分的亲亲,简单挥手送走他。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远远超乎沈又安的预料,有一天,她能和康航元一起游玩,只有沈又安和康航元。   出门之前沈又安是把门反锁的,今天她把钥匙j□j去旋转半周,门竟然开了。沈又安心里突突直跳,而后想到什么才安心下来,抿嘴轻笑出来。   在沈又安家餐桌旁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精短的寸发,白色背心禁锢着强壮体魄上,单看到背影沈又安就知道那人是谁,心里明明高兴不已,却还是淡淡走过去平常地打招呼,“做什么饭?”   餐桌旁的男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瞪大双眼看着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沈又安。沈又安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表情,已经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哥,你把茄子炒糊了。”没错,在餐桌旁坐着的就是沈又安一直想要找的人,罗敏叡。   纠正   罗敏叡那天离开这里的时候拿走备用钥匙,说不出来是什么心理。有一下午他在大街上溜达,突然想起那天沈又安把他带回家给他做饭的场景,有些想念那可口的味道。罗敏叡用那把备用钥匙打开沈又安的家,意外发现桌上竟然放着早已做好的饭菜,为了保证温度过高不使饭菜变味,家里面的空调温度开得极低。罗敏叡那刻心思复杂,或许他还有个妹妹,他或许可以结束这种逃亡生活,安定下来有个家。   “又不是给你吃。”罗敏叡大口扒着米饭,夹起一筷子黑乎乎的茄子放进口里,味道的确不怎么样,心里有些难堪尴尬,如果沈又安问,他该怎么回答。   沈又安怎么敢嫌弃他,从厨房另拿出一副碗筷,兄妹两个吃完那盘不怎么美味的菜。吃过饭沈又安去洗碗,罗敏叡有些不自在在客厅内看电视,沈又安为什么没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或者是质问,“哥,你终于出现了?”沈又安表现的太过自然随意,自然到让他恍然,她是一直在等他。突然的温情让罗敏叡不知道该怎么接招。   “哥,你这几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沈又安擦着手上的水渍从厨房走出来,迫不及待想要鼓动罗敏叡去见沈访云,难道他不想吗?沈访云可是念叨罗敏叡好多次,如果母子见面,场面一定温馨。   罗敏叡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几分钟之后抬起头对沈又安勉强笑着说,“不用了,你有时间多去看看她就成了。”罗敏叡站起来单手插在口袋内,走到沈又安身边揉揉她的脑袋,“我走了,安安长大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你难道不想见妈妈?你没有这么狠心,妈妈见到你一定很开心,她现在情况不太好,见到你说不定就能好转。”沈又安拉住罗敏叡的手臂,乞求地看着他,“哥,有你有妈妈我们才是一个家,不要放弃我们。”   有个家,罗敏叡怎么不想,在他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情之后他还怎么回去,怎么面对精神异常的母亲,他不敢回去,不敢见到母亲痴呆的模样,不敢去给父亲扫墓,败家子不孝子,他是罗家的罪人,每次回顾过去对他来说都是凌迟。   罗敏叡还是走了,不顾沈又安的请求还是挥开她的手走了。   晚上康航元给沈又安打电话问她在做什么,沈又安说,“在看小时候的照片,妈妈当初把一本相册放在行李箱里,她很爱我很担心我,怕我一个人孤单,所以让这本相册陪着我。”一个烫金相册内记录了沈又安的成长过程,从她扎着羊角辫瞪圆眼睛好奇地打量镜头,到后来她用手捂住缺了两颗门牙的照片,到她扎着马尾笑嘻嘻地抱着罗茂勋手臂,到她怒目瞪着旁边眉目清秀冷冷清清的少年,到后来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帅气不羁的罗敏叡趁着按动快门那刻比着剪刀手放在沈又安头上,沈又安毫不察觉对着镜头甜笑。   一本相册记录沈又安所有关于幸福的记忆,有温柔的沈访云,有严厉又宠溺她的罗茂勋,有虽常逗弄她却以沈又安保护伞自居的罗敏叡,那时候的沈又安才是幸福快乐的。沈又安从未想过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她来说,罗家三口就是她的亲人。   “等他想明白会回来。”康航元安慰沈又安,罗敏叡自尊心强烈,又是他把罗家变成现在这样,要他去面对过去实在有些困难。   沈又安合上相册,她笑着自我安慰,“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罗敏叡?”   沈又安咬着唇不做声,康航元又问了一次,沈又安才气呼呼地说,“因为他是我哥。”在沈又安心里,罗敏叡是亲人是哥哥,却不是爱人。   这次轮到康航元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在道过晚安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沈又安说,“因为有个白痴质问我除了嫁给哥哥,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康航元笑着挂上电话,话的确是他说的,那次被沈又安气极就说了那样的话,当时沈又安疑惑地看着康航元,在康航元自知说错话要退场时,沈又安对着他的背影大吼,“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样,如果不是罗家我连名字都没有,除了报答他们,你以为我愿意像个花瓶一样吗?”   康航元刚挂断电话,何汉柔轻敲门进来,手里面端着糖水,“晚上看你吃得不多,最近胃口不好?”康航元摇摇头他晚上很少吃饭,看着母亲亲手做的糖水还是喝一口。   何汉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英俊沉稳的儿子满心欢喜,康航元是何汉柔全部的骄傲,虽年轻丧夫,一人拉扯儿子成人不容易,付出与回报成正比,所谓苦尽甘来,现在的好日子不就是对她的回报吗。   “你和萌萌现在没联系?”一个母亲面对儿子,一个事业有成正当青年的儿子,感情问题往往不可避免,何汉柔也不例外,自从知道顾妙萌和康航元分手之后唉声叹息好久,顾妙萌那样身家的人,如果真能成了她儿媳妇自然最好,对儿子事业前途都有极大帮助。   糖水喝几口还成,吃得多就觉得甜腻,康航元把碗推到一边,听到母亲的问话,“没有。”   “你没给她打电话问问?做不成男女朋友,当朋友聊聊天也好,关系不要太生疏。”何汉柔长长叹口气,“看来我是没那个福气,原想着能和萌萌成了,我也就含笑九泉。”   康航元眉头皱着,母亲的心思他何尝不知道,康航元能有现在的身份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顾妙萌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勤奋的人很多,努力的人很多,有机遇的人却很少,而康航元遇到顾妙萌就是机遇。何汉柔估计遗憾的不仅仅是儿子失去一段稳定感情,更是一个快步踏上成功的阶梯。   “最近雨水较多,您注意身体。”康航元不愿对母亲多说,说得太多只会惹得母亲轻声责怪。康航元很少对母亲说事业上的事情,不想让她担心,同样他自有为人处事方法。   何汉柔突然问,“你见过安安吗?就是以前罗家的沈又安。”何汉柔说着打量儿子的脸色,不知道是试探还是研究。   “怎么突然提到她?”从何汉柔口中听到沈又安的名字倒是许多年后的第一次。   何汉柔摇摇头,“昨天去看了沈访云,听到她叫安安,还说看到她,估计又是精神失常看错了,她的情况是越来越差,医药费就是无底洞,偏让我们这样的外人承担。”以前沈访云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看到和沈又安差不多年龄的女子就说那人是她女儿。   “她没再找过你吧?”何汉柔撑着凳子站起来,她腿脚真是大不如从前,是多少补品高科技设备都改善不了的,“你别犯糊涂,你们俩是不可能,心里早点打消念头,以前是咱们高攀不起他们罗家,现在他们罗家还不是要靠着咱们救济过活,人呀,要看清脚下的路才不会走错。”   何汉柔说到底心里还是有怨气,埋怨沈又安当年的任性冲动行为,埋怨当初罗茂勋和沈访云对沈又安的纵容和宠溺,那个骄纵的大小姐才勾引自家向来老实的儿子,要不然康航元不会成现在这样沉默寡言的模样。身为母亲,会轻易清楚记得伤害过儿子的人,无论多少年。   何汉柔去看望沈访云倒不是她多念东家旧情,只是想让外人看看她现在过得多好,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自己翻身之后还能不忘旧主,只有何汉柔知道自己心底那股虚荣心作祟,只有过去的多卑微才能比较出现在的扬眉吐气。   康航元对母亲的心理活动不做任何评价,他左右不了一个作为长辈的人的心思,只是觉得有些疲累,何汉柔如果知道他不仅见过沈又安,而且关系异常会怎么样,定时一场兵荒马乱。   罗敏叡这些年过得十分不好,住在一起的另外三个男人叫他一切品尝新货,罗敏叡提不起兴趣,只有忍不住的时候才吸。过几天就是罗茂勋的忌日,罗敏叡提前几天去墓地,站在父亲的墓前,罗敏叡沉默不语,后一言不发噗通跪在父亲墓前,为自己的混账。   不知怎么的罗敏叡突然想起父亲在医院时候的话,那时候的罗茂勋已经气息奄奄,他却执意摘下氧气罩,用无力的手抓住罗敏叡,“把你妹妹找回来吧,她一个人在外肯定受苦,我不逼她嫁给你了,好好照顾她们,像个男人。”   “爸,我还回得去吗?”还回得去吗,迟到这么多年他还能担得起对父亲的承诺吗。   适可而止   沈又安听到服务员说有人找她,她以为是康航元,不应该啊,店内的人是认识康航元的,沈又安把手头的工作做完,竟然是罗敏叡。   “哥,你来找我?”把哥哥带进办公室,沈又安忍不住的兴奋,她没想到罗敏叡会这么快来找她,她在罗茂勋墓地看到枯萎的花朵的时候,就知道罗敏叡已经来过,她等他想清楚。   “我想去看看妈妈。”罗敏叡抬头看着沈又安期待的眼神,这个直肠子的傻姑娘。   沈又安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又对罗敏叡尴尬地挥挥手,“等我先洗洗手。”沈又安乐滋滋地问罗敏叡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沈又安回到S市没有买车,兄妹两个打的去康复中心。在车上罗敏叡问她,“哪有老板自己下手的,店开多久了?”   “没有很久,我现在会做不少菜,改天做给你和妈妈吃。”沈又安说起沈访云就有些话刹不住闸,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简单明快总是快乐的笑嘻嘻的小孩子。   时间并没有在沈又安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的心态依旧能年轻如初,只是罗敏叡却回不去了,每次想到过去对他来说不是幸福而是鞭笞,是煎熬,是对他年少无知的质问。   沈访云被告知在手工教室让他们两个过去,在推开门的时候沈又安察觉到罗敏叡的退缩,沈又安拉着罗敏叡果断推开门。沈访云听到动静看过来,她笑着对沈又安打招呼,“你又替安安来看我啦。”   看罗敏叡疑惑的眼神,沈又安伏在他耳边小声解释,“妈妈现在不认识我们。”沈又安说得没错,无论沈又安对她说多少次沈访云依旧认不得她,一直把她当成女儿的好朋友,而今天出现在这位女孩子旁边的男孩子是谁呢,沈访云看着那个高大的男孩子朝着她走过来。   罗敏叡蹲在沈访云面前,沈访云身前放着一个编织矿,里面放着毛线针和毛线,沈访云一直看着面前的男孩子,“你也是安安的朋友?安安现在过得好不好?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安安?”   这天沈又安和罗敏叡陪着沈访云度过一天,沈访云自然是开心极了,在沈又安要离开的时候,沈访云说,“我想回家,你让安安来接我可以吗?”沈访云在这里住了多年,她不想住在这里。   回去的时候罗敏叡异常沉默,出租车开到沈又安住的小区,罗敏叡下车之后对沈又安说,“安安,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只要你是妈妈的小罗,是我哥哥就没有让我们失望。”   “安安,如果当初你愿意嫁给我该多好。”   沈又安一愣,“我喜欢和你做兄妹。”如果,如果当初沈又安知道罗家会有这些变故,她就不会离开家,如果她知道当初的一意孤行差点让她失去家人,她会老老实实嫁给罗敏叡,虽然她和罗敏叡之间更多的是兄妹情,没有爱情只有亲情又有什么不可。   罗敏叡离开之后,沈又安在楼下呆了片刻才上楼,如果没有遇到康航元,沈又安一定会嫁给罗敏叡。那时康航元的淡然冷漠和固执,让沈又安开始想,为什么他就能够不对别人屈服,而她却这么早就认命。沈又安喜欢康航元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想着怎么才能离开家,可以平和的不伤害任何人,后来她把矛头对向康航元,如果她说那晚上是意外,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那不是她的蓄意,估计没有人相信吧,康航元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认定沈又安是把他当垫脚石。   乘坐电梯上楼,从电梯间出来会经过楼梯间,沈又安对地上的烟头深恶痛绝,不知是哪个没道德的人,这么想着不由得往里面望去,楼梯间亮着昏黄的灯泡,“你怎么在这里?”沈又安看着这个时间还出现的人。   康航元坐在楼梯上,手指间夹着香烟,不用问那个没道德的人应该就是他。康航元没回答沈又安的问题,只是坐着看着她。沈又安往里面走两步,右脚放在台阶上,“喝酒了?”   “嗯,喝得有点多。”康航元竟然突然咧嘴对沈又安笑了一下,沈又安只觉得一股冷意爬上脊背,手臂上冒出一串疙瘩,“请问我是谁?”沈又安严肃脸问他,如果他叫错名字,她一定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   “过来扶我,腿麻。”康航元没回答她这个白痴的问题,他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几个小时,只觉得很久很久,久到他把身上的烟全部抽完,他想,最后一支抽完她还未出现,他就走吧。   沈又安颇为嫌弃地往上走几个台阶,拉着他的手臂要把他扯起来,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周围陷入黑暗中,沈又安只觉得一股力道从上方压下来,她脚一前一后站在台阶上,来方力道太大,她有些站不稳,大叫一声,声控灯重新亮起来。   “发酒疯。”沈又安紧盯着微眯着眼睛在努力聚焦的人,康航元更用力贴着沈又安的身子,把她压在墙上,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她脖子里。   沈又安既不浪漫又不感动地叫,“墙上很脏,我衣服脏了,起开。”康航元觉得这个女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好,乖乖地看着他,嘴巴乖乖的嘟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喋喋不休,康航元觉得吵得厉害,用什么方式可以堵住她的小嘴呢。   带着烟酒味的嘴唇贴上来覆上沈又安的嘴巴,康航元像吃Q软糖一样把女人的嘴巴含在口中,轻轻咬着,既不前进又不后退。沈又安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不算难闻,见他闭着眼睛专心享受着自己的嘴巴的样子十分乖巧,伸出舌尖轻点他的嘴唇,像喂奶的母亲给昏昏欲睡的婴儿提点一样。   康航元把她的腰揽进怀里去,头却狠狠压上去,压在墙壁上再无处可躲,动作比最初猛烈许多。沈又安伸手抱住他的腰,仰着头热烈回应,一头黑发垂在身后贴在白色墙壁上,沈又安觉得有只手正顺着衣服往上爬去,耳边的呼吸声浑浊粗重,男人宽阔炙热的胸膛烘烤着她。   “我们应该停止这项活动。”沈又安趴在康航元的肩膀上气喘吁吁,忍着男人啃咬她的脸颊,吮吸她的耳垂。   康航元把她拉开按在墙壁上,“你总是清醒的这么及时。”可不是,差点就在这里上演一场真人秀。沈又安就是这样,康航元有时候明明觉得她对自己的爱,有是又觉得根本没那么爱,沈又安的爱,有时热烈有时又淡的看不见,就像吻,明明她是沉浸其中的,永远是理智推开康航元阻止进一步的人。   “那是因为你手太粗糙,总是摸得我后背疼。”沈又安贴着墙壁往下走一个台阶,仰头看着康航元,“恐怕今晚上你要喝茶了。”   康航元靠着墙壁平复呼吸才走出楼梯间,沈又安已经打开家门,这是康航元第二次来她家里面。曾经他被叫去她房间很多次,每次他都让自己目不斜视,现在却能四处打量。   沈又安给他泡了杯茶,自己倒了杯橙汁喝,“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你也知道很晚,去哪里了?”康航元端起杯子喝口茶水,茶叶放得有些多,味道略苦,能提神醒酒。   沈又安故意歪着头看着他,“你管我?你以什么身份管我?”揶揄地看着康航元,被他管着的感觉还不错,起码现在沈又安觉得新鲜,以前他从来不管她的事情的。   “随口问问。”康航元适可而止地回答。   沈又安撇撇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和我哥去看我妈妈了,没想到竟然见到一个吃醋的男人,我闻闻,嗯,除了烟酒腐败味道,醋味还是蛮大的嘛,难怪喝这么多酒都没醉。”   康航元任由她像小狗一样趴在胸口闻来闻去,“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沈又安爬过去靠着康航元的手臂依赖在他身上,紧盯着他看,“为什么照顾我妈妈?说说,你安得什么心?是不是想让我感谢你?”   “是,你怎么感谢我?”康航元顺着她的话继续问。   沈又安在屋里面环视一周,“我现在没什么钱,以身相许怎么样?”   “你肯给我?”康航元手扶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这个女人真是生来折磨他的。   沈又安在他脸上亲吻一下,“今天就算了,我可不想被酒缸里面泡过的人抱着啃。”这是康航元已经知道的答案,在她在楼梯间推开自己那刻他就知道,沈又安只是撩拨他,却并不会真的和他发生什么,他是该气恼他的故意折磨,还是该感谢她的适可而止。   沈又安看康航元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问他笑什么,康航元却不肯说,把沈又安抱离身上,“我走了,晚上早点睡。”   沈又安坐在沙发上看着康航元关上门离开,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如果他要的只是情,欲,沈又安一定会给。但是她要的不是,她要的不仅是一个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男人,她还要一个爱人。康航元,你先给心还是身。   冤家聚头   在那天去看沈访云之后罗敏叡有些日子没有出现,沈又安一点不着急,只要她知道哥哥还活着就放心,毕竟罗敏叡已经是成年人。康航元今天来得有些早,沈又安为那晚上的事情有些愧疚,不时观察康航元的脸色,十分的正常,正常的像一张禁欲的脸。   沈又安端出来一盘葡萄放在他面前,“闲着也是闲着,把它剥了吧。”康航元把那盘令他讨厌的东西推开。   “剥给我吃,我想吃葡萄。”沈又安厚颜无耻地要求,她就是喜欢看康航元一脸不乐意又有些动摇的迟疑模样,哈哈,只有这样表情的康航元才能让沈又安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她熟悉的。   康航元捏起一颗葡萄,从底那里剥开,皮只剥掉一半,用另一半皮托着果肉送到沈又安手里。沈又安享受上瘾,不伸手低头把葡萄含在嘴里,明眸皓齿眉目含情般盛满盈盈笑意,眼睛弯成两座月亮桥。康航元对她毫无办法,她想要的他总会忍不住给。   “葡萄这么好吃的水果你为什么不喜欢呢?”沈又安耐心等着康航元剥皮,康航元不吃葡萄不喝葡萄汁不吃葡萄宴,和葡萄相关的只喝葡萄酒。   康航元说,“酸甜有什么可吃的,倒是你,吃这么多不怕糖分过多。”   “你是嫌我肥!”沈又安低头咬住康航元递过来的手,含在口中不撒嘴,愤怒的小眼神强烈谴责着康航元,康航元看她像小狗一样咬着自己的手指,赶紧投降,“没有,刚刚好,快松口。”   沈又安含着他的手指吮吸一下才放开,“算你有眼力见。”康航元却被她含着的动作和那个无意的白眼弄得浑身发烫,这个沈又安是越来越让他自制力下降。   “你怎么了?”沈又安观察到康航元有些红的耳朵,开着空调没那么热,怪异得很。   康航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紧小缩暖。”听得沈又安一头雾水。   “我说你这里。”康航元用带着葡萄汁的手指摸上她的嘴巴,这张小嘴为什么总是说出让他意外的话呢。   突然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沈又安脸上炸开一片红,她嗔怒地瞪着康航元,“顾妙萌说你是性无能,你根本就是个色胚。”康航元逗弄沈又安问她到底是不是,沈又安被他问得急,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短小精悍。”   康航元见她要生气不再故意逗弄她,专心给她剥葡萄皮,沈又安有些不太自在,这下倒是乖乖伸出手接过葡萄放进口中,康航元却不肯,要求沈又安尊重他的辛苦劳动,必须用嘴接过去。   “你吃一个,真的很好吃。”沈又安拿起一颗葡萄,剥皮之后要给康航元吃,康航元嫌恶地看着那枚葡萄说什么都不吃,像极了要被灌药的小孩子,沈又安更是恶趣味上身。   “沈又安,你适可而止。”明明是要生气,康航元声音却透露着请求。沈又安丝毫没有被他脸上的阴郁吓到,仍旧殷勤地要他吃,康航元没办法只得张口吃下,感觉那滑腻的东西已经到喉咙口,康航元用力伸着脖子咕咚,咽下去了。   沈又安被他痛苦的模样惹得愣住,之后爆发一连串的娇笑声,之所以是娇笑声而不是嚣张滴大笑,素因为康航元恼羞成怒挠她肚子。沈又安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康航元,原来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两个人正玩笑成一团,沈又安的电话响起,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刚才玩笑时候的轻松,“你好,我是沈又安。”   “安安,救救我。”电话内虚弱无力哀声求救的是谁,沈又安把手机拿开看来电显示,看到名字她冷汗直冒,“哥,哥你怎么了?”   电话内的罗敏叡痛苦地哼唧,话都说不完整,沈又安着急得不行,还好康航元足够冷静,安慰她,“你别急,我们去找他。”身边有个主事的人,六神无主的沈又安这才安静下来。   康航元开车去往罗敏叡的住处,沈又安知道罗敏叡的新住处却是第一次来,还好康航元方向感极好。进到屋内,地面上杂乱扔着报纸杂志,倒在地上来不及扶起来的啤酒罐酒瓶,而屋子的主人罗敏叡躺在卧室床上,全身抽搐痉挛,模样狼狈不堪。   罗敏叡抬起涣散眼神看向来人,待他看清楚康航元时反应极大,拉过一旁的被子遮住头,吼叫着让康航元走。沈又安着急哥哥,没看康航元的脸色,“你先回去,晚点给你电话。”   康航元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抖动的人,深知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把沈又安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小心点。”说完深深看沈又安一眼才转身出去。这是沈又安第二次推开他,虽然知道她只是担心罗敏叡,情急之下做出的条件反射动作,康航元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憋得慌,恐怕罗敏叡不是这样想。   沈又安蹲在床边,拉着被子一角,“哥,他走了,现在没有其他人,你把被子放下来。”罗敏叡迟疑放开紧紧抓着的被子。被子被沈又安拉下来,露出罗敏叡一双憔悴无神黑眼圈极重的眼睛,沈又安心啪嗒一声碎了,罗敏叡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   “安安你救救我。”罗敏叡四处看看,果然没有看到康航元,拉住沈又安的手臂连声哀求,“你给这个人打电话,让他给我。”抖着手把手机递到沈又安面前。   沈又安看着已经调出来的通话记录,她已经不是年幼无知的小孩子,她知道罗敏叡说的是什么,“哥,戒掉好不好,我们去戒毒所,很快就能摆脱。”吸毒像是无底洞,用身体和钱财永远填补不了的洞,直到把整个人吞没。   听到戒毒所三个字,罗敏叡甩开沈又安的手,惊恐地瞪大双眼,“我不要去,去了就生不如死,不如让我直接死了。”罗敏叡说着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头一下下狠狠撞向木板床头,嗵嗵声音吓得沈又安不顾一切扑上去拦着他,她哪里知道,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所谓关心则乱。   “好好,我们不去戒毒所,在家戒毒好不好,我陪你一起戒。”沈又安抱住罗敏叡大半个身子,忍不住眼泪往下掉,哽咽着说。   这样的安抚对罗敏叡来说犹如隔靴挠痒,他不要戒毒,他害怕被虫子蚀骨一样折磨的感觉,他需要的仅仅是白色粉末,有了那个他就不用痛苦。“安安,你不是说对不起我吗,那就给这个人打电话,给他钱,让他给我。”罗敏叡跪在床上,满眼期待地看着沈又安。   罗敏叡这样放低身段的哀求,惹出来沈又安更多的眼泪,就算康航元不喜欢她,她都没这样哭过,因为她知道,就算他不喜欢,她还有翻身机会。但是,罗敏叡这样求她,让沈又安无力无奈又痛心。   “哥,我不会帮你打电话的,那样不是帮你,只能害了你。”沈又安擦干眼泪站起来。   罗敏叡从床上滚下来,抱住沈又安要离开的腿,“安安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我是你哥哥,罗家怎么对你的,你想想,你要感恩,帮我一次,只有这一次。”   看沈又安毫不动摇,罗敏叡突然站起来,手伸向沈又安的衣服,拉扯着裤兜要翻钱,沈又安被他一手禁锢着身子,只能用腿踹他,罗敏叡发狠把沈又安推到床上,用膝盖压制住她的双手,跪坐在床上翻她的衣服和包包。   突然一声闷哼,罗敏叡高大的身子倒下来,沈又安啊一声尖叫,抽出被压制住的双手,罗敏叡已经躺着一动不动。沈又安越过罗敏叡的身子看到站在后面的康航元,及他手里面提着的木棍。   两个人把罗敏叡搬到床上,昏过去的罗敏叡依旧难受地轻哼。沈又安坐在床边愣愣看着罗敏叡扭曲的面目表情,手里面捏着罗敏叡的手机一下下打开又任凭它屏幕暗下去。康航元坐在不远处,屋里面安静极了,“生气了?”看沈又安心疼的给罗敏叡查看伤势,康航元拧眉问她。   沈又安摇摇头,“没有,你做的对,没有更好的办法制服他不是吗?”沈又安眼前晃过康航元手里面拿着棍子站在那里的模样,冷冷地居高临下看着,沈又安竟然会有一瞬间的慌神,仿佛那是康航元期待已久的事情,用冷蔑的眼神俯瞰着。   渐渐罗敏叡挣扎的反应更大,难受地呜咽,在他呓语叫妈妈的时候,沈又安再也忍受不了。拿出手机要拨通那个电话号码,只有这一次,下次她不会心软,从下次开始,这次就帮他。   电话被康航元劈手夺过去,“你要帮他买毒品!”康航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沈又安竟然要帮罗敏叡买毒品。   “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我想帮他。”沈又安眼泪流下来,她何尝不知道毒品的破坏力,她亲眼见过因为吸食毒品过量而全身僵硬死亡的狰狞面容。   康航元把她颤抖的身子揽在怀里面,轻吻着她光亮额头,“你可以帮他戒毒,有你陪着他,他一定可以戒掉,那是唯一的路。”   沈又安请康航元把罗敏叡送回自己家,既然要给罗敏叡戒毒,那么就一定要时刻看着他,康航元有些迟疑,今天的情况他们都已经知道,罗敏叡已经被毒品控制思维,在他面前的不是妹妹,只是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他会好不手下留情的掠夺。   沈又安知道康航元的担忧,她故作无所谓地摊摊手,“如果不放心,要不然你也搬过来?”以为康航元会拒绝,没想到康航元竟然说,“好。”   作茧自缚   还好家里面是两室一厅,沈又安和罗敏叡各据一间,康航元的选择空间只剩下沙发,沈又安看他庞大身躯折叠着蜷缩在沙发上有些过意不去,“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搞定。”   “去睡吧。”康航元拉高被子找到一个让他没那么难受的位置。沈又安用极低,似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去房间睡吧。”   康航元抬眼看着她,明亮灯光下的沈又安安静乖巧,期待又矜持地等着他的答案,康航元笑着说,“进房间,恐怕我们两个都无法入睡。”他可不能保证自己有足够忍耐力。   屋内灯光暗下去,康航元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实在难受就坐起来,了无睡意,精神反而好得很。干脆去阳台上抽烟,康航元烟瘾有些大,每天平均要一包才够,不过他晚上很少抽烟。在白天他敲了罗敏叡一棍,那下他下手有些狠,连他自己都惊讶,他什么时候心肠这么狠辣,甚至想要置罗敏叡于死地,或者从很久开始就积攒着那股怨怼。罗敏叡不待见康航元,康航元何尝喜欢过这个顶着锦衣玉食头衔的草包少爷。   罗敏叡模样长得英俊,家世条件更是锦上添花,追他的小姑娘数量不少,罗敏叡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嚣张模样,这些与康航元都无关系,他只是寄宿,但是罗敏叡不该嘲讽着愚弄他。康航元承认自己小心眼,对过去让他丢丑的人,他总能记得清清楚楚,比如罗敏叡怎么以少爷身份指挥他做粗杂失去尊严事情,在所有人面前毫不留情面;罗敏叡怎么恶作剧捉弄他,在沈又安面前,而他只能永远低着头,要装作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罗敏叡喜欢沈又安,可以理所应当名正言顺的喜欢,而他却不能。   康航元没想到他手机会在这个时候响起,更没想想到打电话的竟然会是有段时间未见的顾妙萌,电话内的顾妙萌娇嗲地娇声笑着,康航元判定她应该是喝高了。果然顾妙萌乐呵呵地说,“我喝高了,你来接我。”康航元记下她所在位置,把手上夹着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拨通另一个电话号码,“我是康航元,妙萌在……”   电话内的那人声音醇厚威严,“我说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康航元忍不住又要去摸香烟,一盒已经见底,他开口说,“谢谢您的看重。”对方又说了些什么才挂掉电话。   康航元把手机放在护栏上,沈又安在阳台上种了些植物,刚才他没留意到,抖落烟灰时候掉落在上面。康航元蹲下身子拨弄肥嘟嘟的植物叶子,他希望这次没有选择错误。   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沈又安能闻到从阳台飘进来的烟味,并不讨厌的味道,估计是想着和他有关的就讨厌不起来吧。康航元不喜欢罗家,这是沈又安知道的,在考上大学之后,康航元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回安景园的次数明显减少,沈又安只有在找他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爱你是我的事情,要和你走到一起,却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敢和我相爱吗?   第二天一大早沈又安就去罗敏叡房间看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汗湿,不过睡得倒是安稳。沈又安抽出几张纸巾为他擦干额头上的汗水,熬过第一天已经是成功一步,她应该对罗敏叡有信心。   康航元很早就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桌面上留下字条,说晚上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沈又安把字条折叠好放在盒子内,乐滋滋地哼着小曲去厨房做早餐。   罗敏叡到中午才起来,沈又安今天没有去餐馆,在家陪着罗敏叡。罗敏叡收拾利索依旧一副帅哥模样,沈又安笑着揶揄他几声。罗敏叡精神不好,一直哈欠不断,整个人蔫蔫的,沈又安想,他应该是没睡好,戒毒过程出现精神不好这是正常反应,摆脱依赖是必须克服的过程。   “你和康航元什么时候有联系?”罗敏叡吃着香喷喷的午饭,突然问沈又安。   沈又安点点头,观察罗敏叡的脸色,“最近才有联系。”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停了很久罗敏叡才问,装作八卦的一句话,只有反复戳着米饭的调羹泄露他的心思,他在期待答案。   沈又安这次没有点头,只是说,“我这次回来是因为他,我不知道对他还有多爱。”沈又安用勺子为他盛汤,“能再见到你和妈妈,我回来的就是正确的。”不管她和康航元最后是什么结局,她都不后悔。   “他爱你吗?”   沈又安一愣,苦涩地开口,“那是他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这句话沈又安不敢问,她回来已经这么久,和康航元有几次差点擦枪走火,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个字眼。   “傻瓜,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罗敏叡恨铁不成钢地结束这个话题,他爱不爱你是他的事情,你何尝想过我,你何曾回头看到过我存在。   吃过饭罗敏叡在家里面东摸摸西摸摸,无事可做,精神不佳往往是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又动了歪心思。沈又安前段时间买了十字绣,一直没有时间做,今天难得空闲拿出来摆弄。   “我出去下。”罗敏叡在门口换鞋时候对沈又安说,沈又安一听他要出去,也去门口换鞋,“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我这么大人,你总跟着我算什么意思,你在家呆着,我很快就回来。”罗敏叡有些不高兴,难道他是住牢的不成,连点自由都没有,他就是下楼溜达罢了。   沈又安也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从钱夹里面拿出来五百块钱递给罗敏叡,“你别走太远,早些回来吃饭。”罗敏叡看着沈又安递过来的钱,一股脑夺过来胡乱塞在口袋内,敷衍附和着就下楼了。   戒毒需要长久坚持,沈又安不可能一直跟着他,只要多多关心处处留意就好。沈又安把家里面全部整理一遍,把罗敏叡和康航元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罗敏叡穿的衣服是康航元昨晚上带来的,应该给罗敏叡买几套衣服。   沈又安关门去商场,直接进品牌店,她记得罗敏叡以前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喜欢,在导购问衣服尺码的时候,沈又安犯愁,她不知道,随口说了康航元的尺码,导购一通称赞沈又安男朋友身材比例佳。   给罗敏叡买了三套,给康航元买了一件外套,看到这件时候,沈又安觉得是适合康航元的。逛商场不可能单买衣服,沈又安又买了些日用品,七七八八花了几万,提着袋子走不动,只好打电话向康航元求救。   康航元本就在回去的路上,直接开车来接她,对沈又安恨不得把商场搬空一样购物颇为无奈,一件件放进车内。沈又安坐在副驾驶座上揉着手臂,“战斗力下降。”   “怎么买这么多?”康航元往后看几眼,大多数男性用品,应该是为罗敏叡买的吧。   沈又安从后面扒拉出来一个袋子,“哥哥搬过去,日用品要重新置办,难得来商场就一起买了。”沈又安拿出瓶瓶罐罐给康航元看,“这些是给哥哥的,这个是给你的,这个味道你喜欢吗?”   康航元看眼她手里面拿着的是须后水,脸色终于没有那么臭,“还行。”   沈又安看他脸上犹如雨后初晴,这个小气的男人,“不生气啦?你是不是以为我只给哥哥买?”   被沈又安戳中,康航元有些尴尬,毫无信服力地否认,“没有。”   “有就是有,我又不会嘲笑你。”沈又安倾过去身子,在康航元脸上啪亲吻一下,“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一件件献宝一样给他看,康航元听着她聒噪地介绍,竟然不觉得厌烦。身边有几分钟没声音,康航元看向旁边位置,沈又安捏着手里面的东西像是在认真研究。   黑色包装盒上一对暧昧缠绕的男女,康航元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干痒,沈又安举着手里面的东西对康航元说,“我买了最大号,是不是太大?”   如此不耻下问滴好孩子,只有沈又安能做得出来,一副不懂就要问的乖模样,问出来的话却让旁边的人恨不得咬碎牙槽,康航元挤出来几个字,“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沈又安不怀好意眼睛往他身体瞟去,幸灾乐祸地说,“不用尴尬,我还买了中号和小号,总有一款适合你。”   康航元这下不仅咬碎牙,直觉要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条绿化大道,位置稍微偏僻,康航元停下车子,不顾一切把旁边尖声叫着的女人捞过来,拢在怀里面质问她,“还挑衅我吗?”   擦枪走火   “不。”沈又安识时务地回答,双手搭在康航元肩膀上,柔若无骨的小手顺着肩膀下滑,在宽阔的后背轻抚搔弄。康航元全身感官被调动起来,忍无可忍地扑向沈又安,用要把她捏碎的力道用力揉弄。   沈又安想她这次是真的玩过头了,康航元是不会放过她了。康航元火气大得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让沈又安从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位置挤过去,沈又安被卡在中间稍微停顿,康航元就用大手用力一巴掌打在她的臀部,沈又安牙一咬侧着身子挤过去。   康航元同样从前座挤过来,不顾沈又安小鹿乱撞的怯怯小眼神,他就差磨牙嚯嚯扑向他的小羔羊,这只小羔羊他养了太久,终于等到她肥嫩可口,他是应该一口吃掉,还是一点点品尝她的美味。这只小羔羊太过珍贵,他期待太久,以至于真的放在他面前,却不知道从何处下口,是从她白嫩修长微微并拢的大腿,还是鼓鼓囊囊的那两处山峰,还是那总是挑衅着让他方寸大乱的小口。   沈又安蜷缩在后座,这会她怕了,怕康航元真的在这里做出来点什么,她呵呵地傻笑,“康航元,别激动,注意身体,公共场合。”康航元用力扯下领带,随手挂在前座,他意味深长地笑了,“是不能激动,咱慢慢来。”   用力拉过沈又安要蜷缩着的双腿,康航元单膝顶开跪在其中,手肘撑在她脑袋两侧虎视眈眈地瞅着她。沈又安又在嘟着嘴巴,嫣红的小口微微撅着抱怨着,“康航元,起来。”沈又安强自用正常语调说,但是他们距离太近,彼此呼吸清晰可闻,在他炽热势在必得的眼神下,她气息渐渐乱了,呼吸不过来了,要憋气过去,耳朵内嗡嗡直响,沈又安听不到其他的,只能看着他黑眸内流光一转。   “不可能。”康航元说完就低头堵住她的小嘴,像吃肉的野兽一样死命地啜吻撕咬,不知道是要渡给她空气还是要把她憋过去,沈又安没有立场的放弃抵抗,仰着头追逐着他,软绵绵躺在那里任他为所欲为,他的大掌无处不在,力道大得她有些吃不消,疼痛伴随着酥麻,他的呼吸轻抚她全身的皮肤,连私,密,处也不放过,像蛇信子一样撩拨着她不堪一击的脆弱,她抓住他的头发仰头哼叫,却什么都阻挡不了,反而把自己推上无法形容的高峰,软成一滩水泛滥成灾。   康航元把沈又安从座椅上捞起来,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她双腿只能放在座椅上,蜷缩着盘在他腰上的双腿被迫打开的更开。康航元并不急着一鼓作气胡吃海喝,他要像品尝一道菜一样,一点点品味,一点点咀嚼回味,每下的味道好极了,鲜嫩多汁又肥美可口。从血脉跳动的脖颈开始,手掌绕弄挑拨顶点妖果。   沈又安要被康航元折磨疯,这人就是这点恶趣味,她难耐地向下压身子坐下去,用行动去够他,康航元笑得可恶,把她拉开偏不让她如意,明明只进去二分之一的部位,因为这个动作又退出来三分之一。   沈又安呜咽着趴在他肩膀上,用脸颊蹭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脸,康航元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完全退出来,不顾沈又安又羞又恼的愤怒眼神,他身子前倾扒拉着袋子似乎在找什么。两个人均衣衫不整,眼看一场大仗迫在眉睫,沈又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康航元,这个时候他竟然有心情看袋子里买了什么?   康航元终于找到要找的东西,全部塞到沈又安手里面,“一个个试。”沈又安的脸刷一下红的滴血,什么叫挖坑给自己跳,她深深体会到了。   输什么不能输在气势,沈又安一鼓作气翻身而起,豪爽地重新坐在他腿,上,故意拿起一盒,“先试试这个。”康航元急红了眼,那明明是号码偏小的,沈又安作势真的要往上套,康航元一身汗,抓着她的手用了极大力道。   沈又安故作明了地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这个啊,这个一定对。”换上另一个其中一个,中号。   康航元知道她是故意的,顾不得凉拌菜还是稀米粥,他知道他饿了,被沈又安惹得饿了,他忍不住开动了。粗鲁地揭开一个,自己搞定之后,不给沈又安反应的时间,终于挺起身子嵌进去,深不可测开始探险。   时间还不够晚,虽是黄昏,沈又安趴在康航元肩膀上随着他的力道上下颠簸,或轻或重地轻哼,他似不满意她的哼哼唧唧,放慢速度,每个动作都刻意放大,力道加倍放大,折磨成倍。   沈又安突然用力抓住康航元的肩膀,“停停停,有人经过。”满含娇嗔地求饶,丝毫没有平时的气势,她只是个女人,一个爱康航元的女人。   “我不是就在经过。”康航元拉低她的头,热吻上她的嘴巴,什么话语都化为支支吾吾。沉果然有自行车的声音经过车子,康航元到底不是放浪形骸的人,在自行车经过的时候刻意压制住,牢牢把沈又安摁在胸口,待那人刚经过车子,又是一阵惊涛骇浪的冲动。   压抑越久的男人爆发力却强悍,沈又安深有感触,她只想问康航元是饿了多久,还是在惩罚她。沈又安不知道已经生生死死多少次,康航元依旧不肯放过她,把她平摊在座椅上,用最传统最直接的方式深深占有她,每次俯下身子就在她嘴边轻吻一下,在沈又安以为他又要亲她的时候,康航元偏偏不亲了,惹得沈又安羞怒地瞪着他。她是他的,他要把她每个表情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刻在脑中,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他也要记得,这刻她是怎么美好地盛开在眼前。   沈又安的衣服被康航元揉得皱皱巴巴扔在一边,而他自己的衣服只是稍微凌乱,连衬衣纽扣都来不及完全解开,康航元稍微整理好自己,把衣服递给沈又安,用心满意足地笑意说,“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皱了。”   “去死。”沈又安听出来他话里面根本就毫无愧疚之意,动动手臂有些疼痛,更别说是腰身。康航元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为她一件件穿上衣服,当然过程不可能是纯洁的。沈又安穿上最后一件上衣,仍然没什么力气,她要躺在后座休息不肯去副驾驶座坐着。   康航元不急着开车,就这样抱着蜷缩在怀里面的她坐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我很喜欢。”康航元在她依旧红着的脸颊上亲吻一下,如果不是刚才太过激烈,他又想要忍不住。在沈又安回来之前,康航元几乎认为自己是无欲,望的人,只有她是他的药。   “我不喜欢。”沈又安推开康航元恼人的脑袋,气哼哼地说,“我是年龄大了,比不上小姑娘了,这么左右开弓上下拉扯的,以后还是不要了。”沈又安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她不是要故意吊着他的吗,要等他说出那句话才肯给他吗。   康航元揉着她的腰肢,想要为她按摩,“可别这么妄自菲薄,完成那些姿势不成问题。”惹得沈又安一记“用力”捶动胸膛。两个人笑作一团,他没有问她此刻怎么想的,她没有问他此刻爱吗?   康航元抱住沈又安又亲吻许久才依依不舍放开她,去驾驶座开车,沈又安慵懒地躺在那里,伸胳膊伸腿听着骨头嘎嘣嘎嘣响,她是真的不如当初。这是第二次,依旧和康航元,而康航元的第二次是和谁呢?   俩人回去的时候罗敏叡依旧不再,距离他离开家已经好个小时,沈又安有些坐不住,打他手机没人接听,沈又安的心凉了一半,罗敏叡不会又去吸毒了吧,有些懊恼不该给他那么多钱,她知道哥哥爱好面子,不忍让他失了面子才给钱的。   似乎是应验沈又安的第六感,电话不多时响起,电话内的人粗声粗气说着什么,沈又安愣愣挂掉电话,康航元看她整个人都僵硬住,问她怎么了,沈又安说,“他们说我哥杀人了。”   手指   俩人赶往电话内那人所说的指定地点,俗气又艳丽的颜色表明这里是一处声色场合,康航元担心沈又安莽撞的性格,让她在车里面呆着,沈又安不肯,“他是我哥哥,我跟你一起去,我不会强出头,你护着我就好啦。”康航元只好带她一起上去,他护着她就不会有问题。   一屋子男人或坐或站,目测有将近二十个,穿着极为不严谨,有几个扣子解开几颗,有几个头发颜色染得独特,沈又安心里有些底,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知罗敏叡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   想起罗敏叡,沈又安在屋内寻找罗敏叡的身影,在沙发脚发现他,满脸淤青肿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有几处血迹,沈又安心急想要过去看看他伤在哪里,被康航元无声拦住,用眼神让她安定下来,不要自乱阵脚。   那些人说罗敏叡没钱来这里过瘾,和兄弟争女人大打出手,不知死活下手狠把对方拍死,最后终于说到关键处,问他们,“这事你们说怎么解决吧?”   既然这些人知道沈又安并且打电话把她叫来,说明他们不想公了,这处见不得光大家心知肚明,康航元十分上道直接问那人,“多少钱?”   “别把我们说的这么猪狗不如,死的是自家兄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为首的那人呵呵虚情假意地笑得肥肉直抖,“只是兄弟是死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总要用米下锅不是,如果你们执意用钱解决,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五十万,人你们带走,不过我要罗大猫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换一条命,你们不吃亏。”   沈又安直觉要拒绝,钱她可以出,但是哥哥的手却说什么都不行,罗敏叡是罗家唯一的儿子,怎么能缺失身体,尤其是沈访云清醒过来那天,如果她问儿子的手指是怎么回事怎么办。康航元拉住沈又安淡定坐在一边,他翘起腿轻点大理石茶几,“多加二十万,换他的手指。”康航元提出让两方都能接受的建议,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平静,似乎只是在讨论一斤大葱的价格而已。   沈又安拉拉康航元的衣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这些人惯不得,得了甜头只会变本加厉,以此为把柄,捏我们一辈子。”沈又安不想让康航元牵涉进来,她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把餐馆转让出去加上房子,应该差不多,原来这么快她又变得一无所有。   “钱只有五十万,多一分我们都不会出,而且我哥的手指你们别想动。”沈又安不顾康航元的阻止冷声说,“或者你们把他送进警察局也可以,杀人总要用法律来制裁,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其实我觉得五十万怎么能换一条命,不如你们把他送进去吧,我倒省了这五十万。”沈又安逼迫自己仰头目光直视,说话不打票,只有紧紧握住的手心内汗津津泄露了她的紧张。   沈又安怕,她怕极了,但她必须顶着。   为首那人认真打量沈又安,“早就听说罗大猫有个漂亮妹子,没想到人不但漂亮,心也够狠,他可是你亲哥哥,你真舍得送他去吃一辈子牢?”   不想,沈又安怎么可能会想,不过面对这些人她还是淡笑道,“亲兄妹不假,帮他我也只能适可而止,五十万换不了他的命,就只能放手看他受苦,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那人哈哈大笑,对左右说,“够狠心,不过我今天一定要一根手指头,不是罗大猫的,就要从你们俩身上借了,我倒是更想看你们为朋友能不能两肋插刀。”   那些男人散开来,把康航元和沈又安包围在圈内,沈又安又惊又怒假装的镇静终于破功,为这些人的蛮不讲理,“我的。”沈又安伸出左手,她欠罗家的,用一根手指来换,值得了。   一直沉默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康航元抬手准确把她的手拉下来,包裹在手心内,有些动怒粗声训斥她,“逞什么能,当我是死人不成。”康航元举着自己的手,“男人该有男人的模样,女人的手还是十指好看,留我的。”如果一定要失去一个人的,康航元希望是自己的,他希望沈又安能是完整的,一直美美的。   沈又安着急着拉康航元的手,急得要哭出来,康航元看她眼泪盈眶,她又哭了,最近哭得总是这么多,康航元低头吸吮掉她眼睛内的眼泪,“我残废了,你要养我一辈子,再也甩不掉。”   那些人强硬把康航元架走,在一桌子旁摊开他的五指,作势要在小拇指上剪下去,沈又安捂住眼睛呜呜大哭,她不该让康航元陪她来的,和他完全无关却要做最后收场的那人。   康航元觉得手指不再是自己的,疼痛,十指连心锥心的疼,捂住颤抖的左手血往下滴,手因为疼痛而颤抖着。沈又安看到冒出来的鲜血几乎瘫软,趔趄着跑过去抱住康航元的手看,被冒出来的血吓到。康航元想要安慰她,却张不开口,冷汗一直往外冒,衣服被汗水浸湿,他想他此刻一定很狼狈。   把罗敏叡搬上车,沈又安狼狈地擦掉混合着汗水的眼泪,哽咽着说,“我送你去医院。”那些人拦着车子不放行,为首那人轻敲车窗,对康航元说,“挺有种,没有吓得屁滚尿流,行有行规,道有道上的规矩,兄弟,别恨我。”   “应该谢谢你手下留情。”康航元对他抬抬满是血的手,早听说过进去容易出来难,康航元今天算是见识到,不过还好遇到的人不至于丧心病狂,能保住命护住沈又安他已经觉得赚了。   沈又安眼泪又要流出来,“是不是很疼?疼就叫出来。”康航元脸色有些发白,冷汗源源不断,“只是块指甲盖,没那么疼,别担心,速度慢些。”说到最后要咬住牙槽才能忍住。   沈又安想怎么可能慢下来,看着康航元满手血她整颗心都疼死了,他一定很疼,又有些生气他的故作坚强,在她面前喊疼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先把罗敏叡交给医生去做洗胃灌肠,之后会处理皮外伤。沈又安跟着康航元去包扎手指,医生对康航元的手伤有些怀疑,“怎么伤这么重?”修长的手指却惊悚可怕的满是血,实在破坏美感。   “夹机器里面。”康航元扭着头咬牙忍受消毒时候的疼痛,沈又安一边为他擦汗,有些责备地说,“护士,你轻点,他疼得厉害。”又请求医生,“给他用麻药好不好?能不这么疼。”   医生是位笑眯眯的和善的帅哥,“这个疼都忍受不了怎么做男人,美女放心,不用麻药,不能沾水,过段时间就好了。”沈又安完全没心情听他调笑,眼睛只盯着康航元的手,她更关心的是能不能长出新的指甲盖。   出了病房,康航元觉得已经没有那么疼痛,举着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指,竟然还能开玩笑,“是不是嫌弃我了?”   沈又安正在想事情,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瞎说什么,伤的又不是中指。”一句话噎得康航元恨不得去撞墙。   沈又安隔着厚厚的纱布摩挲着他的手指,抬起头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康航元,原来你这么爱我,愿意为我丢一根手指。”沈又安很开心,在康航元挡在她前面那刻,这么多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一场独角戏,原来是两情相悦。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哭得那么丑。”   沈又安气哼哼丢开他的手指,“说声你是为我好,能死了吗。”   “不能,会生不如死。”康航元轻笑着把手重新放进她手内,“我现在是病号,对我好点。”   罗敏叡伤得比较重,那些人下手狠了些,整张脸被纱布包裹住,几乎看不到正常皮肤。办理住院手续之后,沈又安坐在病房内看着罗敏叡,怒其不争又有些舍不得,狠起来会想干脆不管他,就让他断一根手指好吸取教训,她到底是狠心不下来。   医生问沈又安病人是不是有吸毒史,沈又安点头,医生说,“他情况比较严重,继续下去会随时丧命,建议送去戒毒所,强制戒毒,虽然苦了点,总比没命了强。”   这些沈又安知道,去戒毒所询问过,没想到那里竟然有罗敏叡的病情记录,罗敏叡是在几年之前来过这里,在出来之后大约隔了一年才又沾染上,估计是因为克制着,瘾没有前一次大,却因为时间久反而更伤。沈又安记起罗敏叡提起戒毒所时候的恐惧,沈又安本想把他送来的决心有些动摇,有多少病痛是败给恐惧。   康航元知道之后对沈又安说,“不想送他去就在家里面戒,不过这次你不能心软。”沈又安这时候顾不得兄妹情,完全听从康航元,在罗敏叡出院之后,每每罗敏叡发瘾时候,要靠康航元武力制服,看着罗敏叡痛苦,沈又安何尝不是内心煎熬。   只得一遍遍摸着他头发安慰,很快就过去很快就好了,罗敏叡变得暴躁,把东西摔得差不多,又指着门让沈又安滚,像困兽一样叫着恨她。   战火一片   因为俩人已经有过那次伤筋动骨的大运动,在康航元受伤之后,理所当然入住房间。沈又安觉得这种情况下再拒绝就显得矫情,默默在枕边放置另一个枕头,床上放了两床被子。虽然身边的人是熟悉的,沈又安却并不习惯两个人同睡一张床。   在从医院出来那天,沈又安觉得康航元似乎总在有意无意举着那枚肿大的手指,这绝对比令牌更好用,沈又安任劳任怨当牛做马,把康航元伺候的舒舒服服。因为他手机受伤,边趁机要求沈又安伺候他沐浴。   沈又安呸他一声,“不要脸,自己洗。”康航元抱着睡衣委屈地站在浴室门口,眨巴着内双眼睛看着沈又安,“我洗不到后面。”   “前面洗干净就成,后面要不要无所谓。”说完撒腿就跑,康航元无可奈何只好进浴室。并不是非要沈又安帮忙不可,除了涂沐浴露有些不方便,其他倒没什么大碍。康航元随便围了条浴巾,浴室内水雾弥漫,玻璃上水泪斑驳,映出一张男人的笑脸。   “安安,来帮帮我。”沈又安听到康航元在浴室叫她,她跑过去隔着门问他什么事情,“你进来,我手碰到水……”康航元话未落,门已经被推开,沈又安急急地问他怎么样。   门后的男人哪有湿到水的疼痛模样,自信满满地光脚抱臂站在那里。沈又安直觉上当要关门走,康航元马上说,“我单手不能洗头发,你给我挠挠。”   他是因为自己受伤的,她迁就他是应该的。沈又安狐疑地走过去,男人这么高她怎么摸到他的头,沈又安从外面搬进来一张凳子,让他坐着,“头低点,再低点,淋进你耳朵了。别动别动,唉,说了不让你动。”   沾了泡沫的手把康航元的头发堆高垒成冲天炮,康航元眯着眼睛感觉她的葱白嫩指从自己头发内穿梭,酥酥的痒痒的,身体忍不住想要打寒颤,很舒服。   晚上两个人共睡一张床,沈又安有些防备康航元,车里面那一阵闹腾让她体力不支,大晚上又去医院一通折腾,这会就想躺着好好睡一觉。最初康航元老实躺着,沈又安刚想夸赞他几句,一双讨厌的大手已经从后背摩挲上来,绕到身前,那人也紧跟着贴过来。   沈又安扭动着身体不肯从,“你受伤了还不忘这个,改天,今天好好睡觉。”康航元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头绕过去亲吻她的眼睛鼻子脸颊,“我疼得难受,睡不着。”   “那是你不够累。”沈又安用手按住他往下探的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极了享受对男人来说就像毒瘾,一次就染上,再戒掉就困难。康航元用力按压一把,贴合着手掌那处湿意蔓延开来,康航元笑了,沈又安尴尬了怒了。   “我累了就睡着了。”康航元把沈又安放平,俯身上去,亲吻着诱哄她,“你闭上眼睛,睡觉,别管我,我累了就睡了。”这叫什么话,他这样骚扰着她怎么能睡得着。不多时房间内响起轻哦与低吼声掺杂,糜烂j□j在空气中散开来,麻醉着神经沉沦沉沦。   康航元这段时间手伤,沈又安在家时间越来越多,罗敏叡每天呆在房间内不出来,整个人像枯萎了一样无精打采,吃了就睡,睡醒瞪大双眼盯着天花板看,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康航元的手指纱布已经解下,却露着与他形象不符的嫩肉,沈又安觉得愧疚,牙膏为他挤上,睡衣挂在浴室内,极尽可能满足他,对他每夜不知满足的索求也尽量应允。   康航元安然享受沈又安为他所做的事情,虽然手指依然疼,他却觉得是值得的。今天在沈又安还在为康航元挤牙膏的时候,康航元已经拿着睡衣进来。沈又安把口水杯内接好水,“不要把手指沾到水,要不再给你包一层保鲜膜吧,头发等会我给你洗,衣服扔在这个篮子里面就行……”沈又安一件件唠叨着让他记得。   眼前的女人,把头发挽在脑后,摇摇欲坠,并不整齐,松松垮垮的,沈又安的头发不算特别黑,却十分柔软是康航元喜欢的发质。沈又安今天穿了件草绿色的工字型背心,下面穿了条宽松哈伦裤,随着她弯腰的姿势,衣服向上跑去,露出小截细白腰肢。   沈又安察觉到身后贴过来的身体,她笑着让那人走开,康航元非但没有走开反而贴得更近,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一下下啃咬着她的耳垂,伸出舌尖在耳郭内探寻一圈。沈又安的耳朵十分敏感,被康航元的动作惹得轻颤,声音弱了几分,“走开。”身子却软软的几乎要趴在洗手台上。   “真要我走开?”康航元笑得像个流氓,沿着脖颈往下啃咬,来到颈后啃咬着颈椎位置。大手也十分不老实,掀起小背心,从下面探进去,隔着内,衣握住一团,用力缩放,手感不如直接触摸到的美妙。   沈又安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一条热,硬抵在她腰,臀上,康航元的身体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沈又安想要支起身子,却只能更加靠进他怀里面,贴得更紧。康航元在她耳边说着带着颜色的话语,没受伤的那只手隔着柔软的布料揉捏着她的两瓣臀,肉,把臀部托得高高的,贴合着研磨。   “门门。”沈又安偏着头躲避他的追吻,看到大喇喇打开着的门板,羞得双颊酡红,有气无力地阻止康航元。   康航元放开她,大步走过去用力拍上门,落锁,以更快速度返回来。把沈又安无力的身子抱起来放在宽大的洗手台上,动作粗鲁扯掉她的裤子。让她的腿自然垂落着,康航元一手托着她的头深吻,手像被牵引着一样探进去解开内,衣扣子,没有脱掉她的背心,从里面把内,衣掏出来,沈又安低着头配合着抬手放手。   退下长裤,两人的小腹紧紧相挨,康航元偏爱让她上半,身依旧穿着衣物,因为背心是紧身的缘故,勒出胸,前的两处高,峰更加娇艳挺拔,点点红,果隔着一层布料凸~起着表示存在。康航元低头含住那点,隔着衣服吮吸吞咽,隔着布料用牙齿研磨,力道及衣服的粗糙让沈又安感觉更加明显,恨不得自己抬手脱下衣服,偏偏康航元不让,“这样很美。”   前,戏差不多,沈又安双腿要并拢着掩饰尴尬,康航元低头看着洗手台上的水汪汪一处,呼吸粗重起来,双手托着她的臀,配合着抬,腰狠狠发力。这下入得太,深,嵌的太疼,沈又安趴在他肩膀上要借住着力点,康航元抱着她走到大大的镜子前面,侧站在镜子面前。   “乖,看看。”沈又安坚决不肯扭头,肯定不是什么好画面。   康航元不逼迫她,收,臀扯出慢慢拉扯,牵引着一圈圈嫩,肉因为拉扯而恋恋不舍,缩,臀狠狠刺,进,眼睛却紧紧盯着镜子里面娇娆的两个人,视觉和感官同时沸腾到极限。   沈又安渐渐体力不支,双腿盘不住,被康航元抵在墙壁上,打开莲蓬,冲刷着两个人的胸,前,又从紧挨的缝隙溜走。沈又安闭上眼睛,甩着头发放大声音妖娆地折磨着康航元,康航元被她的模样惹得如痴如醉,她中有他,他中有她的感觉这样好,好的他愿意此刻就死去。   一场澡洗得时间颇久,康航元要为沈又安服务,沈又安拒绝了他人性化的服务,笑话,她明天还想能正常走路。康航元不让她出去,就让她坐在洗手台上看着他洗,沈又安蜷缩成一团,看着男人精壮的体魄,康航元和过去不一样了,可是,她更加爱他了。   你情我浓的浴室战火一片,却没有人想到门外那个苦情的人,罗敏叡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浴室隔音效果很好,什么都听不到,他却知道上演着什么。抬动僵硬的腿重新返回卧室,闭上眼睛无声地哽咽,第N+1次恨自己,恨康航元,第一次恨沈又安。   康航元抱着沈又安把她抱进房间,沈又安自动滚进床内侧,抱着枕头拒绝康航元的靠近,“我讨厌你,别过来。”康航元虎背熊腰地站着,一手叉腰一手摩挲着下巴,长腿迈上床铺,几下就把沈又安盖在身下,“乖乖从了我,省得受皮肉伤。”   “别来了,真疼了。”沈又安哀哀求他,小手在他胸前挠啊挠,“你怎么整天就想些这个,多不纯洁。”   康航元从她身下滚下来,躺在一侧,把她侧卧着抱在怀里面,手往下探去,“那就来纯洁的,我检验下。”说完一脸认真要检查,沈又安推着他的脸不让他看,“臭流氓。”   “你都骂了,我更要看了。”康航元单手制止住她的挣扎,跪在她双腿之间,那里果然可爱的红肿着,康航元亲亲她的嘴巴,“我以后悠着点。”康航元说不上最近怎么了,像吸了大麻一样,食髓知味,不知尽头。   沈又安挣扎着要爬起来,康航元问她做什么,沈又安说,“我去看看哥哥,他晚上没有吃饭,这会肯定饿了。”康航元有些不高兴,虎着脸拉着她重新躺下,“他那么大人,难不成能把自己饿着,你有时候太惯着他。”   “他是我哥哥呀。”沈又安理所当然地说。   康航元却想,是不是哥哥不能换,男朋友却能换。   俗念   这段时间内,沈又安与其在家里面听罗敏叡痛苦哀求不如去康复中心看沈访云,新的治疗方案对沈访云十分有效,她现在清醒时间越来越多。今天沈又安来看她,沈访云兴致勃勃对她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有趣事情,突然叫她,“安安。”   沈又安几乎喜极而泣地看着沈访云,“妈,你认出我了?”沈访云不明所以,抱着女儿亲昵道,“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我的安安呢。”   “您终于记得我。”沈又安抱住母亲的脖颈欢呼,“妈妈,你记得哥哥吗?过段时间哥哥就能来看你,你一定很高兴。”   “你哥哥是谁啊?我还有个儿子?”沈访云一句不经意的话把沈又安的满心欢喜浇灭,沈访云不记得罗敏叡。不过这已经是进步,总有一天沈访云会痊愈。   回去的路上,沈又安接到康航元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沈又安说已经快到家,康航元简洁说等她。到家之后,康航元说晚上有些事情,可能不会回来,让她有事情给他打电话。   其实康航元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就是何汉柔不知道从何处知道康航元的手指受伤,电话打了几遍催他回家,总归是躲不过,康航元想这段时间以工作忙为理由推迟回家时间,终归还是被母亲发现,想到免不了的一通说教,心里只发憷。   在楼梯间遇到下楼倒垃圾的邻居大妈,眉开眼笑地瞅着康航元笑,康航元虽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是被对方别有深意的眼神晃到惊恐,邻居大妈热心肠地打招呼,“阿元,女朋友模样不错,要常领回来看看,让你妈高兴高兴。”康航元张张口想要解释,大妈已经乐滋滋地哼着小调下楼,空留康航元莫名其妙。   他女朋友?沈又安?,不可能在他家的。不是沈又安又会是谁呢?   这个悬念并没有停留太久,康航元打开门就看到坐在自己客厅内的人,何汉柔正拉着那人的手乐不可支地说些什么,不时在对方手上轻拍几下以示喜欢,坐在何汉柔旁边的女子,年纪尚轻,穿着打扮介于女人与女孩之间,有女人的妩媚小性感,又不失女孩的俏皮可爱,要驾驭这两种对立的气质,不仅来自衣着的搭配,更重要的是穿衣服的那个人。   何汉柔先看到康航元,招手让他过来,“整天瞎忙什么,不着家,快快坐着,我去给你们做饭去。”何汉柔说着把走到沙发前的儿子拉到她刚才坐的位置上,俊男美女、金童玉女,怎么看怎么顺眼,何汉柔笑得满脸褶子地去厨房做饭,门却没关上。   康航元对母亲脸上的笑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不知道说什么,没有找到合适的共同话题,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关系下,怎么相处都是别扭。   “阿元,你生我的气了?”坐在旁边的小女人率先忍不住,双手拉着裙子下摆绞啊绞的,眼睛怯怯地打量着旁边的男人,终于伸出手试探性地抓住他的衣袖,却不敢用力。   康航元没有把衣袖扯出来,却往旁边坐过去一点,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怎么来家里面了?”康航元一直不知道守着贞操是什么,现在他毕竟是挂着“沈又安所有”的牌子,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去接我?”小女人鼓足勇气问他,语气软糯糯的,没有质问语气反而像是撒娇,有小小的抱怨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康航元把西装脱掉,犹觉得不放松,把衣袖扣子解开,挽到手肘处,“女孩子喝酒不好。”   顾妙萌嘟着嘴巴十分不高兴,却发作不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惹得人怜惜。毕竟是这么久的恋爱关系,康航元不忍心看她那副模样,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多大人了,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   顾妙萌本来憋着的委屈这下统统发泄出来,眼泪像泄洪的洪水一样来势汹涌,“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都不关心我,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说到后面因为呼吸不畅抽噎着打嗝。   康航元看她的模样不觉得笑出来,像看待小姑娘一样,“你说说你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喝醉了就记得回家。”   “我想让你去接我,你为什么不去接我?”顾妙萌用愤怒的小眼神怒瞪着康航元,“你还给我爸爸打电话,害得他骂我很久,连个安稳觉都不能睡。”   “我为什么要去接你?”在那个电话之前,他们明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康航元不知道顾妙萌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尤其是在那次醉酒之后,每隔两天就打一次电话,有时候是无意漏听,有时候则是刻意忽视。康航元觉得自己是个寡情的人,他不想知道顾妙萌找他做什么,更不想知道她想做什么。   顾妙萌支支吾吾憋红了脸,又恢复到那副娇俏处处的模样,贝齿用力咬着嫩红色的嘴角,“我想见你,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多么难受。”   康航元这次没有应话,该怎么回答,是说我不知道,还是说我不想知道,亦或者是装作很感兴趣地询问一番,再捎带安慰一番。康航元这时候才觉得,沈又安说的是对的,康航元是寡情的,他只看得到对自己有利的或者是自己想要的,其他的就是不屑一顾。原来,沈又安一直都这么了解康航元,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想到这里,康航元有些慌神,不知道她吃饭没有,有没有再去餐馆。   何汉柔端着水果适时解决了这里的尴尬,指示康航元去厨房看着锅子,何汉柔坐下来,轻柔地拍着顾妙萌的肩膀,“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哭出来,哭哭就好了,再不济告诉阿元,让他把那人欺负回来。”语气自然的好像顾妙萌理应属于康航元的所有物。   这顿饭吃得康航元味同嚼蜡,并不是饭菜不好,而是何汉柔眼神中的热忱太过热烈,希望康航元和顾妙萌之间有亲密互动的那种期待。康航元低头吃饭,低垂的眼睫毛遮挡住他所有的思绪,满脑子想得都是沈又安,沈又安火辣粗暴发火的样子,沈又安得理不饶人的凶悍样子,沈又安明明娇羞却装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看白白的米粒竟然映出沈又安柔媚地眉目含情模样,有他最爱的绯红色,有他随意折腾的柔软身段,有他……   碗上被不善于地敲打几下,拉回康航元不纯洁的思维,何汉柔轻声训斥他,“吃饭胡想什么,给萌萌夹菜。”   离开的时候,何汉柔理所应当让康航元充当司机,并再三嘱咐他把顾妙萌送到家,尤其咬重“家”这个字眼,家,不仅是顾妙萌的家,而是她父亲的家。康航元第一次反感母亲把话说得这么明显,目的性表达的这么明确。   在车上顾妙萌十分安静,估计是察觉到和康航元之间的尴尬关系,在快到家门前的时候,顾妙萌鼓足勇气对他说,“你等到她了吗?”   康航元一愣,才想到她说的是谁,似有若无地轻嗯一声,顾妙萌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软塌塌地靠在座椅内,“原来你已经等到她了,难怪你这么久不来找我。”又盯着康航元的眼睛问,“你们之间还是以前的感觉吗?”   还是以前的感觉吗,当然不是,他成熟了,她也成熟了,他们现在褪去青涩,是成年人的交往,虽热情却少了往昔的冲动,却更多了份食髓知味的淋漓酣畅。   “我可不可以排队到她后面?”顾妙萌伸手提要求。   康航元对她扯扯嘴角说,“你的男朋友呢?他可是要吃醋的,要是答应你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吧。”   “我和他分手了。”顾妙萌看着康航元欲言又止,“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所以……我们就分了。”   一直到送顾妙萌回去,康航元都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除了沈又安,康航元不知道下个人是谁,还有没有下个人。   进到沈又安家的时候,兄妹两个人正在做沙拉,罗敏叡坐在一边不时伸手去拿来吃,沈又安阻止着仍旧被他得逞。这和谐一幕被突然到来的康航元打破,罗敏叡一言不发推开凳子站起来去房间,动作有些大,凳子摇晃几下仍旧摔倒在地。   康航元像是没有发觉一样,走过去亲吻掉沈又安嘴边的奶油,“偷吃什么?不是嚷嚷要减肥的吗?”   沈又安把冰箱内留有的蛋糕拿出来,“我做的,给你留的。”康航元不怎么想吃,看她满含期待,就挖起一小勺放进嘴巴,甜甜腻腻的没什么好感,好在沈又安对他的评价并不期待。   沈又安在厨房清扫,康航元靠着门框站着,带着点得瑟说,“今天有人对我表白了,模样不错,家世不错。”   “咦,竟然有和我一样眼拙的人。”沈又安嗤笑着回应他。   康航元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咬着她的耳朵,“如果真有人追我怎么办?这点危机感得有。”   “先对她说你的坏处,再对你说她的缺点,如果你被撬走了,我就把你们俩一起毁了。”沈又安就是这样的人,她要的要么得到,要么毁掉,对康航元一样。   不太平   “我想把我妈妈接回来。”沈又安对康航元说,她还是在乎他的态度的,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毕竟现在算是两个人的同居。康航元的关注点不在这里,逮着沈又安一阵猛啃,在沈又安失去耐心,掐他手臂以示提醒的时候,康航元才不慌不忙开口,“你这里还有空房间?”   这房子是两室一厅,罗敏叡占有一间,沈又安一间,康航元说,“把这里留给他们,你搬去我那里住。”沈又安自然是不乐意的,把妈妈接出来就是为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康航元只好再退一步,“我名下有另一处房子,四室两厅,改天你们搬过去住。”   沈又安等的就是康航元这句话,自然让他得逞,对着他甜甜笑,康航元已经迫在眉睫,当下什么都顾不得,抱起沈又安大步流星走进卧室,仗着家里面隔音效果不错,脚上用力踹上门板。沈又安被扔到床垫上也不急着爬起来,就躺着挑衅地看着他,明明自己位置已经不占优势,沈又安依旧倨傲地看着他,干脆摊开四肢。   对康航元来说,沈又安是一座极难攻打的山头,现在这个山头被他压在身下,他可以尽情开凿,用力凿得深入得狠,被山内的神秘所吸引,虽幽暗却滋滋有声,看不到就闭上眼睛,把感觉都集中到听力,跟着感觉往前探,触到了,却接触太短,不得不再次用力向前挺,进,才能再次触碰到那让他神往的一处,入得太深,拔不出来挪移不开,只能肆意蹂躏着沉沦。   双手不闲着这里摸摸那里搓搓,这里两处高耸着的山峰是那么奇观美景,美不胜收地感叹着拢着手指,握不住。手下力道大了山体就扭动着挣扎,他是山上的王,占据着山头,怎么可能任由山林间的妖精肆意妄为,他要征服她们,他要做主宰者,让山体随着他摇摆,让玉峰跟着他悬挂倒垂,让小溪随着他源源不断。   沈又安把想法说给罗敏叡听,罗敏叡无所谓地摊摊手,却态度坚决,“我不会搬去他的地方。”沈又安试着劝说哥哥,说那里空间大、环境好对妈妈更有好处。奈何罗敏叡少东家思想根深蒂固,不肯给康航元任何疑似奚落他的机会。“你最好想好怎么对妈妈介绍康航元。”罗敏叡善意提醒她。   沈又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群人中,康航元比较好说话,说不搬家了,依旧住这里,但是妈妈还是要接回来,和她住一间。   电话那端的康航元很久没有说话,沈又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她本就是抱着商量的念头才打的电话,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就再想其他方法,没想到康航元说,“随你。”说完就挂掉电话。   沈又安再打过去那边却不肯再接起来,不知道他是在忙工作还是生气了。护工的召唤声打断沈又安的猜疑,走过去听护工介绍沈访云每天的作息规律,把注意事项一一记下来,一时忘记要给康航元打电话的事情。   康航元的确是在开会,几个中高层管理者讨论新一季度的着重点,但是他还是接了沈又安的电话。这种结果康航元早就想到的,还是免不了失望。沈又安说爱康航元,现在却只能和她的妈妈哥哥并驾齐驱,稍有冲突,他就是那个必须退让的一方。   当爱情与亲情冲突,谁又能全能地做到左右逢源。康航元不想让沈又安难为,所以他退让。   沈又安接一路上不掩兴奋的妈妈回家,罗敏叡知道今天要接沈访云回来,没有出去在家等着,最近他精神状况好转不少。沈访云不能适应突然放任自由的生活,有些胆怯地打量着四周,沈又安告诉她这里是他们的家,罗敏叡是她儿子,沈访云怀疑地看着罗敏叡,抱有怀疑的态度看着眼前强壮的小伙子。   沈又安把妈妈的东西拿去卧室,打开衣柜,属于康航元的东西已经清空,连双袜子都不曾留下来,他腾位置的速度够快的,沈又安又气又有些无奈,这个爱吃醋的男人。   做饭,多年之后一家三口终于再次坐在一起吃饭,罗敏叡和沈又安不免唏嘘。沈访云依旧在面前摆放两个碗,依旧叫两个碗为安安和小罗,沈又安心里苦涩得想要哭泣。吃过饭一对儿女陪着沈访云看电视,沈访云对罗敏叡明显是喜欢的,却又不是对儿子的态度。   在母亲睡着之后,沈又安偷偷溜出房间,去阳台上给康航元打电话,康航元的声音轻的有些飘渺,沈又安知道他应该是喝酒了,康航元听到沈又安嘱咐他注意身体,他嘿嘿笑着揶揄,“不是把我赶出来了,还管我做什么?”   “我才懒得管你,喝死你算了。”沈又安咬牙切齿地说,康航元那厮竟然真的挂了电话,竟然还轻哼地应允,气得沈又安磨牙嚯嚯,盯着电话几分钟再次打过去电话。   “还想管我?”康航元吃吃轻笑着问她,语气中终于没有那股酸的呛人的味道。沈又安说,“我就是确认下你喝死了没有。”   “没有我睡不着吗?”康航元抬手挡开别人端过来的酒杯,身子往下滑,窝在沙发内揉着喝的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应酬,真是吃不消。   康航元在沈访云被接回来的第二天来看她,相比较上次见到她,沈访云的情况好了不少,对康航元的态度也极好,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罗敏叡前一秒还是温顺的好孩子,在看到康航元就一副被踩到尾巴的样子,只当是年轻人之间的矛盾。   只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沈访云对康航元的态度渐渐转变,变得冷淡生疏,不再是那个对他感谢的孤独老人,相信不仅仅是康航元感觉得到,沈又安每每尴尬地看着康航元,却又不得不顺着母亲的话。   “安安是我女儿,她是要嫁给我儿子的,你不是我儿子,怎么可以嫁给你呢?”今天康航元对沈访云提出来和沈又安结婚的打算,没想到遭到沈访云强烈反对。   沈又安看康航元已经垮下来的脸色,她有些急,“妈,我和哥哥是兄妹,怎么能嫁给他呢。”沈访云依旧主意已定,“别想糊弄我,你是我的女儿,也是小罗的未过门妻子,怎么能嫁给他人。”又唉声叹气地说,“你们就欺负我人老不中用脑子不好使吧,我管不着你们了。”   一番自怨自怜的唉声叹气磨得沈又安态度软下来,只想着怎么让母亲高兴起来。沈又安觉得几年前自己做的过分,从心里想要补偿母亲和哥哥,但是她的退让却似一巴掌打在康航元脸上,看她软软地依偎着沈访云的样子多么柔顺,母女二人说着关于罗敏叡的事情,康航元像个外人一样被人无视,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无论康航元成为别人眼中怎么的成功人士,他依旧是那个一穷二白的仆人家的清瘦儿子,再无其他角色,这样的认识让康航元无力。   沈又安送康航元下楼,看他闷头走在前面不说话,就逗着他开玩笑,康航元笑得有些勉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对沈访云提出来要娶沈又安,估计是他心底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夜长梦多,怕鞭长莫及,怕沈又安那里生出变数。   “真生气了?我是骗妈妈的,可别说你真的生气了,什么时候肚量变得这么小。”沈又安伸着手指俏皮地戳着康航元的肚子,她今天十分开心,康航元能说那样的话,她想她终于把这块石头捂热了。   康航元把她作乱的手夹在腋下,严肃地问她,“如果再让你,在我和家人之间选择一次,你还会不会选择我?”康航元觉得自己真是神经质了,竟然像个女人一样做出这样的假设,只为要一个毫无保证的承诺。   沈又安定定地看着康航元如墨黑眸,她张张口想要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康航元突然低头吻住她,用力的含住她的嘴巴,手却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头。路灯下的两个人如胶似膝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沈又安送走康航元一直觉得心口压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摸出手机发送几个字发到康航元的手机上,她不想再次陷入那样左右为难的境地,但沈访云和罗敏叡对康航元的态度,又该怎么改变。她和康航元如果因为这个而算了,沈又安不甘心。   那天的事情康航元并没有放在心上,和一个病人有什么可计较的,罗敏叡和沈又安住在一起他都能泰然自若,更何况只是加上偶尔清醒的沈访云。接下来几天,康航元知道他想错了,低估了沈访云的阻扰毅力,因为有不时出入的罗敏叡和沈访云,康航元连拉拉沈又安手的私密空间都没有,他给沈又安打电话让她出来,沈又安高高兴兴答应,却十有八九是爽约的,理由总是关于沈访云和罗敏叡。   “我过去。”康航元终于烦了,厌烦像一个情夫一样等着已婚的情妇。沈又安捂住话筒尽量压低声音,“很晚了,我们要睡了,明天我去找你。”一阵哄才让康航元不情不愿挂掉电话。   康航元挂掉电话,在自家沙发上坐下来,双脚抬高放在茶几上,双臂打开,这是尽量放松的姿势,却心依旧放松不了。漫漫长夜正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刚好有人打来电话让他去喝酒,康航元拿起外套,捞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捉奸   那人请康航元去的是本市一处声色场合,有着俗气的名字:金锭。平时康航元是不来这些地方的,今天却破例了,因为他今天心情格外差劲,格外想要像正常男人一样发泄。   到包间才知道不是朋友电话中说的三两好友聚会,这样的场合自然男女搭配,康航元朝着沙发边缘处走过去,没想到那个朋友眼尖得很,拍拍身边女伴,女伴知趣地走开,那人招手对康航元说,“难得你给面子,坐那里想躲着不是。”   康航元只好走过去坐在那人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他刚才出来没有系领带,领口微微撕扯开,露出脖颈及锁骨,白色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小白肤色的强壮手臂,无不彰显着成熟男人魅力。   那朋友别有深意地另一边的女伴说,“这位哥哥帅不?”那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偷偷看眼康航元低下头低声说帅。那朋友爽快地把女孩推到康航元和自己之间,“既然这么有眼光,今晚上这哥哥就是你的了,是不是该敬他杯酒。”   女孩十分上道,举起酒杯壮着胆子对康航元说,“哥哥,我敬你一杯。”嗲嗲的女声叫的人心跟着发麻,康航元接过酒却并没有喝,放在桌面上,坐着有些不自在。那朋友已经开始找乐子,逗弄着其他人吵吵嚷嚷的,那女孩不知是被人碰到还是怎么着,身子往康航元这边靠近一些,康航元动也不动像是没察觉到。   “你是哪个学校的?”康航元突然问她,女孩眼睛一下子亮了又暗,“M大。”是他和沈又安同一所学校的,康航元多看她几眼,和刚上大学那会的沈又安差不多的年龄,但是两个人却是不像的,不仅是外貌更是姿态,不同与身边女孩的安静乖巧,那时候的沈又安是乖张霸道的。   那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到康航元身边,扛扛他的肩膀说,“你可真是个怪人,不喜欢?换个?”康航元没有说话却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那女孩有眼力见给康航元添酒,端起另一杯说,“我干了,您随意。”   康航元还未说什么,那朋友已经一副调笑口吻,“可不能对男人说随意,就像上了床衣服都脱,光了,小雨伞当然要两个人一起选口味才有趣,和做不做没关系,重要的是情,趣。”又扛扛康航元的肩膀,“喝不喝没关系,重要的是面子。”康航元对这朋友怪异牵强的理由摇摇头,接过酒喝了。   渐渐那女孩稍微放得开,不那么拘谨地坐着,话不多,在康航元杯子空的时候填满。十一点康航元觉得差不多该回去睡觉,那女孩跟着站起来,康航元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说,“早点回学校。”   出了包间,外面闹腾得厉害,震耳的音乐声,躁动的不安情绪,纸醉金迷的处处上演着干柴烈火,康航元小心地避开在走廊内交颈亲吻的数对男女。从包间出来走过走廊要经过正厅,那里群魔乱舞上演着一对对男,女近身热舞。   在舞台下不远处,几个男人站在那里,拉扯着坐着高脚凳上的女孩,那女孩衣着暴露,露出白皙后背的衣服被男人恶意扯掉一边肩膀,那女孩依旧趴在那里不动弹,却看得康航元有些恼。   “跟我走。”康航元走过去推推趴着的女孩的肩膀,那人抬起似千金重的脑袋,迷蒙着双眼看着康航元,“阿元,我喝醉了。”那几个男人见他们是认识的,识趣地退开。   康航元把她手臂架在肩膀上,手臂揽着她的腰把她往外带,可能是他的动作不够轻柔,刚出门口,女孩就推开康航元冲到一旁吐起来。康航元去车里拿了水过来,等她不吐才走过去递给她,“舒坦了?”   顾妙萌坐在地上,脑袋放在手臂上摇啊摇,“你们都不关心我,你们都讨厌我。”说完脸埋进手臂里,呜呜咽咽开始哭。   康航元站着看了她一会,还是决定拿手机给她家人打电话,号码刚找到,顾妙萌就从地上一蹦三尺高夺过去,“我不要回家,不要他们来接我,你带我走吧。”见康航元不肯答应,顾妙萌哀哀求他,“只是一个晚上也不可以吗?你就对我这么绝情吗?”   康航元把顾妙萌带去他家,在路上顾妙萌睡着了,嘴巴却嘟嘟囔囔说个不停,叫着康航元的名字还有另外一个听起来是男孩子的名字,以及沈又安的名字。   在车上睡了一觉,顾妙萌精神好了不少,蹦蹦跳跳进到屋内,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不用康航元说随意她已经打开冰箱找饮料喝。在屋子里溜达一圈,“还是和以前一样。”   康航元找出来浴袍及干净毛巾,“洗了赶快睡觉。”他更想建议顾妙萌早点回家。   顾妙萌盘腿坐在沙发上,小口啜着饮料,“不急,我现在不想睡觉。”左右打量着,试探地问,“她不住在这里?”   康航元进主卧洗澡懒得回答她,顾妙萌撇撇嘴,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是不是所有的回头都能找到路?”发送给沈又安。   沈又安那时候正躺在被窝里拿着手机看小说,突然的短信进入提示,她赶快点开看,是顾妙萌发来的,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又安应付着用百搭回答回复过去。看着手机屏幕重新暗下去,沈又安想,不知道康航元睡觉没有。   轻手轻脚地下床,连拖鞋都不敢穿,沈又安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悄悄溜出房间,去洗手间换上,想着那个男人晚上在不在家。   打车过去,沈又安有康航元家钥匙,直接开门进去,却看到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康航元和顾妙萌各自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将近午夜十二点,两个人神情不自然地坐在那里看电视剧,听到开门声齐齐望过来,太异常。   她是沈又安,沈又安很快找到合适的表情,迎着两个人千百思绪流转的眼神走过去,“我带了宵夜。”   两个人份的宵夜三个人吃完,顾妙萌看着沈又安欲言又止,偏偏沈又安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屡屡岔开话题,顾妙萌吃了几口就借口累了去房间睡觉,留下无辜摊手的康航元,和冷森森冲着他笑的沈又安。   沈又安用筷子在桌面上咚咚敲响,开始对簿公堂,“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康航元赶快端正坐好,把浴袍拉好,“她喝醉了,我带她回来。”   沈又安倾身过去趴在康航元身上闻啊闻,“你也喝酒了?”说完用力拍桌子怒斥道,“我要是不来,你准备酒后乱性不成?”   那个词语让康航元皱皱眉,偏偏沈又安此刻恼羞成怒的模样那么可爱,他十分配合地摇手否定,“欢迎体检。”沈又安脸腾一下红了,嗔怒地瞪他一眼,“流氓。”   把厨房收拾好,两个人进房间,康航元那厮一溜烟跟进去,急不可耐把沈又安抵在门上,一阵狼啃虎摸,只吻得沈又安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罢了罢了,她今晚来不就是送上门来给他解馋的吗,这么想着,沈又安放松身子配合着他。   康航元自然乐得不行,几下子把沈又安脱得精光,他自己穿着浴袍只要把带子解开就能一览无余,偏偏他爱死这种衣冠禽兽、衣衫褴褛的模样,腿抵在沈又安双腿之间,用力研磨着往上抵,不多时膝盖上就水渍一片。   两个人有段时间没有干柴烈火,这天时地利人和,怎么能不好好滋润一番。康航元掐着沈又安的腰往上,让她双腿盘在精装腰肢上,一挺腰彻底进去没有过多前~戏,沈又安的头砰一声撞在门板上,她捂着后脑勺支支吾吾叫疼,康航元让她靠在门板上,方便自己发力,亲吻着她的嘴巴厚颜无耻地说,“很快就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沈又安觉得不仅是脑袋疼,大腿疼,身子几乎没什么地方是不疼的,耳朵内嗡嗡直响,身子支撑不住,按着前面人的胸膛往上躲,那人也不阻止她,只等着她窃喜以为自作聪明已经逃脱,那人一个大力往下拉,又是大力向上。一叶扁舟在大海中无助地飘荡的更加厉害,被风浪吹着摇摆,终于渐渐规律地左右摆荡,又被一阵猛浪拍碎推高,推着往前,推着不能自已,只剩一处火辣辣的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几百下之后,沈又安呜呜咽咽地用哭腔求着康航元,她真是蠢,哪有白嫩嫩的羔羊主动送到饿了这么久的大灰狼前面的。康航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粗鲁扬起大掌拍在俏生生的臀,上,“你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她有什么办法可想,沈又安缩紧小腹,抬起臀部送进他小腹,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越来越急,动作越来越快,撞击她的力道几乎把她撞飞,沈又安用力抓着床单凭借力量,突然那人的身子压下来,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颤抖战栗着一股脑宣泄而出。   躺在床上沈又安懒得动弹,她怔怔看着天花板问康航元,“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康航元正殷勤地给她按摩小腿,“刚不是一副绝对信任我的样子,连她的解释都不用听,这会想起来算账了。”   “论样貌和心智我都不输给她。”沈又安转过身投进康航元怀里面,“你会一直是我的康航元吗?”过去的沈又安什么都不输给顾妙萌,但是,现在沈又安输给顾妙萌家世,一个能助康航元平步青云的家世。   缠绵   沈又安最近总是会莫名其妙跑神,脑袋一片空白想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偏偏一切进行的正常,越发透着诡异。   沈访云最近状况好一些,零散记起一些以前的事情,直说世事难料,决定放手沈又安和康航元之间的事情,准备在老家买块地养老。罗敏叡每天都很忙,至于忙些什么沈又安不知道,有时候会关心地询问,往往得得罗敏叡不耐烦的驱逐。   白天康航元打来电话晚上一起吃饭,沈又安看手头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回家画了淡妆换了件稍显正式的衣裙。到餐厅时康航元没有到,沈又安竟然有些期待,不知道他为什么约来这里吃饭。康航元八点半才到,从那端昂首阔步大步流星走过来,沈又安托着下巴看着他微笑。   康航元欠身在她合不起来的嘴角上轻吻一下,“什么事情让你心情这么好?”沈又安似真似假说,“和你这样的帅哥约会,心情自然好。”   沈又安虽有小资情调却没有享受小资的肠胃,康航元点了中餐,荤素搭配两道汤,沈又安接过他递过来的汤碗,低头小口喝一口,故意拧眉问他,“里面不会有戒指吧?”康航元抬头对她摊摊手表明那不是他的风格,“估计有。”   两个人关系确认已经有段时间,康航元却从未提起过见何汉柔的事情,说心里没有一点介意是不可能的,有时沈又安会忍不住想,康航元在等什么,或者她在等什么却不肯戳破这层窗户纸,是契机还是破灭的转机。   康航元对沈又安来说,是童年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棉花糖,舍不得吃舍不得碰。   吃过饭,康航元驱车带沈又安去公司楼下,沈又安问他为什么来这里,康航元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出车子,“别说话,跟着我走。”沈又安就什么都不说,乖乖跟在他后面,被他牵着走进大厦。   乘坐电梯到达最顶层,大厦顶上只有栏杆做保障,风吹得有些大,沈又安有恐高症站得远远的不肯过去。康航元耐心劝说只是往前一步,不会掉下去,沈又安狐疑而谨慎地迈出一步。康航元干脆将她拦腰抱起,走到边缘位置要放下,沈又安吓得像树懒一样盘在他身上,紧闭眼睛只知道啊啊乱叫。   康航元故意松了手上的劲道,“再叫把你丢下去。”沈又安闭着嘴巴嗔怒地瞪圆眼睛,又羞又怒的模样可爱极了。站了几分钟适应高度,沈又安让康航元放下她,抱着康航元的腰站在一边,大着胆子往下看。   从二十五层的高度看下去,楼下景色是一条会发光的项链,视野开阔倨傲地俯瞰,傲视着脚下。沈又安对着天空狠狠长吁一口气,耐不住问康航元,“你经常来这里?”   康航元点点头,脸庞隐在黑暗中像雕塑一样紧绷着面部线条,冷而硬,沉稳而冷清,“压力大的时候经常来,站在这个高度看着远处,想着多少人被我踩在脚下。”   沈又安撇撇嘴不以为然,“你总是和自己过不去,自虐狂。”高处不胜寒有什么好,如果没有他,沈又安宁愿呆在繁华的低处。   “安安。”康航元突然急切地叫她的名字,沈又安应声扭头看着他,康航元清晰看到她眼睛内的满满的等待,从晚上吃饭开始这种情绪就一直明晃晃挂在沈又安的脸上,她在等待,等待康航元给她一个交代。最终,康航元撩起嘴角无声对她笑,笑得有些悲壮。   沈又安颇为遗憾地叹息一声,“我以为你要对我求婚呢。”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康航元把她的手攥着手心内,用力握住,眼睛看着远处朦胧的夜景,第一次问自己,康航元你想要什么,还想要什么。   沈又安对这个话题颇为感兴趣,“迎亲婚车要八辆同一牌子的车,在安景园那片空地上举办婚礼,白色的……”沈又安兴致勃勃地对康航元说着她对婚礼的畅想,她要成为最漂亮的新娘,而康航元必须是那个新郎。   “我爱你。”康航元望着身边这个沉浸在欢乐中的小女人诚恳地说,康航元从不怀疑,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肯爱他如命,那个人一定是沈又安。她爱的真爱的烈,爱得完整。   沈又安怔愣楞看着他,眼眶中盈满泪水想要笑一笑怕眼泪会流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看着,明明听得清楚偏偏要假装没听到,“再说一遍。”康航元果断再重复一次,沈又安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哽咽着说,“我等到了。”踮起脚尖,颤抖的唇印上他的。   沈又安等到康航元说爱她。   康航元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以防她跌落下去,鼻尖抵着鼻尖,嘴唇贴着嘴唇,呼吸可闻,轻吻嫩唇一下又一下。沈又安格外配合伸出舌头戏弄般探进他口中,又像小鱼一样溜走,康航元托着她的头加深吻,凶狠地吃着她的唇,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内。   回到家,澡来不及洗,康航元突然用力扯住沈又安的手臂,把她推到鞋柜上趴着,腿抵进她双腿之间用力抵着,双手绕到身前急切地寻找扣子位置,手慌乱的不得法,扯住衣料往两边扯去,扣子尽数崩开,脱下后背,炽热滚烫的吻跟着落在细滑肩背上。   硬邦邦的鞋柜咯得沈又安十分难受,她手伸到后面挠康航元,“别别,疼。”康航元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动作更加粗暴推高内,衣,掬起两只白嫩攥在手内揉捏打转,衣裙上半身已经被扯开堪堪挂在腰间,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后背上,吸吮出娇艳的专属痕迹。   康航元用粗糙的大手顺着腰肢往下移,探,进裙子下摆内,摸进内,裤边缘揉进去,摁压着芳草萋萋逗弄得沈又安呼吸不畅,只能双颊酡红软塌塌趴在那里。沈又安被他压着亲吻,胸口贴着硬邦邦的柜子要炸掉一样,康航元没有给她过多的适应时间,挑起内,裤边缘扯到一边,没什么前戏地冲进去。   沈又安身体不够湿润,被他生硬的动作撞得疼痛,眼泪唰唰流下来,张着嘴巴无助地叫着康航元的名字。气息不稳的娇,喘带着娇,嗔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不是质问而是请求,请他力道更大速度更快地占有她,欺负她,把康航元撩拨的兴致更高,刺啦一声是布料破裂的声音,再不受阻碍地贴近溜出,挺着腰杆九浅一深地大动干戈。   沈又安双手撑着鞋柜让身体离开,偏偏靠近他怀抱里面,没什么力气地靠着,被他捉住下巴死命的亲,身上的衣服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随着每一下有力撞击而颤抖。沈又安渐渐情动,沉腰抬高臀迎合他的动作,康航元双手用力掐着白~嫩~挺~翘的臀~肉,眼前晃动的波浪让他头晕目眩,只能像落水的人一样拼力挣扎,在那处水泽中挣扎而不得救。   结束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沈又安趴在鞋柜上浑身无力,康航元亲亲她红肿的眼睛没什么诚意地轻声说着对不起,抱她去浴室洗澡。沈又安踩在他脚上站在水柱下,手抠着他的胸口发泄不满,“你今天怎么了?”   康航元说没事,又要亲她的眼睛被沈又安躲开。   用毛巾把沈又安包好放到床上,康航元又去浴室洗了一遍。出来时候沈又安正盘腿坐在床上一下下甩着长发,康航元责怪她没用风筒吹头发,沈又安理所应当说,“等着你呢。”康航元拿过风筒给她吹头发,手法不熟练几次把她弄疼,沈又安闭着眼享受,不时提意见。   俩人躺在被窝内,沈又安贴过来抱住他,“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么奇怪。”康航元亲吻她额头说明天告诉她,沈又安想了想,“工作不顺利吗?”   “安安……”   康航元这样不吞不吐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有些奇怪,沈又安腿搭在他小腹上磨蹭,“说不说,说说到底什么事情?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康航元翻身压住她的手脚,拉过被子盖住两个人,恶狠狠地咬她,“是你惹我的。”沈又安大叫我错了,康航元却已经开始着手怎么教训她这件事情。   在床上折腾许久,康航元依旧不能罢休,把沈又安放在床铺边缘,上半身趴在床上,修长的大,腿大开着跪在地板上,整个身,子折叠成柔媚的模样。康航元贴上去,唯恐压不塌她一样,手揽腰,嘴吻着她的唇,抬高臀,贴上来、冲进去。沈又安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力道,敏感的身体无力地承载着,她是弹簧之间的那颗小球,因为受力而不受控制地来回单摆。   这晚上康航元一遍遍要沈又安,在两个人最贴近时向她索要承诺,沈又安昏昏沉沉不答应,康航元就重重顶,她,她只得叫着保证,“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走。”康航元这才加快几下,颤栗着瘫软在她身上,紧紧抱着一遍遍宣布,“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早上沈又安终于送走唧唧歪歪的康航元,收拾之后去店里面,在收银处拿了今天的报纸,边走边看报纸,翻过无聊版面,被一张照片吸引住,而主角之一是她最熟悉的人。   明明他们早上还在商量去哪里旅游,那这报纸上又是怎么回事呢,他要结婚了!   扭曲的念头   沈又安头一次觉得一天时间是这样漫长,每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浑身发冷如坠冰窟,更冷的是心,有什么比全心全意付出之后少许回报更让人心灰意冷,尤其是根本就无法称量的感情。   沈又安下午离开餐馆,早早回家,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发呆,回想到底是哪里出现错误,而大脑得到的指令却是正常数据。最难估测的便是人心,尤其是枕边人的心。   下午四点,沈又安关门出去,去菜市场买了鸡肉和猪肉,做了香菇炒肉、土豆焖鸡,家里面冰箱内的食材统统拿出来做菜,金针菇和西红柿搭配在一起炒是什么味道,洋葱炒鸡蛋卖相怎么样……沈又安随心所欲地做菜,满桌的菜卖相大都不怎么样。   康航元依旧八点进家门,沈又安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他,就对他说,“赶快洗手吃饭。”康航元看着满桌子的菜,脚步在门口顿了顿,走进厨房抱住沈又安要亲她,被沈又安躲过去,嫌弃地推着他的脸,“先吃饭,快点。”   菜不是忘了放盐就是过于咸,实在有失沈又安平时的做饭水准,康航元吃了两碗米饭,菜大部分是他吃的,沈又安只顾着托着下巴看他,用审视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只是康航元只忙着吃饭,没有抬头看到沈又安黯淡的眼神。   吃过饭两个人各自洗澡,没什么交流,沈又安有些避开他,康航元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背影,压着的那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明天告诉她吧,今晚上什么也不说。   躺在床上,沈又安直愣愣的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幻想着这时候地震或者天花板掉下来会怎么样,会不会把两个人拍在下面。康航元在一旁靠着床头看杂志,看时间差不多合上书,关掉床头灯。   “顾妙萌是不是睡过这张床?”在黑漆漆的空间,一句空悠悠的话,问着往下躺的男人。   康航元说,“是,什么都没做,不信你闻闻。”说着倾身过来要让沈又安闻他身上的味道,沈又安伸出手挡开他的胸口,目光灼灼盯住他的眼睛,“康航元,你敢对不起我,我会杀了你。”   “好。”康航元干脆地回答。   沈又安笑了,拍着他的脸笑得花枝乱颤,“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杀你呢。”双手揽住康航元的脖颈拉低他的头,迫不及待吻上去,康航元手撑在床铺上低头看她,沈又安只顾着笨拙粗略地攻城略地,闭着眼睛不得章法。   沈又安手伸进康航元的睡衣内,手心沿着光滑平坦的脊背往上挪移,头抵在枕头上弓着身子紧贴着他,康航元被后背一双嫩滑灵活的小手摸得浑身,滚,烫,低头狠狠吻上,用力啜尽力吸狠厉地吃,要把她全部吃下去。   一只手伸进睡,裤内,掐着男人的臀,部,顺着大腿摸向两,腿~之,间,沈又安的手牢牢握住,眼睛突然睁开,笑嘻嘻地说,“它变大了。”说着用力捏一下,一阵疼痛侵袭康航元大脑,不仅是身体疼痛,更是神经末梢的经不起撩拨。   用力退下睡裤,蛮力推开沈又安是睡裙,挺~腰~探~进去,沈又安用力缩~着小腹不肯让他进~去,康航元被她绞得疼痛,偏偏温,热,湿,润的狭!窄处让那!处膨胀得更为壮观,康航元掐着沈又安的腿往两边按压,要她摆脱她恶意的捉弄。   沈又安扭着腰紧闭双腿,脚踝交缠夹在他精瘦的腰两侧,沈又安笑得像个妖精,“不嘛不嘛,人家疼。”康航元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睛内要喷出火来,“你放松让我出来,真要断了。”   “就这样。”沈又安用力抱着他的肩背,抬起上半身贴上来,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幽幽地问,“大康,你看过《失乐园吗》?”   “没有。”康航元没心思想她为什么突然提起那本变态小说,恶狠狠地回答,趁着沈又安不防备,用力挺腰狠狠戳,穿,康航元觉得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沈又安身上。   沈又安咯咯笑着给他介绍故事,“一对已婚男女偷情的故事,试想过多个殉情的方式,最后他们选择了,唔,像我们这样的姿势,嘴对嘴饮下毒酒,你说,他们分开不是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康航元扶着她的脸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乱想。”抬高.臀,更近的贴着,挺.腰大动。沈又安头往后仰着,把身体完成一张弓,毫不吝啬微张着嘴巴甜甜叫他的名字,说着让人面红耳赤求饶的话,一旦他放松又尖声叫着,“快点快点。”晚上的沈又安像褪去道德的约束,化身为偷欢的已婚少妇,浪.荡又多情,柔媚又可爱。   沈又安推着康航元要在上面,康航元扶着她坐好,沈又安支支吾吾说太,大进不去,身子却往下一点点吞.没,康航元看着她双颊酡红地盯着两个人交;合处,模样呆愣愣的有些迷蒙的娇憨。康航元猛然向上,整个吞进去,沈又安摁着他胸口哼哼唧唧说难受。   以往沈又安从不曾这样大胆过,卖力晃动腰肢前后游弋,像骑马一样又像玩赛车游戏的妙龄少女,只是两个人做的事情不怎么和谐。沈又安累了倦了趴着不肯动,康航元乐得帮忙,捧起她的腰贴上去。   结束时沈又安已经混混沌沌处于梦境和现实之间,模糊中感觉到康航元抱着她去洗澡,像对小孩子一样给她涂抹沐浴露,小心翼翼却不怎么温柔地给她洗头发,泡沫水淋进眼睛内,蛰得眼睛疼,闭着眼睛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康航元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嘴里说着什么。   沈又安悠悠醒来,外面是四五点的天,没有过于光亮却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室内光线模糊看清四周,沈又安手摊着连动动的力气都没有,眼睛一转不转盯着窗外看,那里是不是有早起的鸟儿已经落足,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沈又安拿开康航元横亘在她胸口的手臂,掀开被子光脚下地,站在窗口伸着头往下看,这样的高度看不清楼下的风景,沈又安双手撑着窗台盯着自己的脚,脚趾头蜷缩着像取暖的小动物。沈又安走出卧室,再回来手里面拿着东西。   沈又安抬腿坐在床上,手里面的东西闪着清冷的光,尖锐而坚硬。沈又安看着康航元的睡颜,他闭着眼睛侧身躺着的,上半身向上仰着而腿却向前迈着,身前的位置是沈又安刚躺过的地方,他睡得安稳毫无防备。这时候的康航元才是真实的,真实到毫无防备,不会说无情的话,不会伤害她。   沈又安握住手里的刀贴近几分,靠近胸口几分,如果戳下去会不会一注鲜血喷出来,沈又安幼稚地笑,怎么可能会喷出来,那是电视上的道具血袋,而她这刀下去,会硬硬扎进去。康航元会在刀子j□j去那刻醒过来,他估计会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他估计想不到她真的会杀了她,是啊,她怎么舍得杀他,她那么爱他。   刀子再往前几分,刀尖挨着心脏的位置,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什么都结束了。沈又安手抖了,抖得连刀子握不住,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康航元,想要把他摇醒,厉声质问他,“我还不够爱你吗?”如果他说不是,她再把刀子戳进他心窝。   沈又安拿着刀下床,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脚,头埋在手臂内呜咽着小声哭,她下不去手,她多想杀了这个寡情的男人,再解决了自己的生命,她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那样就不用再猜测他的心思,再追问他:你爱不爱我,你什么时候娶我。   她突然想起一部电影,一妻子发现丈夫出轨之后不动声色给丈夫做食补,而教那位情人另一种菜谱,两种食物相克致使男人阳,痿。沈又安记得其中一幕,男人歇斯底里问妻子: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妻子说:因为我爱你。沈又安多想用这样愚蠢的方式,留住男人的心。   沈又安拥有做为女孩子的一切,甚至她条件更好,她年轻她漂亮她脑袋聪明,但是她没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女孩子应该有的矜持,在沈又安面对康航元那刻她统统忘记,她只记得要主动,主动爱他,主动逼他承认是爱自己的,主动让两个人感觉好些。   但是,她失败了。   康航元被屋子里咚咚的噪音吵醒,揉着眼睛找沈又安,沈又安用力甩上挂衣柜,抱着衣服扔在地上,也不叠统统塞进箱子里。康航元好奇地问她,“要出差?”   “是,出一趟远门,远到再也看不到你。”沈又安没回头对他说,手上动作利索,把化妆品统统收进来,一股脑放进去,东西太多箱子拉不上,沈又安一条腿跪在箱子上用力拉拉链。   决裂   康航元拧眉坐起,面露不悦,“说什么糊涂话,早上吃什么?我出去买。”   到现在还不打算告诉她吗?沈又安突然站起来,把地上的衣服架抓起来冲康航元扔过去,“还不准备告诉我吗?要把我当傻子一样骗到什么时候,康航元,你是最无情的人。”   原来她看到了,康航元在提裤子,抬手挥开要砸到他脸上的衣服架,走过去握住她薄弱的肩膀一字一句说得慢而坚决,“我没有答应。”沈又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没有?那么大一张图片你以为我没看到吗?到现在你还要骗我,如果你不愿意怎么会登出来。”   “事情有些麻烦,你先坐下来我对你说。”康航元拉着沈又安要她坐下来,偏偏沈又安脚下像生了钉子,烦躁的又蹦又跳,“我不听,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你看到什么?”康航元问她,眉间阴云已经凝聚在眉心。   沈又安哀伤地说,“我看到你不爱我,我看到你没想过和我的将来,我看到你在是不是接受做顾氏乘龙快婿之间徘徊,我看到我很伤心,我看到我被你折磨成神经脆弱的感情疯子。”我看到你所有的表情,我看得到自己的心,只是不愿相信。   “顾妙萌交了男朋友,是个已婚男人,她心情不好只是骗她的,我……”   沈又安用力挥手打断他的话,“你要怎么样?她心情不好你就要安慰她?所以你要娶她,康航元你是个虚伪的人,你更是懦弱的人,你想要的太多,却不敢说更怕别人知道,你想借着这次机会得到顾氏对吗?你想说,只是和顾妙萌结婚,你想说你爱的是我,对吗?你想说让我等你,是吗?”   康航元被问住,直觉要摇头,一旦点头他将失去沈又安,头轻摇却毫无说服力。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用一段荒谬将就的婚姻得到前途似锦的前程。康航元觉得一直朦胧罩在心头那层薄雾被沈又安直接无情地挥散,他看到了丑陋的心,那些卑鄙自私的想法,正被沈又安一一戳中,滋滋冒着化脓的血水,疼却因为被戳破而舒畅。   拼尽全力一巴掌挥在康航元脸上,“康航元,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跟着你,那样失去尊严被你踩在脚下做你婚姻的第三者。我不愿意,你当真以为我沈又安离不了你康航元不成。”沈又安用力呼吸,平复呼吸,“我接受不了我爱的人绕着其他女人打转,我受不了他似是而非的态度,我受不了他总是拿别的东西和我比较,我爱你,就要完全占有你,而不是一部分,康航元,我们完了。”   沈又安恨他,更恨自己,康航元,我爱你,从未拿你和任何人比较,而你爱我,从前是和可笑的自尊比,现在是和你的前途比,而我总是被无情舍弃的那个,恨我们错过最合适的时刻,恨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恨我这样死心眼只爱你一个。   康航元伸手去拉沈又安,急急张口要挽留她,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事实。沈又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我要你放弃现在有的一切,你愿意吗?”   像我当初那样勇敢,冒着众叛亲离的危险,义无反顾扑向你,你愿意,放弃天下,跟我一个人走吗?   沈又安坐在出租车内,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来,后车镜内那个追来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渐渐消失,就像他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她不该回来的,根本用不了一年时间,就可以死心,早就想到的结局,只是现实展现的方式更为残酷。沈又安相信,康航元是爱沈又安的,只是他更爱这个纷扰的世界,更爱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俯视的感觉,他爱的掺杂太多,让他爱得畏畏缩缩,康航元是个现实的人,精明的商人。   沈又安重新住进那栋小公寓内,康航元来过几次,隔着门板沈又安听着他焦急的声音无动于衷,原来有一天,他们隔得这么近,心却这样远。   餐馆不再去,沈又安的世界被她压缩的只有房间这么大。她仿佛又回到多年前,被沈访云赶出家门那次,强硬逼迫自己不要回头,不停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沈又安不知道还值不值得。   沈又安睡不着觉,心里无数个声音在问她:你舍得断了吗?   舍得吗?舍得,为什么眼泪不听话流得这样多。沈又安反复听陶晶莹的那首《太委屈》,“不哭泣,因为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太委屈,爱着你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不能再这样下去,穿过爱的暴风雨,宁愿清醒忍痛的放弃你,也不要在爱的梦中委屈自己……”   康航元知道沈又安在家,无论他怎么敲门她都不开,如果他踹门就可以进去,但是他没那么做,康航元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卑鄙,他既想占有沈又安全心全意的爱,又想要飞黄腾达的机会,做着两全其美的白日梦,但是他忘记了,她是沈又安。   报纸上的图片是康航元预料之外的事情,顾经武的确找过他,只要他娶顾妙萌,顾氏立即由他管理,这是多大的诱惑,康航元不可能不动心,他只是动心却未动身。顾经武却等不了,故意放出口风承认康航元与顾妙萌的婚讯,那张照片是康航元和顾妙萌之前的合照。康航元抱着侥幸心理,也许沈又安没看到,也许她能理解自己,也许他能根据她的态度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沈又安表现的太过激烈,她不愿意,那是对沈又安的侮辱,是对她爱的执着的蔑视。康航元头一下下撞着门板,心揪着一阵阵的疼,他能像她一样为爱痴狂吗?   何汉柔听到消息给康航元打电话,一遍遍催他回家,何汉柔看到康航元笑得合不上嘴巴,“这样才对,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康航元突然轻笑一声,“你是不是见过安安?”见何汉柔不说话,康航元已经明了,“如果我有儿子,不会教他要低头做人。”康航元配不上沈又安,不是身份,而是心态,对爱的执着。   沈又安是为爱饮水饱的人,而康航元却是现实的男人,他穷过,穷怕了。   康航元去了一趟父亲的墓地,一个敦厚老实却一辈子一事无成的男人,康航元在墓前站了许久,沿着上山的路走下去,身后的树木被风吹得唰唰响,僵硬的背影隐没在如丝细雨中,每个人有一条路要走,康航元的路注定要与沈又安背道而驰。   康航元不找沈又安,却有人能找到她。方成然打电话找沈又安的时候,沈又安刚把手机开机,震得手发麻的短信,十有j□j是康航元发来的,让她冷静,让她相信他,让她等他,告诉她他爱她……沈又安直觉得讽刺,这个男人的爱少得可怜,他爱很多东西,他爱自己胜过爱沈又安,他爱这个权利的世界胜过沈又安。   最后一条信息是昨天发来的,“祝安好”,发自康航元,之后再无消息,看来他已经做出选择,这三个字是他给自己的分别祝福。   “怎么现在才开机?玩失踪?”方成然痞痞的声音传过来,竟然让沈又安觉得熟悉和安心。   “你找我什么事?”沈又安无精打采和他乱侃,她已经几天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难听至极,如果她是个哑巴多好,如果她是傻子多好,如果她是聋子多好,不说不想不听,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安全地活着,再没人能轻易抛弃她。   “无情的女人,你现在在哪里?我在你店里面。”方成然自然听出来沈又安的声音,皱眉问她,“生病了?感冒还是发烧?吃药没有?人现在在哪里?”唠唠叨叨像对待刚成年的女儿,方成然就是这样细心的男人。   沈又安以为他故意耍自己,撇撇嘴懒洋洋回击他,“这招你已经玩滥了。”他怎么可能在餐馆,试着想,如果他还该多好,至少有人能陪着她听她说话。   方成然把手机给别人,沈又安听着是员工的声音,才不得不相信方成然真的来了,“你真来了?”方成然挑挑眉得意地笑,“你不回去看我,我自然来请安,我该怎么见到沈小姐呢?”   你敢爱我吗?   沈又安告诉方成然从餐馆怎么坐车过来,方成然围着她绕了几圈,捏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咂舌,“刚讨饭回来来不及换行头?”沈又安不耐烦扯回头发,“什么时候走?”   “怎么刚来就哄我走?我是你和康航元之间的障碍?”方成然说着故意搂住她肩膀,亲昵地和她头抵着头,“康航元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沈又安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推开他的脸,“有病,离我远点。”心情不好力道有些大,手指甲划伤方成然脸,留下一道血痕,方成然吃惊地看着她,“怎么就生气了,谁惹你了迁怒在我身上。”   沈又安不说话,方成然就不停说,“是不是康航元,他怎么气你了,不用大意地欢迎投怀送抱,要不你用我气气他。”揪揪沈又安身上宽松的可以当孕妇装的睡衣,“怎么瘦这么多,几天没吃饭了?你几天没洗澡了?”   沈又安本来心情不好,被聒噪的狂轰滥炸的不得已回答问题,“要用也不用你,省得你收利息。”不满方成然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检查还有哪里瘦了,“别动手动脚的,我减肥。”   方成然第一次来沈又安的家,左右溜达着视察,一不留神被门框碰到头,捂着头直说屋子简陋。沈又安把冰箱里的啤酒拿出来给他,踢踢他的腿让他往里面坐些,“专程来找我?”沈又安和方成然认识多年,太熟悉这个男人,做什么事情直接而目的性强。   方成然双臂打开摊在沙发上,舒展劳累的身体,长长舒口气,“还真是,你回来这么久还真不和我联系,没心没肺的女人,你无情我要来确认下你是不是被贩卖到小山沟给傻子媳妇了。”   沈又安捞起抱枕对着他一通打,打着打着真动了气,咬着唇不顾形象扑过去,方成然左躲右闪,抱着头嗷嗷直叫,“看来他这次把你气得不轻。”捉住沈又安的手,把她压在沙发上,掐着她下巴看红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红眼睛,“多久没睡觉了?沈又安,你不开心吗?”   “我开心得不得了。”沈又安抬腿踹他,方成然松开手识趣地坐得离她远些,“死鸭子嘴硬,你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我的,小傻子。”   家里面没什么吃的,方成然说饿了让沈又安请他出去吃饭,沈又安躺在沙发上不动,“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去吃吧。”方成然气得拿手指戳她的头,“我大老远来就这么打发我?快起来,看你还有点女人样子吗?”   “我就不是女人,不管你的事,别说话让我睡会儿。”沈又安闭着眼睛赶苍蝇一样撵着他烦人的手指,好累,好想睡觉,好难受,好想睡觉。   沈又安不停告诉自己快点睡觉,不知道是因为家里多一个人的缘故还是怎么,她竟然真的睡着,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她真的忘记康航元,多年之后他们再见面,他身边有一个粉嫩的小女孩,甜甜叫她阿姨。沈又安突然惊醒过来,为什么在梦里她仍旧是一个人,抱着抱枕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沈又安无声地流泪。   要忘记一个人,就像割掉某一块已经病变的肿瘤,疼痛,有的能痊愈最多留下一道疤痕,有的人却病发,蔓延全身,知道被吞没,除了死亡再无结果。   沈又安觉得身体里这颗肿瘤已经开始扩散,在她身体里越来越大,她知道要拿掉,再不拿掉她就会没命,但是太晚了,心给这颗肿瘤下了病危通知。   方成然看沈又安睡着,蹲在沙发前把她额前发丝挥开,沈又安下巴瘦的更尖,整张脸上乱糟糟的皮肤粗糙暗黄,是什么让她这样颓败,比当初认识时候更加溃不成军,沈又安,你就这样爱他吗?方成然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一下,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我。   方成然关上门走了,一个小时之后回来,提着两袋子东西,让沈又安起来吃东西,沈又安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怎么还不地震呢?”方成然说她脑子出问题了,没事总幻想人类大灾难。   “不是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吗。”沈又安勉强坐起来,靠着沙发看着油腻腻的食物没胃口,这两天她总有反社会反人类的奇思妙想,不知是不是正走在变态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方成然给两人分好米饭,“你就作吧,不就是个男人,出息。”把她拉起来坐在凳子上,沈又安软成一滩泥趴在桌面上不抬头,头发乱蓬蓬的活脱脱一只外出闯祸的小狗。方成然找来橡皮筋,拢着头发给她扎成揪揪,沈又安拍他的手说太丑。   沈又安反唇相讥,“是你们男人太势利,自尊心强大又是纸糊的,贪财寡情又好色,见利忘义、见异思迁。”沈又安发表所有刻薄的观点,在方成然面前她总能最容易吐槽,知道他不会嫌弃自己,反而放得更开。   方成然做停止求饶的动作,“得得,你就把我当姐妹看吧。”心里不平衡道,“有本事拿这套话说给康航元听,你呀,就是在别的男人面前是母老虎,在他面前就装小绵羊。”   “可是他不喜欢小绵羊。”沈又安头埋在手臂内,可是她还是留不住康航元。   “他不喜欢你就再找个,比如我。”方成然不放过任何为自己打广告的机会。   沈又安盯着饭菜眼神飘渺,“我难受,总是在想,我有什么不好,他为什么不爱我,我把自己逼进死胡同走不出来,有时候劝自己,哪有十全十美的爱情,只要大结局圆满就成,但是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是不是太霸道了?心里有些不甘心,我那么爱他,爱他那么多年,他为什么仍旧无动于衷。”   “这说明你是个正常思维的女人,哪个女人能做到把爱的男人像分蛋糕一样分成几块,谁想尝尝就送人一块,爱情本就是霸道的占有,爱一个才想要他的全部,沈又安,你试着想,如果你不再爱康航元,会让自己活得不再压抑,你是个洒脱的女人。”方成然顺着她的头发劝导她,既然他不值得,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放弃他,给自己自由。   沈又安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做不到,我逼过自己的,我让自己试着爱别人,但是我做不到,我忍不住拿别人和他比较,一旦发现他比别人优秀会忍不住的得意,发现别人比他好就会不受控制的想他,我想我是病了,从爱上他那刻起,我的心就已经病入膏肓。”   “好好,别哭了,我找他谈谈。”方成然看她哭得眼泪纵横地模样,心像被人揪住一样,沈又安何曾这样过,在爱情面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沈又安又摇头,“不要,不要找他,就让他遂愿吧,他一直想要站在最高处,我们错过彼此最需要的时候,过去我有的只是身份,他卑微厌恶,现在我一无所有,而那虚无的金字塔却成了他的追逐。”   “好,我不找他,我陪着你,陪你忘了他。”方成然抱住她轻轻安慰她,沈又安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颈,“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沈又安吃吃睡睡整个人混混沌沌,方成然把她抱进卧室睡觉,一放下沈又安就醒来,说在卧室睡不着,在沙发上反而能打盹。方成然说她是强迫症的自虐,沈又安说,“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放过他也想放过自己,给我点时间。”   方成然陪着她,沈又安又睡过去,她睡得次数多睡得时间短,总是惊醒,方成然无能为力,只能在她哭得昏过去时候抱着她,一遍遍哄她。放过自己,如果能放得过,沈又安又怎么会现在,她这样的女子,一旦不爱就会变得坚决,而爱了才会变得这样游移不定。   沈又安披着衣服去阳台,方成然趴在护栏上在喝啤酒,沈又安踢踢地上的瓶瓶罐罐,“拿我家当酒吧,臭死了。”方成然转过身看她,把她身上的衣服拢紧,“你把鼻涕揩在我衣服上我都没计较,小气。”   沈又安趴在栏杆上冲下看,在楼下成排的绿化间停着一辆车,在昏黄的灯光下黑色的车身失了霸气,像失魂落魄的失意人一样颓废,沈又安认得车型。   “停了几个小时,下去见见?”方成然问她,沈又安下巴放在手臂上,“要你多事。”   “能看到我们吗?”沈又安问方成然。   方成然喝口酒,“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三十多米的高度,加上黑夜,就算看到只是模糊的影子,谁知道呢。   康航元还真看不到,只看到那层楼亮着灯光,他知道沈又安不愿意见到他,忍不住驱车来这里,在楼下等着守着。康航元模糊看到那层楼阳台上是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罗敏叡在。   方成然玩笑着说,“要不要用我刺激下那个男人?让他知道,康航元在沈又安心里就是个屁,有一天你能把他给放了。”   沈又安支起身子,“总有一天我能做到。”等我真的忘记康航元,一定泰然走到他面前说再见,却不是现在。   手段   “沈又安,你跟我,我助他功成名就。”   沈又安摇摇头拒绝方成然的建议,“要靠出卖女人来换取,这样的男人我都会忍不住鄙视。男人就是这么明智才有魄力,清晰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我爱康航元,其中一点就是因为他的聪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为这一点而输。”   方成然撇撇嘴不以为意,“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你不要以偏概全。”这个沈又安认同,要拿过他手里面的啤酒饮一口表示认同,方成然不肯给她,“早点睡吧,瞅瞅你成什么样子了。”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来找我?”沈又安踹他小腿问他,这么几天了,方成然始终不说为什么来找自己。   方成然不大自然地说,“就是来看你的。”沈又安不相信,“怎么偏偏这几天来找我。”   方成然见骗过不去只好招了,“我犯错误了,政治错误,作风问题。”一副我对党坦白,征求宽大处理的真诚悔过模样,惹得沈又安更加好奇,“你犯错不是一次两次?这次是什么?”   方成然说了,沈又安睁大眼睛瞅了他半天哈哈笑出声,方成然有些尴尬让她住声,沈又安这才问,“几个月了?”原来方成然家老太太催他赶快结婚生子,方成然只在外面玩不见有女人抱着孙子找上门的,不由得疑惑儿子是不是玩得太开致使不育,干脆找个女人试试他,没想到竟然中奖,方成然这个恼啊,他娘那个乐啊,心里不舒坦就离家出走了。   “什么时候办喜酒?”沈又安问他,连方成然都要固定下来了,真好。   方成然切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那姑娘比我想得还开,人说了,孩子生下来就走,只要给钱就成。”沈又安明了地点点头,原来这才是这人懊恼的原因,那姑娘和他娘明码标价,把他当公的来用。   罗敏叡是几天之后打来电话,质问沈又安报道是不是真的,沈又安说不知道不愿意谈起,试着转移和罗敏叡谈些其他话题,罗敏叡在那边低声咒骂几声,啪挂断电话,看来是气得不轻。   下午罗敏叡直接气冲冲找上门来,劈头盖脸地骂沈又安,“你有脑子没有,他康航元算什么东西,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狼,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你能有点出息吗?”   沈又安低着头不说话,拉着哥哥让他坐下来,罗敏叡气得肺要炸掉,还坐什么坐,烦躁地在屋子里面转几圈,“他对你这么无情无义,你就这样放过他?”罗敏叡脸上闪过恨意,“我饶不了他。”   “我们就这样吧,各走各的路,我已经没那么难受。”这几天沈又安想了很多,何汉柔说的对,就算康航元放过这次机会,难保他以后不会后悔,万一他后悔那就是沈又安真正的噩梦,互相伤害言语攻击,结果未必比现在好。   罗敏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这么便宜他?你这些年过成什么样子?为了他你不嫁给我,被爸妈赶出家,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人就这么放过他?”罗敏叡恨得想要毁了康航元,从他出现,罗敏叡几乎被毁了,他放在心坎疼着的人被康航元这样无情折磨。   “除了劝自己我还能怎么样?我不想这样的,不劝着自己放开我会害死自己的,哥,我想杀了他,可我下不去手,我怕我会疯掉,别逼我好吗?”   罗敏叡环住沈又安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面,“就这样,你还有妈妈和我,别哭了。”沈又安哭着点点头,问哥哥,“我是不是很可笑?”固执地认为做的是正确的,到现在一无所有。   “不会,你永远是我妹妹。”本该解气的,罗敏叡心里却没有一点开心,看到沈又安这么难受,他宁愿康航元在他面前晃荡着也好过现在。   罗敏叡气得咬牙切齿不敢在沈又安面前再说什么,唯恐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好不容易做好饭哄着沈又安吃下去一些,看着她睡着罗敏叡心里憋着一股气急匆匆地走了。   罗敏叡来到航程,直接到康航元办公室,推开门不管里面其他人吃惊的表情,抬起一拳砸在他脸上,对着他呸一声,“康航元,你个孬种。”   康航元被他打了一拳,扶住身后的椅子站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让其他人离开,摸着发痛的嘴角,“轮不到你教训我。”   罗敏叡看他那脸就火大,就是这张脸让沈又安远离他,就是这张脸让他觉得又恨又羡慕,就是这张脸让他自愧不如。“如果不爱她,就放过她,何必这样拖着她,你个杂种。”   康航元抬手握住罗敏叡砸过来的拳头,“第一拳我认了,第二拳,我不认罪。”他拖着沈又安吗,他没有,他确信他是爱她的,但,现在他同样爱其他的。康航元觉得处于十字路口,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会错过其他路上的风景,甚至那些错过的风景更美好。   罗敏叡听不进去这些,他只知道沈又安伤心了,是康航元让她伤心的,“我早对你说过,不要打她的主意,你们不是一路人,你可恨就在对她动了心思却不肯走到底,康航元,前途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不知道。”康航元真实地说,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不是对的。   “如果你还爱沈又安,如果你还有点良心,你回头吧。”罗敏叡实在看不下去沈又安的模样,如果康航元能回头那么罗敏叡愿意求他。   沈又安精神不大好,有时候恍恍惚惚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甚至看到东西会有重影。大晚上睡不着觉在屋子里面晃来晃去,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想要转移注意力。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想吐,方成然已经回去,罗敏叡住进来,说怕沈又安做傻事,沈又安想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   沈又安从没想过自杀,她一直觉得活着比死更困难。   沈又安没自杀,顾妙萌却自杀了,趁着家人不在身边吞了大半瓶安眠药,被发现及时送去医院洗胃,醒来之后哭着叫着说不想活,顾经武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放在心坎里疼着爱着,看到她这样崩溃的一面,心里一酸老泪纵横,痛心地问女儿想要什么。顾妙萌认真想她想要什么,她想到了,她要康航元,只有康航元不会伤害她会照顾她,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别的男人都是坏人。   顾经武亲自去找康航元,康航元脸上挂着伤,心情不好不愿意见人,顾经武请康航元去见见顾妙萌不惜下跪求他,“萌萌最听你的话,你想想她以前的模样,你忍心看她真的死吗?”顾妙萌见到康航元抱着他不撒手,哭着说害怕,只要看不到他就又哭又叫。   顾妙萌一直被父亲管教严格就怕她心思单纯受骗,顾经武最信任康航元,以为他早晚会娶顾妙萌。和康航元分手之后的顾妙萌很快找到自认为的真爱,那人柔情似水又带着点父亲的伟岸体贴,顾妙萌很快坠入情网,后来才发现那人是有家庭的,顾妙萌哪受得了被正室用水泼,越发觉得康航元好,只是她回头时康航元身边已经有沈又安。怎么能是沈又安呢,顾妙萌不喜欢,她买醉堕落虐待着自己以为康航元会动容,顾妙萌一直一帆风顺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崩溃偏执,她得不到的,沈又安也别想得到。   男人需要什么,或者是爱,却并不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男人想要面子想要权势。留住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爱,那么就用他需要的诱惑他。康航元除了是个现实的男人,更是个责任心重的人,这些就是他的弱点。   顾妙萌最初就知道沈又安或许是康航元心里的那个人,却并没有那么确定,直到请沈又安出那些招数整康航元,她才确认。那时候顾妙萌觉得康航元这样的男人太现实太沉闷,想着分开之后定能找到更好的。经过这么多,顾妙萌看淡,什么爱不爱,有个可靠的男人才是真实,甚至她觉得康航元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手段又如何,割腕、跳楼、吞药又不是真的死。   偏执   沈又安知道康航元是真的要结婚了,报纸那次只是提示,两周后他真的要结婚了,沈又安更睡不着觉,精神差很多,情绪时高时低,高涨时她把家里面收拾一通,地板上一根头发都要捻起来,情绪低落时候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没有生气的娃娃。神经像一根绷紧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断。   最难受的是罗敏叡,他本就不是细心的人,做不来细声细语劝导的话,只能时时注意她的动静,把家里面的刀具全部收起来,罗敏叡不敢出门,时刻守在沈又安身边,陪着她说话,给她看两个人以前的照片。沈又安头靠在哥哥肩膀上,看着两个人以前可笑的照片,“这张发型真丑。”那张是沈又安四五岁时候的照片,和罗敏叡剪了同款发型,两个人站在一起憨憨的。   罗敏叡瞅那张照片,“你这张还好点,我的才丑,都不敢出门。”兄妹两个笑着谈过去的事情,后来看到那张全家福,两个人静默地瞅着,沈又安说,“哥哥,谢谢你们给我一个家。”罗敏叡揉揉她脑袋说她傻。   今天沈又安突然说,“好久没见妈妈了,我们去见妈妈好吗?”   罗敏叡见她终于来了兴致当然高兴,收拾好东西带沈又安去乡下,沈访云和新邻居相处的很好,家里面有不少邻里送来的花生大豆,沈访云说起这里更是赞不绝口,心态平和很多,说人要放过自己才能看到美好。   沈又安为妈妈高兴,和沈访云说了很多话,沈访云敏感地发现沈又安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甚至不时跑神,问她是不是不顺心。沈又安笑着说,“最近会很忙,估计要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沈访云满口说好,让她照顾好身体。   在回去的路上,沈又安一直盯着后车镜往后看,看着妈妈的身影变小,忍不住哭,罗敏叡笑话她,“你最近越来越爱哭了,又不是见不到。”沈又安擦干泪笑着说,“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动不动就流泪,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哭了就有人哄着她,满足她。   今天,是顾氏千金顾妙萌与航程康航元结婚的时候,豪华婚车成队、温馨浪漫的整层楼婚宴场地,被人称赞的郎才女貌最佳组合,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眼。   航程二十五层顶楼,沈又安在这里坐了很久,白天看到的风景和晚上看到的是不同的,晚上黑蒙蒙的只有有灯光的地方才看得清楚,白天一切尽收眼底,远处隐约起伏的山脉,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高楼林立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光芒,原来这个城市这样美。   沈又安坐在护栏的最边缘位置双腿垂落到楼外,岌岌可危到随时会掉下去,她怀里面抱着洁白的蓬蓬婚纱怔怔看着对面大楼上的字母,婚纱太长,被她不完全抱在怀里面,裙摆顺着腿垂下下去,形成一道白色的风景。   这件婚纱是她回来之后,某次路过婚纱店心念一动选定的,尺寸是她的尺码,预定已久却无缘穿上的衣服。沈又安紧紧抱着拥在心口位置,对着天空乐呵呵地笑,是不是要开始走红地毯了。脑海中幻想着,红地毯的一端,是沈访云或者罗敏叡牵着她的手,直到那端,她的手被交到康航元的手内,他的手心竟然有些湿,原来他比自己更紧张。   她耳边已经响起婚礼进行曲,接下来是不是该交换婚戒呢,沈又安把盒子里的两枚戒指取出来戴在左右无名手指上,左右看看,那枚男戒戴在手上有些大,放在拇指上似乎更合适。接下来,是不是新郎该亲吻新娘,轻抬起头,抿着嘴角微笑,却没有温热的温度。他现在应该在亲吻他真正的新娘,沈又安睁开眼睛,低头摸着那枚男戒,真的太大,康航元手指应该没有这么粗的。   沈又安拿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那边很久未接起,今天他有理由晚接电话的,因为他要结婚了,沈又安一遍遍拨打,终于被接起却不是那人的声音,沈又安请别人把电话交给那个熟悉的人,她想听到他的声音。   “喂?”康航元声音不怎么好听,看眼陌生的号码询问。   一声陌生的询问,属于那个曾经的人,沈又安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康航元,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那边静悄悄的,沈又安笑着说,“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不出来为什么喜欢你,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喜欢你了,是不是很糊涂。”   “你现在在哪里?”康航元听出来她情绪不对,急忙问她。   沈又安没告诉他自己所在地点却说,“康航元,你知道吗?我好想杀了你,然后再自杀,那晚上我握着刀子已经放在你胸口,就差两厘米的距离,哈哈。”   “你在哪里!”康航元低声吼着问她,她到底在哪里,他听到风流动的声音,那应该是高处。   沈又安说,“航程二十五层楼,原来我不是恐高,是你在身边习惯性依赖你,白天的风景比晚上更好,建议你尝试一次。”   “安安,求你。”第一次康航元放低态度,求她,求沈又安别伤害她自己。   沈又安说,“从二十五楼掉下去的样子会不会很丑呢,康航元,我后悔了,我不想放过你了,我放不开手,十分钟你不到我就跳下去了。”说完挂了手机得意的笑,她还是打了电话,存心要让他难受,存心让他结不成婚,沈又安,原来你这么恶毒。   沈又安抱着婚纱站起来,撸掉手指上的戒指丢下楼,没有听到声音,静悄悄的,沈又安没有等够十分钟,她是吓唬康航元的,她再也不会等他了,一分钟都不会再等他,他只会骗她。   沈又安曾说:不爱你,除非我死。原来真有这么一天,她杀不了康航元只能杀死她自己。   沈又安听到有人在叫她,叫她:安安,回头,伸过来手,不要往下看。   一件白色婚纱从高处飘飘洒洒坠落,像轻盈的蝴蝶振翅翩翩起舞,蝴蝶的翅膀被打湿,无助的跌落下去,美得不像话,美得惊艳,恐怕只有这一次了,因为它是爱情的见证,而是失望死心的见证。   今天,本市发生三件大事,一件是顾氏千金结婚新郎不见了,另一件是顾氏千金结婚新娘不见了,第三件事情是,高速路段发生车祸,女子被送去急救送去医院,经确定,是顾氏千金顾妙萌,被认定是恶意绑架,而绑匪不见踪迹。   其实,康航元挽留过沈又安,只是沈又安放弃了,她以为她可以的。   那时候康航元每天被顾妙萌缠着脱不开身,被她八爪鱼一样霸占着,终于有些空闲去找沈又安。康航元驱车来到沈又安住的楼下,听说餐馆已经转手出去,康航元想见到沈又安,对她说,他什么都不要了,这些天他想清楚了。   沈又安终于出现在康航元的视野范围内,却是和另外一个人。方成然拉着沈又安的手要看她手里面的单据,沈又安躲着就是不让他够到,两个人嘻嘻笑笑的往这边走。沈又安看到康航元时脸上的笑容收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了几眼就转开头不肯看他。   康航元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安安,我们走吧。”沈又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去哪里?”   “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我什么都不要了。”康航元握住她的肩膀说,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沈又安。   沈又安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你真的决定了吗?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只能平庸一辈子,康航元,你真的放弃梦想和你妈吗?”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康航元点点头,沈又安却笑着摇摇头,“我不愿意,我不和你走了,你不甘心别委屈了自己。”   方成然问沈又安,“既然你爱他为什么不跟着他走?”沈又安无奈地笑,“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康航元,他心思太沉,他是放不下他妈妈和这里的一切的,就算他跟我走了,走的只是一副躯干,他会沉默寡言会行尸走肉,何必一定要把鸟儿关在笼子里,我放他飞了。”   沈又安最终还是失信了,她不能把这只鸟放走,她做不到想象中的大度,看着他拥着别的女人幸福。   偏锋交战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四个春天已过,时间改变很多,也有很多仍旧不变。方成然晚上被客户拖着敬酒当酒缸一样饮酒,十点才开车回家,坐进车里面,抖着手启动车子,想想还是算了,打电话叫下属开车送他回去,他不是一个人,还是要珍惜生命一些,省得家里面留几个孤儿寡母的看着可怜。   方成然回家已经将近十一点,推看门看到沙发上坐着个女人,齐耳短发别在耳朵后面,盘腿坐在沙发上在看什么,听到声音往门这边看过来,皱眉嫌弃地瞅着他,“怎么又喝酒,臭死了。”说着还是过来搀扶他。   方成然手撑着鞋柜勉强站好,换上拖鞋把重量压在女人身上,脚步趔趄往前走,满嘴酒气地笑呵呵,“谈成一笔,心情好,来,香一个。”说着要亲吻身边的女人,女人推开他的脸,用力掐他的脸警告他,“皮又痒了吧。”   给方成然放好洗澡水,把睡衣拿进去,把醉成一滩的他推进去关上门。女人想起什么又打开门对方成然说,“小宝在我房间,今晚上我照顾他,你以后少喝些。”关上门往房间走去,省得他大晚上又不安生找孩子。方成然有过这样的案例,喝醉之后趴在床底找孩子。   床上躺着两个鼓鼓的一团,女人躺过去在两个孩子脸上各亲吻一下,顺顺女孩的刘海,把她抱进怀里面,女孩咕哝一声继续睡,女人拍着孩子的后背轻轻哼着歌曲,女孩伸出小手放在女人脸上,小身子跟着凑过来贴着她。   沈又安是被小孩子软软的小手弄醒的,她闭着眼睛不睁开等着他们的动作,听到两个小孩子议论纷纷,“蝈蝈,你不要捂麻麻嘴巴,麻麻会死的。”小男孩自信满满地说,“不会的,麻麻今天怎么还不醒呢?”两个小孩子盯着沈又安的脸看,他们捂住麻麻的嘴巴很久,她怎么还不醒呢。小盆友,你们太年轻太天真,呼吸可以用鼻子的。   沈又安突然用力揽住两个调皮的小孩子,“好啊,要把妈妈害死。”小孩子软软地滚进她怀里面,甜甜叫妈妈,每人在她脸上亲吻一下,小男孩环视四周问,“爸爸呢?”沈又安说在隔壁房间,两个小孩子噌噌爬着下床要去看方成然。   沈又安拍拍他俩的小屁屁,好笑地看着他们小马驹一样跑去隔壁房间,不多时听到里面发出来咯咯的笑声,方成然恐怕也睡不成懒觉,小孩子比闹铃更准时。   今天是周六,两个孩子不用上课,沈又安不急着做早餐送他们上学,花了些心思做了烙饼。方成然带着他俩去洗漱,一大两小整理好衣服坐在餐桌旁等着吃饭,沈又安骂方成然,“你是三岁吗?过来端饭。”   方成然摸摸鼻子灰溜溜过去充当劳动力,“我要求有双休。”沈又安把碗递给他,瞥他一眼,“驳回。”这人忒无耻,跟着小孩子享受福利。   一家四口吃饭,因为有小孩子变得热闹非凡,方程轮像他爸爸一样不要吃这个不要吃那个,方有心娇娃娃一样捧着小碗喝粥,乐滋滋看着方成然训方程轮,“妈妈,爸爸凶。”方有心皱皱鼻头对沈又安委屈地说。   沈又安用筷子敲碗,“好好吃饭。”方成然不言不语低头吃饭,两个小孩子面对面笑,沈又安看他俩调皮的样子无奈地笑了,这俩调皮蛋以折腾方成然为乐趣。   吃过饭,方成然要去公司,问沈又安,“你今天去上班吗?”沈又安想想,摇头,“今天他俩不上课,我带着他们玩,公司没什么急事。”方成然想想没什么大事是少了沈又安不行的,就说行让她休息下。   出门,两个小家伙在他脸颊上亲吻一下,方成然指着脸颊对沈又安说,“快点。”沈又安笑着骂他,“不正经,快走吧。”终于送走唧唧歪歪的方成然,沈又安把两个小家伙叫到沙发前,给他们看各自的作业。   方程轮长得像方成然,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就泛桃花,皱着小眉头手里面捏着铅笔涂啊涂的。沈又安问,“作业这么快做完啦?”方程轮看看沈又安,老实交代,“美美给我做的。”   沈又安问美美是谁,方有心举着小手回答,“美美是班里面的小盆友,喜欢哥哥,还给我糖糖吃。”说着呲着一口小奶牙冲着沈又安笑,模样无辜又天真,丝毫不觉得这是坏事情。   沈又安倒抽一口气,方成然怎么不给儿子遗传点好的,这么小就花心,用美色骗作业。“小宝,你这样是不对的。”方程轮扬起小小脸认真地问,“为什么不对呢,是她要给我做的,我要是不答应,多伤她的心,爸爸说让女孩子伤心是不对的。”   “作业怎么能让别人做,爸爸有没有告诉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完成。”   “没有,爸爸说要脑子活找快途径,事倍功半。”方程轮用力回想,没想到方成然说过那样的话,这句方成然倒是真的说过,因为方成然上学时候就懒得出奇。   方有心拍着哥哥的手纠正,“爸爸说的是事半功倍,事是事情的意思,功是成效的意思。”   “都一样。”方程轮被妹妹纠正,小男子汉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悦地冲妹妹说。   沈又安无力扶着心脏,让他俩老老实实把作业再写一遍,方有心乖巧许多,老实拿起笔来写,方程轮调皮许多,不是说饿了就是要去便便,拿着平板电脑进厕所半个小时不见出来。方有心悄悄对沈又安说,“妈妈,哥哥肯定是在玩游戏。”沈又安摸摸女儿的板凳头发型,笑着说,“肉肉最乖。”   沈又安给方成然打电话,事业有成家有贤妻可爱子女的方成然得瑟极了,乐滋滋接起电话,双腿伸在桌子上土里土气地问,“媳妇,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你能不能做点正面典范,方成然你和小宝说什么?”沈又安压低声音质问他。   方成然想想,“没教他什么,他做什么事情了?”   沈又安气极反笑,“你告诉他……男孩子要压女孩子?”   方成然想不起来有这回事,“我不记得,他压谁了?这小子这么小就给我长脸。”气得沈又安啪挂断电话,刚才看电视,看到一广告男女压在一起嬉闹,方程轮做出大人模样给方有心解释,“爸爸说,男孩子要压女孩子,把小弟弟给小妹妹玩。”听得沈又安头大,方程轮完全就是另一个方成然,偏偏方有心不懂地问小弟弟小妹妹是什么。   方成然和沈又安一直以来都是分房而睡,秉承男女分开的原则,方程轮一直是和方成然睡,方有心和沈又安睡,看来以后不能让方程轮和方成然睡,迟早会把小孩子教坏。   方成然晚上依旧有应酬,给沈又安打过电话让她早点哄两个小祖宗睡觉,因为白天的事情沈又安对他没有好脸色,说几句话就挂断电话。方成然摸摸鼻子招呼其他人吃饭,“女人就是惯不得,蹬鼻子上脸的。”其他人起哄地说方总妻儿在怀才这么说。   吃过饭转战声色场合,方成然在饭桌上已经被人灌了不少酒,到了声色场合坐在沙发上不动弹,有几个女孩往他这边挤,似有若无地用胸前的那两团凶器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更有甚者,暗示意义明显的小手顺着他大腿内侧往上摸。   方成然把女人的小手握在手里面,“这里可不能乱摸。”那姑娘软成一滩水靠在方成然身上,甜甜叫哥哥,听得方成然十分受用,放开她的手,女孩更大胆,顺滑进他衬衣内摸着胸膛挑逗。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举动已经算规矩,远处已经有几个压倒噗噗亲的火热,方成然想着赶快应付几下把事情解决了赶快回家睡觉,在这里玩还不如抱着他儿子那软软小身子舒服呢。头一转,看到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另一个人,那人冷冷清清坐在那里,身边的女孩怯怯地不敢上前,那人眼睛直盯盯看着自己。   方成然推开身上的女孩,走过去坐在那人旁边,“康总,难得。”说着递给他酒杯,康航元接过酒杯却没有喝,转过头没看方成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方成然见过康航元,那次在沈又安楼下,更何况他不知道在沈又安那里听到过多少遍康航元,在这里见到他真是难得。   “没有喜欢的?”方成然向来自来熟,尤其是对商业伙伴,犯不着谁得罪谁。康航元轻笑一声揶揄地问方成然,“她不介意?”   方成然用力想才想他说的应该是沈又安,想想说,“肯定介意,女人有几个喜欢自己男人在这里混的,只能酒肉穿肠过,老婆心中留,你家那位不介意?”方成然礼尚往来问他,看康航元脸色暗下去,方成然心情更好,给两个酒杯加满酒,“你慢慢玩,我得回去复命,有门禁时间。”   走出包间门隐约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刺激别人的感觉原来这么爽,晒幸福的感觉原来这么过瘾,看来以后要多试试。   有心   康航元开车在路上转来转去,这个城市他已经走熟,再不像那次一样下飞机之后就晕头转向。那天他赶到航程楼下远远看到一团白色的婚纱,当时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敢走过去看,看她是不是没有等他,那刻他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失去的是那样重要,是他的命。   康航元终于走过去看,只是团婚纱及两枚戒指,还好没有沈又安,那么她在哪里。康航元跑上顶楼,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台录音机,里面播放着婚礼进行曲,沈又安不见了,她放弃了康航元。   康航元发疯一样找她,几个月后听说她结婚了,和方成然,而且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女,原来她真的能忘了康航元,罢了罢了,是他对不起她,放过她吧。   沈又安并不是每天都给方成然守门,是这个人着实讨厌,喝醉回来不老实睡觉,乒乒乓乓到处翻东西,甚至有一次抱着马桶睡了一晚上,为了不吵醒两个小家伙,沈又安尽量守门,把他老实弄到床上,才觉得这忐忑的一天真正过完。   方成然进门看到在在看无声电视的沈又安,痞痞地笑着挤在她身边,沈又安最烦他这样,喝醉回来就耍流氓,“方成然,你再动手我打你了。”方成然头放在她肩膀上拱来拱去,用力压着她,“打吧打吧,打是亲骂是爱。”   沈又安用力掐他手臂,方成然有些清醒过来,支着下巴看沈又安,“我想亲你。”沈又安啪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再喝酒就别回来了。”看着他醉的眼睛睁不开的模样,“不等孙晓宇了?”   “不等了,四年连信都没有。”方成然委屈地揉揉脑袋,说,“我见到康航元了,人瘦了不少,听说顾妙萌眼睛看不到了,顾经武把公司交给康航元管理,年纪轻轻两鬓竟然白了。”说完瞅着沈又安。   沈又安好笑地回视他,“对我的反应还满意吗?喝醉就唧唧歪歪,明天再和你算账。”推开方成然去睡觉,连洗澡水都不给他放了。   方成然躺在沙发上想,对沈又安的反应满意吗,如果是过去他肯定满意,她听到康航元的名字时候眼睛内终于没有那股流光波动,但是现在,方成然不满意了,沈又安或许真的忘记康航元,但是她仍旧没爱上自己。这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人是会贪心,过去他只是希望沈又安能忘记康航元,现在他想要沈又安爱上他。他不是一样自私吗,一边等孙晓宇一边等沈又安,男人啊,总想着两全之策,至少要落一头。   那天方成然去她住处找她,看到她留给罗敏叡的字条,决绝的离别字眼,方成然知道她还是放不开,急忙出去找她,隐约记起前几天沈又安一直说二十五楼风景什么的,那个地方一定和康航元有关。   方成然赶到航程二十五楼,看到站在边缘处要跳下去的沈又安,招手劝着让她走过来。沈又安当时义无反顾的表情吓到方成然,沈又安说我怀孕了我舍不得打掉孩子又不能把她生下来,那时候她是那样无助,她想不到其他能解决的两全其美的办法,除了死。   方成然说,“你走过来,我娶你,我当你孩子的爸爸。”   方成然有段糊涂账在家里面住着,两个孕妇加一个正常男人,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在方成然家住着的那女孩叫孙晓宇,看到方成然领回一个女人,盯着沈又安瞧,却什么也没说,但是大眼睛忍不住地打量她。沈又安心情不好没和她打招呼,孙晓宇没在乎。谁管得着谁,大家都是泥菩萨。   方成然担心俩孕妇闹别扭,那他的日子就真的难过了。没想到俩女人竟然成了孕友,一起去检查一起给孩子买衣服,你摸摸我肚子我看看你肚子,说着胎儿的变化,愣是把方成然这个男人无视掉。   方成然照顾两个孕妇瘦了几斤,起早贪黑不敢说辛苦,家里和公司两头跑没人记得他的好,这俩孕妇想着法的难为他。沈又安想吃泡面时候,孙晓宇闻到泡面味道就吐,方成然大笔一挥给俩人划定活动范围:在自己房间吃泡面。   孙晓宇果然说到做到,生了孩子拿了钱就利索走了,连头都没回,方成然为此颓废好一阵,没想明白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生了孩子就像老母猪下崽一样简单,连崽都不要了。沈又安生了个女儿,比孙晓宇晚几天,方成然顾前顾后照顾她做月子,沈又安一个人喂两个孩子,愣是把自己吃成了奶牛,还好两个孩子还算乖。   关于孩子的名字,方成然不知道给儿子起什么名字,方母却是想了好久,说叫方程轮,方成然私底下撇嘴,这名字和我的名字听起来怎么像兄弟。沈又安给女儿取名叫有心,关于小孩子上户口,方成然说,“要不你嫁给我吧,我给你女儿当爸,你给我儿子当妈,咱俩凑成个圆,省得都是括弧。”   有心,沈又安为什么给女儿取了这个名字,方成然想,她是有心的,有些人是无心的。   沈又安进房间,今晚上方程轮仍旧住在这里,兄妹俩面对面躺好,模样乖巧可爱,但是醒来又是另外一番模样。沈又安摸着方程轮的脑袋想孙晓宇,那个率真可爱的女孩子,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已经四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再看看自己女儿,有心长得像康航元,尤其是两道浓眉,还好有心的脾气不像康航元像沈又安多些,开朗大方爱笑,只是有时候有些怕生的敏感。   周一,沈又安给两个小盆友穿上漂亮衣服,打扮好开车带他们去医院,在车上还闹腾着玩耍的小盆友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就蔫了,躲闪着往沈又安背后躲,沈又安一手抓一个,抓小鸡仔一样把他俩给提溜进去。   今天是公司组织体检,沈又安想着给小盆友检查下,省得小孩子有什么隐在病患。抽血时候有心哭得哇哇叫活像被后妈虐待的小孩,沈又安给她擦眼泪哄着她很快就好,有心扁扁嘴巴呜咽着说,“妈妈骗人,很疼。”康航元也害怕打针,生病宁愿吃药不愿意去医院,原来,这个也是会遗传的。   方程轮表现得十分小男子汉,眉头拧着偏着头不看针管,惹得几个护士夸他勇敢,方程轮把袖子抿下来,拉住方有心的小手雄赳赳说,“我是男人。”笑得沈又安捂住肚子夸他。   沈又安最近总是头疼,想着既然来医院还是做下检查为好,结果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拿到。因为小盆友被放了血,中午饭自然要吃点好的,小盆友举着肥肥小手要求吃肯德基,沈又安说可以,开车送他俩去。   平时被方成然管着,方程轮总要装小男人,到了这里就玩开了,和方有心混在小盆友里面吵闹,沈又安看着他俩无声地笑,还是小孩子好。沈又安嫁给方成然,大部分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孙晓宇离开之前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吗,是在看你会不会是个好妈妈,请你以后好好照顾他。”健全的心智要有完整的家,沈又安想,她的决定应该是没错的。   和方成然过着无性婚姻对沈又安来说,是最好的遮蔽,她和孩子需要一处蔽障,方成然是最好的选择。   晚上方成然说过几天有个酒会,让沈又安和他一起出席,沈又安自从有了有心之后不爱穿露胳膊露胸的礼服出席晚会,就说,“我晚上要照顾他们俩,你找个女伴吧。”方成然不干了,“别人都是带老婆,我带小三,多不光彩,把他俩也带去,咱一家四口羡煞旁人。”别提多得瑟,现在对方成然来说,别人夸他工作做得多好他倒不怎么得意,夸他儿女可爱,那脸上的表情灿烂许多。   方成然提前给沈又安准备了礼服,一件紫色的连衣裙,搭配八厘米的高跟鞋,长度到脚踝。沈又安用力吸肚子,仍旧觉得露出一圈肚腩,气得打方成然,“你故意的是吧,用我生孩子之前的尺码。”   方成然无辜地解释,“你生孩子之前常给你买衣服,记得尺码,你生孩子之后没看出来丰满,怎么就塞不进去。”说要再给沈又安买一件,沈又安想忍忍算了,大不了晚上不吃东西就好。   给方有心穿了白色蓬蓬裙,小姑娘喜欢蝴蝶结带上粉色小发箍,模样乖巧漂亮,方成然给方程轮穿了小西装系着领结,活脱脱小绅士,但是方程轮脸上不大高兴,问他怎么了,说尿尿要像女孩子一样脱裤子。   一家四口到得有些晚,刚到门口就一群人上前打招呼,沈又安手挽着方成然手臂,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眼睛不时看向旁边的儿子女儿,担心他们乱跑,还好不需要她怎么搭讪。   “方太太很漂亮,方总好福气。”一人打趣地对方成然说,方成然得意地笑,更欠扁地说句,“一般一般,能带得出门而已。”沈又安配合着笑,女人就是给男人做陪衬的,她生完孩子胸部涨了一个罩杯,这件衣服是紧身的,腰身还能忍受,胸部那里却勒得紧,胸挤出深深一条沟壑,白花花的眼馋。   最初方有心和方程轮还能耐心跟在爸爸妈妈身边,没几分钟就不喜欢,那些大人喜欢捏他们的脸蛋,方程轮甩开手,拉着方有心趁着大人不注意溜走,开始他们的寻宝旅程。   面对面   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躲在桌子底下让大人找不到他们,等他们发现沈又安根本就没发现他们的离开,两个小孩子索性手拉手走得更远。现场有四个门,在不同方向,他们进来那个门在东边,小孩子不知不觉中走到南门。   南门那里稍微偏僻些,来这里的人不多,小盆友看人不多就把桌面上的葡萄酒杯拿下来,放在地上滚,玩碰碰车。方有心跪在地上看哥哥玩,方程轮拿着两个玻璃杯敲啊敲,“这个酒杯比爸爸的还要大。”方有心点点头,说想喝水。   两个小孩子往四处张望,看到窗户边一张桌子上放着水壶,里面应该有水,俩人走过去,才看到那里坐着一个人,方有心有些胆小怯怯地看着那人,方程轮扬着小脸看着男人,伸出手摸向茶壶,看着那人的表情,似乎如果那人没搭理他,就代表那人不介意他们喝水。   “我妹妹渴了,可以喝你的水吗?”方程轮绅士地问那人,得到男人的同意,才拿起水壶倒进刚才玩的红酒杯里面,递给妹妹,“给。”方有心接过水对着哥哥笑,又对那男人笑笑。   康航元看着这对粉嫩小孩子,这男孩虽小却有礼貌,家教不错应该是今天嘉宾的儿子,女儿胆子小了些,对女孩子来说倒也正常,女孩笑起来模样娇憨可爱,露出前面的小牙齿,可爱至极,头上的发箍歪扭扭的,看着有些眼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或者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吧。   “伯伯,你为什么在这里玩?”方程轮问康航元,两个小朋友坐在康航元对面的沙发上,摆弄着桌子上的小水杯。“你们呢,他们不找你们?”   方有心说,“哥哥说要让他们找不到我们。”方程轮对着妹妹低声告诉她,“不可以告诉陌生人,会把你抱走的。”方有心看看康航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哥哥说的应该都是对的,但是对面的人不像坏人,她问,“你会把我抱走吗?”   康航元摇摇头,方有心说,“伯伯是好人,我喜欢伯伯,伯伯你知道我妈妈吗?”康航元配合着问她她妈妈是谁,方有心晃动着小脑袋说,“我妈妈是大美女,这么这么大的美女。”小手比着一抱,形容大。看得康航元忍不住笑,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方有心眯着眼睛笑,像讨好主人的小狗。   小孩子老实坐会就爬下凳子继续玩玻璃杯,力气大些两个玻璃杯撞破,扎了方程轮的手指,小男孩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方有心眨巴着大眼睛看哥哥哭得冒着鼻涕泡,突然哇一声也哭起来,哭得比方程轮更伤心。   康航元听到俩个小孩子哭得大声,看他俩伤的怎么样,找工作人员要来酒精和纱布,只是玻璃杯杯口破了些,方程轮手指划上去划伤了小口,小男孩看着康航元熟练地给他包扎,不一会一个漂亮的白鼓鼓的手指被包扎成功,方有心站在一边看着,真诚地说,“伯伯真厉害。”   “我就说他俩没跑远。”一道声音传过来,小孩子听到,转过身朝着那两人扑过去,刚哭过的方程轮趴在沈又安身上做委屈状,方有心攀着方成然的脖颈,笑嘻嘻地看着妈妈说,“哥哥哭了,羞羞。”   方成然抱着女儿走过去,对康航元打招呼,“康总见笑了,小孩子皮得很。”康航元已经坐下来继续喝茶,轻挑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正常,很可爱,女孩很乖。”方有心听到康航元夸她更乐滋滋,扑腾着小腿要下来,站在康航元旁边小身子靠着他的腿。   沈又安抬头看着那人,五步距离,她看着他,康航元果然如方成然说的,两鬓有些白,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去沧桑不少,仿佛过去的不是四年而是十年。沈又安抱着方程轮走过去,对康航元说,“好久不见。”   康航元喝掉一杯茶,点点头酸涩地开口,“的确,很久,不见。”看看方程轮再看看方有心,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内,“原来是你的孩子,很可爱。”难怪眼熟,原来是沈又安的孩子。摸摸方有心的脑袋,转身走开。   方程轮对父母展示他受伤的指头博取同情,方成然看沈又安眼睛望着康航元离开的方向,拉下她的手,“没什么事情,我们先走吧。”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孩子大步往前走,沈又安跟在后面,没有回头走出大门,他怎么样再不关她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想,既然离开我是你的选择,你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走到花园的康航元想到什么重新折回身,已经不见沈又安和方成然,桌子上放着割破方程轮手指的红酒杯,康航元想,这应该就是对他的惩罚,惩罚他过去的寡情,所以现在对他无情,有些人一旦错过,真的就不再。   她现在有美满的婚姻,应该不想再看到他。   虽知道是不可能的,康航元还是带走那个破损的玻璃杯去了医院,几天之后得到结果。康航元无声地笑,看来他的妄想症不是一般的严重,这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当时沈又安那样恨他,怎么可能还会生下他的孩子。   顾妙萌车祸之后虽捡回一条命,眼睛却看不到,家里面不靠她赚钱,白天她去盲人学校上课,晚上在家通过耳朵和这个世界联系。康航元去那个城市已经几天,虽然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但是顾妙萌知道,康航元情绪有些低落,却不肯告诉她。   下午下课之后,顾妙萌持着手杖在街道上慢慢行走,眼睛看不到也好,就不会看到别人异样的眼神,顾妙萌觉得世间的事情真的是轮回,那天她在家里面等婚车,开婚车那个司机却不是熟悉的,顾妙萌没有放在心上,乐滋滋地想马上就能嫁给康航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醒来往窗外看一眼,是有些偏僻的地方,顾妙萌察觉到不对劲,那人转过脸来,说,“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今天不出现就成。”   顾妙萌怎么可能不出现,她探过身子去抢方向盘要让那人把车子停下来,没想到会发生车祸,她只记得砰一声,身边的影子冲她扑过来,但是已经晚了。再醒来她已经在医院,父母哭得歇斯底里,康航元颓然地坐在一边撑着头一筹莫展,那段时间康航元特别忙,她知道康航元在找沈又安,但是他没找到或者找到了失望,康航元对顾经武保证会照顾顾妙萌一辈子,却不是娶她。   关于是否接手顾氏,康航元没有提起过,顾经武却有心让康航元接管,康航元接管了,却提拔起来一拨有能力的管理人员,更是把大权分出去,说他是顾氏的接班人,其实只是个空壳子的空有虚名。   康航元想要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他不是爱权吗,那就给他,但是他不要了。这四年,康航元的确照顾顾妙萌的生活,不是把她当爱人,却是妹妹的呵护,恐怕大家都明了,康航元在赎罪,对顾妙萌赎罪,更是对那个绑架她的人心知肚明,他在麻痹自己。   走了多少步,旁边敲敲有什么梆子,顾妙萌转身往那边走几步,摸着找到凳子坐下来。旁边已经有人坐在那里,顾妙萌听着旁边的动静,“今天有多少只?”   “五只。”旁边的人回答。顾妙萌笑着说,“比昨天多一只哇,有小花吗?”小花是一只白色与黄色相见的猫咪,顾妙萌看不到颜色,听那人说是这样的颜色,她能想象的出来。   “有,你要摸摸它吗?”旁边那人问。   顾妙萌伸伸手,等着那人抱着喵咪碰她的手,她笑着顺顺猫的脊背,“你今天给它们带了什么?”旁边的人把东西拿出来分给她一部分,顾妙萌撕成小块丢在地上,问那人,“我放对位置了吗?”   旁边的人左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带着鸭舌帽,握住顾妙萌的手往前面送几厘米,让她松开手,顾妙萌重复动作,开心地笑了。旁边的人又分给她一些,“你今天早了二十分钟。”   “老师有急事提前下课,你今天生意怎么样?”顾妙萌没什么朋友,甚至旁边这人她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他经营一间面积不大的早餐店,知道他每天下午会来这里喂流浪猫,隐约知道他心里藏有事情,但是这不妨碍顾妙萌和他做朋友,她希望有人能听她说话。   “明天我不能来了,他回来了,我要去做复查。”顾妙萌对旁边的人说,那人自然知道顾妙萌说的他是指康航元,那人点点头,意识到她看不到,开口说,“我知道了,我不会等你的。”   把手上的面包片和馒头喂完,顾妙萌差不多该走了,旁边的人突然问她,“你有恨的人吗?”顾妙萌想想摇摇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又问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罗大猫。”旁边的人回答。   顾妙萌笑着说,“原来你也是猫,难怪你这么喜欢流浪猫,我过几天再来,再见。”拿出手杖,敲打着摸索着往前走。   罗敏叡看着顾妙萌的背影,多想冲上去说,“我就是那个人,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吗?你不恨我吗?”多少次他张口想要告诉她,她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但是他不敢,他知道一旦告诉她,顾妙萌不会再来见他,他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罗敏叡开车只是想着把顾妙萌带走,康航元就不能结婚,那样就能报复康航元,让康航元一无所有,没想到顾妙萌会醒过来,更没想到她会不要命的扑过来,车子失去控制发生车祸,当时虽然他扑过去盖住她,还是无可避免的让她受伤。   罗敏叡不敢送她去医院,他腿受伤,瘸着把顾妙萌艰难地从车子里面挪出来,打了急救电话,趴在小坡上等她被救护车带走。罗敏叡躲了一阵子,顾家是不会放过他的,出乎意料,顾家没什么动静。一年之后罗敏叡才敢回来,开了家早餐店,每天去公园喂流浪猫,没想到有一天会见到顾妙萌。   那天顾妙萌也是这样慢慢走过来,她手摸向凳子,小声问,“我可以坐吗?”她并不确定这椅子上是否还有其他人。罗敏叡屏住呼吸看着她坐下来,看着她不怎么熟练地打开包包,拿出里面的面包,一口口吃掉。   脚下是流浪猫,喵喵叫,顾妙萌撕掉一块面包丢下去,罗敏叡确定她看不到,那天之后顾妙萌每天下午都会来,带些面包或者水,她动作不方便显得笨拙。罗敏叡忍不住出手帮她,第一次顾妙萌吓得忙缩回手,怯怯地说,“你是要帮我吗?谢谢。”罗敏叡开口对她说话,顾妙萌回应,她没有发现旁边这人是她该恨的人。   顾妙萌对罗敏叡说了很多,说她过去怎么骗沈又安,说她怎么用自杀的方式逼康航元娶她,说她看不到之后的烦恼,说了很多很多。虽然她没有说真名,罗敏叡却知道她说的就是康航元,听她说康航元过得怎么不好,说她很自责。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们可不可以都不做错事,只做个单纯的好人。   契机还是奇迹   康航元以为现状就是他和沈又安的最终结局,她有美满的婚姻一家四口,而他始终是一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茫茫人海中,转过身再遇到会有多艰难。在康航元心如死灰不知人生还有何指望时,沈又安却主动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康航元心里那团欲熄灭的火似被人泼上一桶汽油,哗一声冲得极高,他是高兴的,又掺杂着些苦涩。   当她不再理所当然的属于他,一次见面就让他如此高兴,人果然是犯贱,当她对你死心塌地时候,你觊觎得不到的,当她对你视而不见时,你的情绪被她的举动所牵引,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康航元挑了几件衣服,比来比去不知道哪件更合适,其实他除了西装并没有其他衣服,黑色、银灰色的西装之间又有什么可挑的。   康航元早到半个小时,竟然有些激动,不时抬手看手表,希望能快些见到她,又为开场白而纠结,他该如何称呼她,是如过去般亲昵地叫她“安安”,还是冠上别人的姓氏叫她“方太太”,还是用生疏的方式称呼她一声“沈小姐”。   沈又安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她带着女儿有心及硕大的行李箱,方有心剪了新发型,齐耳短发露出大眼睛及眉毛,见到康航元主动叫伯伯好,靠着沈又安的腿站着,好奇地打量着康航元。康航元的注意力不在方有心身上,他眼睛直直看着沈又安,才半个月没见面,沈又安消瘦不少,脸色不太好透着白色。   沈又安知道康航元在看她,镇定自然地抱着女儿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这才对康航元点头问好,“阿元,你好。”她叫他阿元,像稍微熟些的人一样称呼他,不再气冲冲叫他的全名,不再故意叫他“大康”。   曾经再熟悉的人,分开之后总会变成陌生人,尴尬的陌生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刻意避讳一些过去,致使聊天频频冷场。康航元不习惯找话题,盯着沈又安看,她比过去变化不大,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多想沈又安突然跳起来说,“康航元,我和你开玩笑的。”然后他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这是个玩笑,却玩成了真,你在笑,我却笑不出来。康航元看沈又安给女儿摆放甜点,教她拿着小勺子挖着奶油吃,又宠溺地亲吻她的额头说她是小笨蛋,因为她把奶油弄到脸颊上。   “四年没回来,这里没什么特别变化。”沈又安环顾一周,这个城市变化很大,高架桥建了几处,高楼大厦林立更多,曾经熟悉的街道换了名称,害得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康航元点点头勉强笑着说,“以后有时间常回来。”多么寒暄的谈话。   方有心小脸埋在蛋糕上,抬头看看沈又安又看看康航元,晃动着小腿笑眯眯地问,“伯伯,你喜欢吃这个吗?”康航元说不喜欢,方有心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他,“把葡萄给你吃好不好?”   康航元身子前探,咬住方有心叉子上的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带着甜丝丝的奶油味。   “今天找你有事情,这个你看看。”沈又安把椅子上的包包拿起来放在腿上,翻着把里面的文件夹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推到康航元面前。   康航元疑惑地看着沈又安,沈又安对他点点头,他才把文件拿起来。白纸黑字清楚地记录着什么,他一页页翻过,字他全部认识,连接起来却理解不了,更不明白沈又安为什么给他看这个。不解地看着沈又安,等着她的解释。   “第一页是有心的出生证明,第二页是你和她的DNA结果,后面是她的一些生活习惯。”沈又安给他解释这些文字的意思,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字眼,的确,这是无情的字眼,在表达着方有心是康航元女儿的事实。   “为什么给我看?”康航元翻到第二页,看着结果上的数字,方有心是他的女儿,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个他的孩子,不是方程轮而是方有心,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让他莫名的疼爱方有心。康航元不会怀疑沈又安造假,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个。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怀疑,她带着方有心嫁给方成然四年,为什么突然给他看这个。   沈又安手肘放在桌面上,摸着耳垂揉捏几下才慢悠悠开口,“因为你是她爸爸,我希望有心能跟着你生活。”又笑着故意道,“也许是不想你过得太好,想报复你一把。”报复你,想过却没做过。你不爱我,我就离开,走得远远的。命运是件奇怪的存在,在你以为终于摆脱的时候,它只是轻轻捻动手指,你花费四年的努力全部化为灰烬。   康航元抬眼看着她,眼睛内的波澜不惊终于破裂碎成渣,化为惊涛骇浪,似涨潮前的翻滚波浪,沈又安把方有心送回来,让康航元来照顾,多么意外的结果。她如果真的恨他,有无数个报复他的方式,沈又安唯独不会选择用方有心做筹码。   康航元了解沈又安,她从小生活在罗家却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她比任何人更知道家庭的重要,“方成然欺负你?”这是康航元想到的唯一原因,心里翻涌起一阵怒意,在眉眼间压低。   “我已经和你妈妈联系过,她同意接受有心。”沈又安低着头,手指摸着杯子口一圈圈摩挲,“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   “第一,你必须登报承认和有心的关系,我不希望她见不得光。第二,我希望你能现在立份遗嘱,给有心留足够的生活保障金。”她只有这两点要求,沈又安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希望是对的。   康航元急切地追问她,“方成然是不是为难你了?”   沈又安笑着摇摇头,“没有,别人对我很好,你以后好好照顾她就好了。康航元,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以前是他欠她的,现在他照顾女儿就是还债,再不相欠。   “你舍得她?”方有心已经三岁多,沈又安能舍得?   沈又安摇头眼睛酸了忍不住要流泪,她怎么可能舍得了,摸着女儿的头发揉揉用力看着她,方有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冲着沈又安笑,嘴角沾着奶油笑眯了眼睛。“好了,我走了。”沈又安在女儿额头上亲吻一下,握住她的小手柔声对她说,“肉肉记不记得妈妈说的话?”   方有心咬着小勺子点头,乖乖说声妈妈再见。   康航元看着面前三岁多的小娃,就这么突然多了个女儿,毫无征兆的,沈又安把女儿留给他就走了,康航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有疼有酸有胀得难受。康航元盯着方有心看了好久,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有心,不对,妈妈说我叫康有心。”方有心小手托着下巴看着康航元,苦恼地说,“妈妈说我有两个爸爸,你是我爸爸吗?”为什么她可以有两个爸爸呢,哥哥是一个爸爸的,小胖也是一个爸爸的,大人真奇怪。   何汉柔是当天晚上来康航元的公寓,劈头盖脸的质问他,问他领回来个孩子算怎么回事,他和顾妙萌怎么办,问他有没有和顾妙萌商量。康航元把康有心抱在腿上,任她软塌塌的靠在自己胸口位置,“她是我的女儿不用对任何人交代。”   何汉柔气得直骂他糊涂,“你年纪轻轻没结婚,带着个孩子,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这个孩子?沈又安就是存心的,存心让我们不好过,她怎么就这么心狠呢。”何汉柔怎么都想不透沈又安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报复他们,报复康航元,所以现在要用这个孩子毁了康航元,让他剩下的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追问孩子母亲的来历。   康航元对母亲念念叨叨充耳不闻,也许是吧,就算是那样他也认了。又想,有个女儿也好,起码人生还有指望,比养着小狗小猫要好,起码他不是一个人。   沈又安给的文件上详细说了康有心的生活习惯,她对什么过敏,喜欢什么气味讨厌什么食物,有什么睡觉习惯,极其详细用心。晚上首先要解决的是怎么让她睡觉,白天康有心能跟着康航元去公司玩不认生,见人就哥哥姐姐的喊人,到了晚上就变得胆小,一直跟着康航元,非要他抱着,一看不到他就扯着嗓子哭。   康航元一手抱着康有心一手拿着她的小睡衣,把她送去浴室,“肉肉?”康航元听沈又安是这么叫她的,试探着叫她,康有心点点头说这个是她的小名,小手搓着小肚子上的肉肉咯咯笑,“妈妈说你可以叫我小康。”   “爸爸,没有小鸭子。”康有心跟着沈又安时候是用浴盆洗澡的,康航元一个人住着,怎么会有浴盆那样的东西,大晚上去买又太远,把康有心推到浴霸下面,打开水调好水温才淋在她身上。“爸爸明天去买好不好。”这大半天相处下来,康航元喜欢一个软软的小身子依赖着他的感觉,喜欢康有心对任何事情充满好奇的发问,他喜欢这个孩子,因为这是沈又安为他生的孩子。   洗过澡给她穿上印着粉j□j咪的睡裙,康航元身上的衣服湿了一片,让康有心在卧室等着想冲下澡,康有心见康航元要出卧室,从被褥里面爬起来,站在床上奶声奶气叫他爸爸,小手拽着小睡裙怯怯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求助。   康航元掀开被子让她重新躺下去,康有心说要听他讲故事,康航元从沈又安为她准备的行李箱内拿出几本硬皮故事书,一个个挨着读给她听。康有心说,“爸爸和妈妈讲的不一样,妈妈不是这样说的。”小脸皱着,“我可不可以给妈妈打电话。”   康航元没有沈又安的电话号码,康有心笑嘻嘻说她记得,报上沈又安的电话号码,康航元拨打过去,响了四五声才接起来,康航元不等那边开口直接报上来意,“肉肉要和你说话。”把手机凑到女儿耳边,康有心握住电话乖乖汇报今天的行程,最后问沈又安,“妈妈,你要快点来接我哦,我想妈妈了。”电话那端的沈又安不知道说了什么,康有心对着电话亲吻一下把手机还给康航元,“妈妈要和爸爸说话。”   “康航元……”沈又安单叫了他的名字就不再言语,康航元静静听着,静静听着那边挂断。   沈又安握住手机站在窗户边许久,直到有人提醒,“沈小姐,我们进去吧,不要着凉哦。”   自救   康航元在这四年内养成早起的习惯,也许是上了年龄总睡得不安稳,睡得少醒的多,醒了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时抽上一根烟,回头看看他走过的路。今天他没能自然醒,凌晨三四点时候醒过一次,是被小孩子的哭声闹醒的,康航元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半睡半醒地想,梦境里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把头蒙在被子里面,哭声非但没小反而更大,康航元一激灵醒过来,他忘记他身边就有个孩子。翻身坐起来,康有心小手揉着眼睛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康航元把她抱在腿上不怎么熟练地心肝宝贝地哄她,康有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地往下砸,可急坏了康航元,把手机、打火机都拿出来给她玩,还是没能让她止住哭声。   哭得累了哭不动了,康有心抽抽噎噎地说,“呜呜,我要麻麻。”“呜呜,我要尿尿。”“呜呜,拔拔。”康航元抱着她去厕所,想起没给她穿拖鞋,抱着康有心又进房间给她穿上拖鞋,再抱进洗手间,康有心又娇气包地哭,说要尿在裙子上了。小姑娘爱漂亮,从一岁开始就鲜少尿床,跟着康航元新换了床找不到厕所,急哭了。   再把康有心抱进房间,刻意减了力道轻拍她的后背,用残存的记忆给她唱儿歌,“天上的星星会说话,地上……”地上的什么来着,康航元不记得了,随意改歌词,反正康有心也听不出来。   自从康有心晚上醒来上厕所,康航元就睡不着,睡上半个小时就突然惊醒过来,摸摸女儿在旁边,再看看她没有哭才安心继续睡。这样醒醒睡睡一晚上把他累得比通宵更累,早上硬是晚起一个小时。   康有心和康航元睡在一张床上,康航元想距离她近些,又怕自己一个人粗狂睡惯了,唯恐翻身时候压着她,小心翼翼的宝贝着。   康有心早上醒来十分准时,醒来也不哭团着小手揉眼睛,推推康航元看他不醒,就盘着小腿坐在旁边看着他,又看看房间的装饰,这不是她家。   康航元没有给这么小的小孩子相处过,手忙脚乱给她穿衣服,脱掉她的小睡裙给她套上长袖长裤,康有心不乐意,“爸爸,我没有穿内,裤。”康航元这才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是要穿内裤的,扒拉着行李箱找她的贴身衣物。   一阵兵荒马乱地给康有心穿好,康有心仍旧不满意,说妈妈不是这样给她穿的,康航元单身日子过久了就学会将就,和康有心的第一个早晨,问她想吃什么,康有心说,“妈妈说要吃包包和豆浆。”沈又安的原话是要喝牛奶,康有心仗着康航元不熟练业务,偷工减料地告诉他。   何汉柔嘴上说的难听,心里是疼康有心的,康航元这几年一个人过着,眼看着人越来越老气,连头发都白了,说让他找个人结婚他不吭不哈的,何汉柔心里是自责的,想着如果当初就让他随了心意,现在就不是这幅模样,再差也不能比现在更差。突然有个康有心,一方面是想着康家好歹有个小辈,不是无后的,另一方面想着说不定能让康航元心里好受些。   何汉柔提出来带康有心,说把她带到老家去,让康航元安心工作。康航元拒绝了,“您年龄大了,我带着她。”带了孩子才知道父母难为,康航元倒不觉得康有心是累赘,这么小的人嘴巴不停歇说着,奶声奶气地唱着儿歌,萌呆可爱到让人心跟着软了。   康航元带着康有心去公司,给她搬来另一张凳子让她在旁边玩,康有心最初能乖乖坐着玩笔筒,后来厌烦了噗通从凳子上滑下来,小马驹一样跑出去找其他,见人就问,“姐姐这是什么?姐姐……”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讨论这个孩子的来历。   有几个同事逗着康有心说话,问她叫什么名字,康有心吃着别人给的巧克力乖乖回答,“康有心,叫肉肉。”老板姓康,这孩子也姓康,眼瞅着八卦就要被揪出来,众人又问,“你爸爸是谁呀?”康有心看看左边的姐姐又看看右边的姐姐,推开众人噔噔跑开了。   康航元让苏助理进来,说了大意让她去办,苏助理有些为难,“康总,您确定?顾小姐……”   “照我说的去做。”康航元接住康有心飞奔过来的小身子,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用手心给她擦掉嘴巴上巧克力,“小心坏牙。”捏着她的小鼻子逗她,康有心嘿嘿笑把黑乎乎的小爪子伸在康航元身上擦手。   苏助理听从康航元的吩咐,去登报承认康航元与康有心的关系。康航元这四年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道,苏助理是再清楚不过的人,怎么劝都不行,看着康航元越来越疲惫,她有时候都怕老板会突然猝死。   顾经武来航程,康航元一点都不意外,他登报时候就想到的结果。顾经武坐在椅子上瞅着他冷呵呵笑,“翅膀硬了想挣开绳子飞了。”质问他报纸是怎么回事。   康航元正在给康有心折叠纸船,印象模糊忘记是先折还是拉,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事实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你不怕我让你一无所有?”   康航元舒心地笑了,这些天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我现在有的本就是你给的,收回去也无所谓。”如果能撂挑子,康航元想变得一无所有,什么都不要了。   “你让萌萌怎么办?你为她想过没有?”顾经武苍老的声音说,这是唯一能牵引康航元的东西,一旦他不在意还有什么能留得住他。并不是非康航元不可,是顾经武已经没有精力去花费几年再培养一个康航元,而且还要保证那个培养的另一个不是居心叵测。   “她是你的女儿,有你为她想就足够。”康航元手上用力往两边拉扯,终于折叠出船的形状,“我说过,顾氏会有更合适它的人。”   康有心对康航元不算特别熟悉,但是经过一天的相处,喜欢上这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不会像妈妈一样管教她,也不会像哥哥一样欺负她。康有心的小嘴巴不闲着,告诉康航元她的另外一个爸爸还有哥哥。康航元一一听着,心里更想不明白,如果真如康有心说的方成然对她们那么好,沈又安为什么要把康有心送回来。   不仅康航元想不明白,连方成然都想不通,他只不过是出差几天,回来家里面就变了天,不见了方有心。沈又安倒是坦然,主动说把方有心送到康航元身边去了,又说,“我找到孙晓宇的同班同学,她有孙晓宇的联系方式,我抄下来放在你床头,你记得给她打电话。”沈又安说着这些的时候在收拾行李,把家里面最大的行李箱拿出来,里面已经放着她一部分的衣物。   方成然凌乱了,想不透她想干什么,把女儿送走,把孙晓宇找回来,沈又安想做什么,“别他妈的和我说孙晓宇,你为什么把肉肉送去康航元那里,接下来是不是想离婚,好和康航元复合?沈又安,你有脸吗?”方成然气极了,话说得口无遮拦,如果不是控制住,他不知道会不会上前对沈又安动粗。喘着粗气用力瞪着沈又安,看着她吃力拉上行李箱。   沈又安竟然点点头,“你要是想离婚也成,我好像的确是没脸了。”说着进卧室把早就准备好的背包出来,“小宝今天去你妈妈那里,她能照顾几天,你尽快联系上孙晓宇吧。”沈又安仔细交代,就像说:“我们换个保姆”一样的随意。   “你想得美,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了?是不是他们俩闹你了,你好好和我说。”方成然忍着压抑着怒火,走到沈又安面前,握住她肩膀,要和她心平气和地说。   沈又安把背包放在行李箱上,真诚地说,“方成然,谢谢你这四年对我和肉肉的照顾,我一直记得你的好,你不是一直在等孙晓宇吗?去找她吧,给小宝一个真正的家。再说,你对肉肉再好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长大之后迟早要去找康航元的,你不用替别的男人养孩子。”   方成然抬腿一脚踹倒行李箱,觉得仍旧气不过,粗鲁地扯着沈又安的衣领把她拽到沙发上,气喘吁吁的用身子压着她,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沈又安你真要和康航元复合?你就这么见不得他过得不好?”你就这么心软吗?忘记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方成然想挖出来她的心看看,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错了乱了   “不是。”沈又安手推着方成然压上来的身体,他压得她胸闷呼吸不畅,像要窒息一样难受。方成然以为她要挣脱,更大力气地压制住她的腿,抓住她的手压在头顶,让她腾不出来手脚来反抗。折腾几下沈又安就累了,额头上冒出一阵汗,放弃抵抗任他用力压着自己。她没想过和康航元复合,过去不可能,现在更没想过,只是谁还相信她。   方成然看她低眉顺眼的就是不看自己,掰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正,让她看着自己。方成然觉得肺要炸开,这是个怎么冥顽不灵的女人,她到底要怎么折腾才能够,这四年不是过得很好嘛,她为什么突然要断了,断的这么彻底。   “安安别走,我说错话了,原谅我,别离开我,你能舍得小宝,你养了他三年多。”方成然趴在她身上,深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把握不住这个女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总能这么轻易洒脱地说走就走,毫无回旋余地。   沈又安钱包里一直放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如果说沈又安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这四年,陪着一双儿女成长起来的过程,她疼爱他们,舍不得离开他们。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余生就这样度过,可是不可能了。   方成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舍得,他急了,如果说方成然能留得住沈又安的,只剩下她对方程轮的爱,她连方程轮都能放得开,他还什么能留得住她。方成然怕了,他不想让沈又安走,一股脑想着她离开就是去找康航元,一股脑想着怎么能留住她,不计一切的。   方成然发疯一样撕扯着沈又安的衣服,毫无章法粗鲁的扯掉她的外套,往下扯里面的低领薄毛衣,压着她的腿挤进她两腿之间用力抵着,嘴巴用力追着她的嘴巴咬,却忘记想,她为什么穿这么多。   沈又安用力反抗,弓着身子挣扎着不让他亲自己,脚瞪着沙发试图把方成然掀翻过去。方成然被惹红了眼,他是一头被红布惹红眼的斗牛,手上大力死拽着往下脱她的裤子,沈又安穿着牛仔裤不那么容易拽下来,方成然更急,不脱她的衣服开始拽自己的。嘴巴逮着她被拉低的衣领处亲吻,往下啃咬,用牙齿咬住嫩肉用力咬,尝到血腥味换另一处。   被衣领阻碍住下巴的前进,方成然放弃只解开皮带的裤子,手掀开沈又安的衣服下摆伸进去,往上把内衣推上去,握住饱满的胸前用力揉捏,四年,方成然多少次想这样对她,又想着这样她铁定不甘心,他等着,等着她心甘情愿地给。现在,她要走了,永远不会给他了,她不给,方成然就夺。   “方成然,别让我恨你。”沈又安眼睛盯着晃动的天花板,无力地叫他的名字。   已经退下自己的裤子,方成然正拉着沈又安的牛仔裤往下扯,眼看她的衣服就要剥离,沈又安说话了,她说别让她恨他。   “恨吧恨吧,沈又安我受够你这幅样子,你倒贴康航元上瘾吗?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方成然用力地说着,气愤又哀恸,趴在沈又安的身上却不再动,只是用力压着她。他不够好吗?她为什么还要走。   沈又安竟然笑了,她说,“你最爱的是我吗?你一样爱孙晓宇,别骗自己。”手摸着方成然的头发,你不仅骗了自己,更差点骗了我。方成然对沈又安很好,无所挑剔的好,像爱又像比友谊好点的亲情。四年前,方成然是真的爱沈又安的吧,但是,这四年,他一样爱着另一个女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很久之后,方成然从沈又安身上滚下来,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沈又安坐起来整理好衣服,背对着方成然把行李箱拉起来,“方成然,谢谢你。”你的好我一直知道,只是消受不起,你值得更好的,比如孙晓宇。   孙晓宇在几天之后出现在方成然面前,她和四年前变化不大,仍旧一头清爽的直发,只是长度比过去短了些,模样仍旧清丽,见到方成然竟然能熟络地打招呼,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明明除了相处的将近一年时间,除了他们共同有一个孩子,两个人几乎算是陌生人。   多么奇怪的关系,孙晓宇无视方成然对她爱答不理的神情,从他身侧挤进房间,“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捞起地上的玩具问方成然,“这个是小宝的玩具吗?”方成然这会连看她都懒得抬头,踢踢踏踏进房间接着睡觉。   孙晓宇无奈摊摊手,把家里面收拾干净,把堆积的衣服洗干净,把地板拖完,累得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仍旧不见方成然出来。进房间看他趴在床上睡觉,孙晓宇脱掉拖鞋爬上床上,坐在他旁边扯他的衣服,方成然最初不动被她惹得烦了就用手挥她,孙晓宇玩得起劲,更突然扯他的睡裤。   方成然突然坐起来,说,“神经病啊。”孙晓宇瞪眼眼睛咬着嘴角看着他,反击,“你才神经病,大白天不出门的神经病。”方成然躺下来继续睡。   孙晓宇这次不拉他的衣服,拿过床头书大声念,又问他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方成然的头闷在被子里问她,“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钱花完了,回来再捞点。”孙晓宇笑嘻嘻地回答,走过去拉住方成然的手臂要把他从床上扯起来,“不就是个女人,瞅你的出息样子,起来洗漱,臭死了。”推着方成然让他进浴室。   方成然颓废了,他想不明白沈又安为什么要这么决绝,这四年他以为终于捂热她的心,现在看来,这远不如康航元的一句话一个出现,全部化为泡影。方成然颓废吧,身边有个女人偏要把他弄得积极向上,方成然喝多了就倒床睡,孙晓宇不嫌弃他脏,给他脱衣服换睡衣,照顾的事无巨细,只是方成然没什么心情管她。她爱住就住下呗,最好别烦他。   方程轮最想的就是沈又安,却又不得不接受孙晓宇是他亲生妈妈的现实,小孩子最初闹脾气,总拿孙晓宇和沈又安比较,不吃饭不听话搞叛逆,以为这样能让方成然把沈又安找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方成然来哄他,小孩子只得接受,虽然孙晓宇真的对他很好,毕竟是他亲妈妈嘛。   方成然这几天班不去上,整天在家里面喝酒,喝醉就睡觉,睡醒继续喝,孙晓宇毫无抱怨地照顾他。这天方成然喝醉了,抱着孙晓宇哭,“我现在理解沈又安当初的心情,真是生不如死,亏我当初站着说话不腰疼,劝她忘了,这感觉忘不了。”一遍遍大声叫,“她不爱我,她为什么不爱我?她只爱康航元,她一辈子只爱康航元。”有的女人,一辈子只爱一次,沈又安就是这样的死心眼。   “你很爱她?”孙晓宇盘腿坐在他旁边,扳着他醉得直晃的脑袋,“沈又安说你爱的是我,你是爱我吗?”孙晓宇一遍遍问他,你爱的是我吗?如果是,为什么一直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为别的女人伤害自己。   方成然推开她的手,扑哧扑哧笑着,“我谁都不爱,我方成然只爱自己,你们都离我远远的。一个个说走就走,谁问我,你问过吗?她问过吗?”一句“你爱的不是我”转身就走,两个女人把他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谁问过他。   “对不起。”孙晓宇伸出手握住方成然的手,被他用力甩开,孙晓宇再次抓住他的手,又被甩开。她生气了,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右手,让他挣脱不开,得意地冲着他笑。   方成然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你为什么回来?不怕我缠着你了?”想她当初走的多利索啊,连个回头都没有。方成然找过孙晓宇,却找不到她,现在她主动出现在面前。   “以前我觉得你爱的是沈又安,我走不是正好成全你们,现在我回来,是沈又安说你爱我,我就回来瞅瞅你到底爱的是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可再走了哈。”孙晓宇说着要站起来走,被方成然扯住手拉着重新坐下来。   孙晓宇搀扶着方成然把他弄到床上,扶着他躺好。从浴室拿了毛巾给他擦身体,方成然突然伸手准确拉住孙晓宇的手,“你是谁?”睁着眼睛却像看不到她一样发问,孙晓宇说,“我是孙晓宇。”   方成然突然从床上折起来,拉着孙晓宇让她倒在怀里面,紧紧抱住她,下巴压在她肩膀上用力压着,“我恨你。”张口用力咬住她的肩膀,孙晓宇被他咬得疼,却什么话都不说,用力回抱住他。她知道他恨她,以后他们会慢慢补偿。   方成然开始亲吻孙晓宇,亲吻她的嘴巴,咬着咀嚼一样用力吞咽,使劲吸用力含着,舌头伸进她嘴巴内缠着她的香舌要一起纠缠,手贴上她嫩滑腰肢再也松不开手,贴合着往上摩挲往下移,捧着嫩臀紧紧贴着。   彼此四肢交缠,不知道是他先脱得她的衣服,还是她主动攀上来脱下他的衬衣。一切都乱了,方成然有些清醒过来的时候,孙晓宇已经脱光躺在他身下,双腿夹在他腰上,被他一下下用力戳穿,配合着他的每次发难而发出嗯啊的声音,小脸上染着两团红晕,眉骨生情,眉眼传情,像初春枝头开放的桃花般娇艳。   身下的孙晓宇是年轻的漂亮的,并不输给沈又安,这个女人方成然想过念过爱过恨过,现在,她回来了,躺在身下任他用力戳弄着,在枕头上甩着乌黑的头发扭着身体紧缩小腹,手从腿根伸过来握住两枚柔软的囊团,没什么技巧却透露着讨好的意味地试探着摸。方成然对她的身体是有记忆的,清楚准确找到她的敏感点,逗弄得她娇颤涟涟更加妖媚着索求。   方成然用力沉腰,探进最深处,孙晓宇手攀上方成然的肩膀,抬起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折起来,抱着他的肩膀紧紧贴着他,小嘴贴着他脖颈动脉轻轻吻,一遍遍说着“我爱你”。   方成然折腾许久才罢休,孙晓宇早就承受不住睡过去,方成然靠着床头看着躺在一边的她,他不是很伤心沈又安的离开吗,现在他又在做什么,和别的女人滚床单。   方成然苦笑一声,他也许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沈又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一直惦记着沈又安,而忘记了最初追她喜欢她的原因。沈又安总说:我们太熟不好下手。沈又安是聪明的,她知道有些男人就该吊着,才能维持和谐的关系。   自从那次和孙晓宇和谐关系之后,方成然不再喝酒,白天上班晚上下班,一家三口吃饭,他很少再想起沈又安,家里面关于沈又安的东西被孙晓宇收起来堆到其他房间,落上灰尘,标示着结局。   挥霍   沈又安在这个城市租了房子,这里距离康航元的公寓很近,在同一小区不同栋,因为楼层低,有时候她能透过窗户看到康航元带着康有心在楼下空地玩。康航元不是最好的父亲,却在努力做最及格的父亲,在楼下陪着康有心一遍遍玩枯燥乏味的游戏,在她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候站在一边看着,耐心地等着他的小公主。   有时候陪同的还有顾妙萌,康有心对顾妙萌不是很亲昵。在有顾妙萌出现的场景,康有心总是贴着康航元的腿站着,胆怯怯地打量这个陌生人。在康航元鼓动她大胆走出去的时候,康有心总坠着小身子往后躲。   沈又安在家呆的时间不多,最多晚上在家,以至于她搬来这段时间,左邻右舍竟然不知道隔壁住着什么人。沈又安没想到,最先发现她的竟然会是康有心。   这天沈又安从外面买日用品回来,在楼下没看到康航元和康有心,这个时间点康航元应该在上班才对,沈又安还是把帽子往下拉低些,把整张脸挡的更严实。在她转过一层楼前种植的绿化,要转身进门洞时候,一团软软的小身子扑过来抱着她的腿,软糯糯甜甜地叫妈妈。   也许是母女连心,没想到她穿成这个样子还能被女儿认出来。沈又安看着抱着她腿的小姑娘,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像是从前玩捉迷藏时候被她找到一样的得意表情。康有心长高一些,可能有一两厘米,要用尺子才能量出来的高度,沈又安就是看出来了,可能是她有段时间没亲眼见过女儿的缘故吧。康有心的头发长长了些,被人扎成揪揪顶在脑袋上,露出亮堂堂的额头。   沈又安蹲下来拉着女儿的手左右打量她,“肉肉真变成肉肉的胖姑娘。”说着逗着女儿哈痒,康有心笑着往她怀里面躲,抱着沈又安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期许地问“妈妈妈妈,你是不是来接我的?”康有心第一次离开沈又安这么长时间,虽然康航元对她也很好,但是没有妈妈好,她还是想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跟着爸爸不好吗?”沈又安让女儿坐在腿上,坐了几分钟有些腿麻,拉着女儿坐在台阶上,逗着小姑娘说话。只是蹲着几分钟,沈又安就觉得冷汗冲着额头往下淌,她身体真是大不如从前。以前总说身体壮如牛,现在却成了这样的病怏怏。   康有心有些为难地摇摇头又点点头,“爸爸好,但是肉肉想妈妈,想爸爸和哥哥。”这半个月康航元为了和康有心建立友好关系,对她完全满足,就怕小姑娘不满意哭闹着找沈又安,可谓是千方百计地讨好她。   “过两个月,肉肉数六十个数字,妈妈带肉肉去见哥哥好不好?”沈又安伸着两根手指比着数字,康有心乖乖点头说好,乐滋滋说在这里认识了新朋友,要介绍给沈又安认识。   沈又安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蹲得太久,尽管是坐着头仍旧有些晕,后背一层冷汗打湿内里的衣服,脸色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她手撑在身子另一侧支撑住,怕吓着康有心转移话题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康有心指指不远处的士多店,“爸爸买糖糖。”   “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多吃糖的吗?”沈又安掐着女儿的小鼻子想要拧一把,忍不住在她肉鼓鼓的脸颊上亲吻一口,如果时间停留在这里该多好。沈又安现在才觉得她过去过得是怎么挥霍,忘记一个人她用了那么多年,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一定用过去那些年好好享受这剩余的最后时光。   不多时果然见康航元从商店走出来,边走边叫康有心的名字,康有心贼兮兮的缩在沈又安怀里面,“躲猫猫。”沈又安气得直说她调皮。   康航元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他知道康有心不会跑远,没想到会看到沈又安,抱着康有心坐在楼下的花坛边缘上。她换了发型,黄色的发色和过去不同,发质看起来不如过去顺亮,显得脸色更白。康航元想,他对沈又安的印象总停留在过去,四年都过去了,不一样也是正常的。   “你好。”两个人面对面寒暄着问好,沈又安手臂伸出去要把康有心递给康航元,康航元理所当然伸手去接,康有心却抱着沈又安不撒手,依依不舍说要和妈妈在一起。   最后沈又安只能送她去康航元家,在楼下说好只把康有心送上来沈又安就走,到了楼上小姑娘又耍赖,说晚上要妈妈哄着睡觉,委委屈屈地抱着沈又安的腿不撒手,又倔强得惹人生气,又让人心疼得不认得拒绝。   沈又安捏着她鼻子说她小坏蛋,应康有心的要求,把这段时间欠的故事全部补上。没讲几个康有心已经睡过去,沈又安亲吻她的额头,把她的刘海整理好,给女儿盖上被子。如果你以后都不能看到我,你会不会想我;如果将来你懂事,会不会恨我,把你带来这个世上,却不能给你完整的家,不能陪你长大;如果你知道事情的过程,你会不会怨我,一个把爱当成一辈子的愚蠢女人,来不及疼爱你,来不及爱上这个新的世界。但是晚了,我再也等不到了。   沈又安擦掉落在康有心脸颊上的泪珠,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位妈妈因病去世,留下年幼的女儿,丈夫每天把妻子生前留下的信放在邮箱内,每天早上让女儿欣喜若狂地去拿,那些信足够女儿长到十八岁。后来丈夫找来一位女子告诉女孩说是她妈妈,女孩最初很高兴,后来对女孩说:你不是我妈妈,你身上的味道不是妈妈的味道。如果可以,沈又安希望用同样的方式继续对女儿的。   关上房间的门走出去,康航元正在厨房洗碗,以前他不做这些的,康航元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认为女主内男主外,所以厨房的事情他不多不会去做。现在为了照顾康有心,连饭都学会了。   沈又安站在门口看他的背影,“你怎么给她讲故事的?”好笑地问他,这才多久,康有心就说她讲得不对。康航元可能在想事情,不妨身后的沈又安突然说话,突然有些紧张说话口吃起来,说就是按照书上说的念的。   “给她讲过一个故事之后要给她讲其中的道理,用最直白的话讲,不然她哪里听得懂。”康航元还真是高估康有心的智商,三岁的小奶娃怎么听得懂这些故事,只是觉得有趣,这时候就是大人趁机教育她的时候。   “你住哪里?我送你。”康航元擦干手,说着去拿桌子上的车钥匙要送沈又安出门。康航元以为沈又安不住在这里,以为她仍旧和方成然住在一起,理所当然以为她晚上回去不方便。   沈又安去门口换鞋,康航元跟在后面一起换鞋,沈又安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要对康航元说话,康航元这时候正好抬头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看着彼此,却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一个面露老态,一个瘦弱不少。   “你头发白了,怎么不染色呢。”过去总是一头黑亮短发的康航元,现在这样苍老,看得人揪心。他不是最爱面子的吗,这样出门也不怕别人笑话他,“你去接肉肉,不会被人认为是她爷爷吗?”沈又安故意开他玩笑,实在看不惯他这样紧绷着脸的模样。   康航元摸摸鬓角,满不在乎地说,“白了就白了吧,总要老的。”抬眼看看沈又安,见她一头黄色头发,笑着说,“这个发型不适合你。”   沈又安摸摸头发随意回答,“是吗?我觉得还不错,尝试下新发型。”想起刚才要问他的话,“早上记得给肉肉喝牛奶,她不喜欢也要让她喝,小孩子长得快容易缺钙。”   康航元点点头说知道了,沈又安点着他胸口教育他,“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惯着她,她说不喝就不喝,小孩子不能事事顺着她,有时候你要板起脸来,虎着她,小孩子才能听话,长大才少犯错,从小就让她知道什么是应该什么是错的。”沈又安巴拉拉说着该怎么教育康航元,康航元低着头默不出声不知道是在听还是跑神,沈又安短叹一声,“女儿交给你,就按你的方式教育她吧,别太宠着她就成。”   “你和方成然怎么了?”康航元还是忍不住问她,她和方成然怎么了,方成然知道她把女儿送回来吗?他们吵架了吗?他想问问沈又安为什么脸色不好,既想让他们真的吵架,又不想让她伤心。   沈又安摊摊手,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挺好的,真不用送我,别让她醒了找不到人又是扯着嗓子哭,还有,要让她多喝水,不然容易生病。”想起什么沈又安就忍不住提醒他,又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整理好发到你邮箱吧,这样能记得清楚些,你回去吧,我走了。”   康航元叮嘱她路上小心,沈又安摆摆手走了,关上门。一扇门隔开两个人,断开了过去和现在。   康航元看着关上的门发呆,就这样让她走了吗,就这样算了吗,他不是一直在等她出现吗,他还没对她说对不起,他还没说他现在一无所有了求她回来。康航元突然打开门,门口站着沈又安,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康航元突然迈出两步,用力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深深锁在怀里面,“安安,安安。”低喃着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下巴放在她肩膀上,用力抱着,失而复得的感觉,心上缺少的那一块终于填满。   下跪   “康航元,放开我。”沈又安掰着他手臂要把他推开,腿朝后踹着他小腿,她虽穿得平底鞋却是用力大力气。康航元转着她的身子让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我不再放开你,放开一次就是四年。”四年,他活在愧疚中,无数次想,现在有的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后悔,后悔放开沈又安得到这一切,现在他用这一切换沈又安,可以吗?   沈又安推不开他就任他抱着,任他拉着把她拉进门,毫无畏惧地瞪着眼睛看着他。康航元怕她现在的眼神,没什么感情平静地看着他,再没有爱更没有恨,哪怕有些波澜也好,他畏惧沈又安这样平平淡淡的模样……   “和方成然离婚,我们结婚,马上,安安,回来吧。”康航元握住她双肩一字一句慢慢却坚决地说,怎么她才能回来。   沈又安摸着他的脸笑道,“抱着别人的老婆提这样的要求,你不觉得过分?”   “安安别这样对我说话,我求你,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康航元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沈又安眼睛里面仍旧是一片宁静,真的晚了吗?   康航元颓然放开她的肩膀,身子顺着沈又安下滑,噗通一声双膝着地,“沈又安,我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我身边可以吗?”康航元第一次求人,求沈又安他一次机会,她不用爱他,只要不拒绝就好,剩下的由他来,让他尝一次她曾受过的苦,“我知道你恨我,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安安,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   康航元对她跪下来了,求着她,这是她多么希望的事情,在沈又安恨康航元的那两年里,这个场面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她狠毒地想:就算康航元跪在她面前求她,她也不会原谅他。原来真有这么一天,康航元毫无自尊地求着沈又安,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说着他这些年的苦,说着他对她的四年。   “晚了,迟到的四年再也找不回,我没有四年再等你了。”沈又安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感受着这个男子肩膀抖动得厉害,“如果两个月前,你这样说,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康航元,晚了,这次真的晚了,我等不了你了。”   康航元抱住沈又安的大腿,头贴在她小腹处默默地哭,康航元流泪了,他错了,却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是他亲自把和沈又安之间的关系推到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说我爱你,也唤不回来你离开的步伐,这是真的晚了吧。心一旦死了,还怎么能唤得起。   康航元对不起沈又安,成为永远的定格,这个遗憾再也偿不了。沈又安也想原谅康航元,看看吧,他现在多可怜,原谅他吧,给这个故事一个圆满的大结局,破镜重圆的故事,给肉肉一个真正的家,但是晚了,不是沈又安不想给,是她真的给不起了。   承诺,对现在的沈又安来说,就是一张口头支票,无法兑现的空口凭证。   沈又安又消失了,有一周时间没出现,康航元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到方成然身边,失去她的消息,再也没有立场去关心她。那晚上沈又安推开康航元,头也不回的走了,康航元在客厅抽了一晚上的烟,却不得不在凌晨五点时候打开窗把烟味放出去,省得对康有心的健康不利。他现在连自虐的权利都没有了,他还有康有心。   康有心每天问距离两个月还有多久,康航元告诉康有心可以在日历本上画圈圈,等画够六十个圈圈,沈又安就出现了。等她出现再把康有心带走,康航元又变成一个人。   康航元不能把康有心每天带在身边,把她送去附近的幼儿园,尽量每天送她上下学,康有心还算乖,在学校认识一帮小朋友,连老师都称赞她乖巧听话,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康有心总迫不及待给康航元唱新学会的儿歌。   小朋友送进学校,一群不讲道理的小孩子在一起难免起争执,康航元正在开会时候,被老师打来电话通知,说康有心受伤了,让他赶快来医院。康航元让别人代他开会,把后面两场会议取消,连忙赶去医院。康有心早就哭成泪人,头上的蝴蝶结早掉了,刘海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只顾坐在床上没什么形象地大哭,不时抬手挥舞掉吹起来的鼻涕泡。   康航元问老师怎么回事,老师说午休时候小朋友在睡午觉,有几个小男孩打架把站在一边围观的康有心碰倒,撞到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上,头磕破皮。康有心是娇气包,见爸爸到场,哭得更大声,边哭边说疼,可把康航元心疼坏了,不住亲吻着哄她,对一旁的老师和另几个学生的家长没什么好脸色,康有心这才觉得解气,有爸爸真好。   光哄不行,康有心哭得嗓子都哑了,抽抽噎噎说要见妈妈,不见妈妈还要张圆嘴巴继续嚎叫。康航元怕了她,怕她把嗓子哭坏,拿出手机递给她,小朋友十分熟练地在屏幕上敲数字,妈妈的电话号码她记得最熟。   那边一直嘟嘟响,没有人接起。康有心更伤心说妈妈不爱肉肉了,扁着嘴巴委委屈屈的,康航元把她抱起来,在她脸颊上狠狠亲吻一下安慰她,“妈妈可能有事情,她看到会打过来的。”康有心天真地问,“妈妈真的会打过来吗?”揪着康航元的领带把鼻涕眼泪统统抹上去,“爸爸,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我认识妈妈的家。”康有心记得那天遇到沈又安的地方,要康航元再带她去找。   康航元为了安慰小盆友,真带着她去那栋楼下等,等了一个小时去小区物业处问,正值下班点,那里已经走得差不多,康航元问那人有没有叫沈又安的住户,那人粗略翻几下本子,匆匆说没有就要下班。康航元对康有心又是一番劝导诱哄才把小盆友骗回家,小孩子的话怎么当得真,沈又安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沈又安是晚上九点多打过来电话的,听声音有气无力的,问康航元打她手机什么事情,康航元简单说了康有心受伤的事情,沈又安坐不住了,气息不稳地追问,“她现在怎么样?伤口深吗?会留疤吗?在什么位置?”康航元说在额头上,只是破了皮注意些应该不会留疤。沈又安仍旧不放心,坚持说要过来看看。   沈又安到康航元住的地方已经十点半多,她气色比一个月前更差,脸色发白双眼无神,头发像枯草一样顶在头上,衣服穿着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起来消瘦得更多。康航元担心她会不会突然倒下,问她怎么了,沈又安的注意力全部在康有心身上,随口说最近熬夜得严重,没什么大碍。   唯恐康航元继续追问她,连忙进房间,康有心早已经睡着,额头上贴着纱布,看不到伤口,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水迹,看来是哭了挺久,睡着仍不忘小声抽噎着委屈。   沈又安看了又看,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又亲,仍旧觉得心疼,“别留疤就好,女孩子留疤不好看。”心疼女儿又不知道该责怪谁,康有心从出生就跟着她,她有两年时间没有工作,全职照顾康有心和方程轮,两个小孩子身上没有任何疤痕,被她养得水嫩嫩的,现在碰到一块,怎么能不心疼。   康航元看她着急,安慰她,“小孩子受伤是常有的,问过医生不会留疤。”看到沈又安露出来的手背上一片青紫,拉着她的手看,她的手冰凉极了,康航元拧眉问她,“你手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凉,看她只穿了件薄外套,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外套给她披上,“这是你的衣服,晚上冷怎么穿这么少。”有些责怪更多是心疼。   “哦,前段时间感冒,遇到个实习护士,扎了几针没扎准,青了。”沈又安收回手不自然地拉着袖子要盖住手背,穿上康航元为她找来的外套,果然觉得暖和不少,身体底子差了气温稍微降下就受不了,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康航元直觉她是说谎,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摸她额头问她现在还是不是难受,“感冒多久?发烧还是只是流鼻涕?我去找找家里面的药。”康航元说着要去客厅找来药,又问她,“你吃饭没有?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成了全职家庭主男,不知道该怎么对沈又安好,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对自己有好感。   沈又安拉住他的手臂,好笑地看着他,“早好了,她没事我就先走了。”她想说,我的病比感冒要严重得多,吃多少药都没用了。   “如果没人介意,你住一晚再走吧。”康航元试探着建议,“现在太晚,不安全。”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是企图太明显,又多余的补充,“如果你要走,我开车送你回去。”   沈又安思索下说也好,如果真让康航元送她,送去哪里呢,是那个租住的同一小区,还是送去医院,到医院她该怎么对康航元解释这一切,罢了罢了,省得回医院被护士骂,还是留一晚吧……   最后一次   康航元把主卧留给沈又安和康有心,他说去书房将就一晚就可以,沈又安没有推辞,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轻轻掀开床上的被褥,躺进去,贴着女儿的小身板躺好,又把她的头抬起来压在自己手臂上,把她搂进怀抱里面。睡熟的康有心仿佛有意识一般,贴着沈又安躺着,举着小手贴在她脸上,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缺少安全感的表现。   晚上沈又安睡得不熟,到凌晨两三点时候,头疼得厉害,又觉得不仅是头疼,浑身都在疼,跑去洗手间呕吐几次,怕自己昏厥过去,狠狠掐着手指提醒自己。把随身带出来的药倒在手里面,来不及倒水,用牙齿咬碎药就着苦味吞下去,这次摸索着出去倒水喝。这里沈又安虽住过,四年记忆已经模糊,磕磕碰碰的发出极大动静。   黑暗中听到声音,“安安吗?你在找什么?”康航元站在走廊处,伸手要拍亮灯,沈又安大声制止住他,“别开灯,不要开灯,我只是喝水。”终于倒出来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去,才觉得嘴巴里的苦味没那么浓,精神好些,不再那么难受。   康航元被她突兀的高音量吓到,竟然真的没有打开灯,阳台上的厚重窗帘拉得严实,屋里面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她所在的位置。“你渴了?要喝热水吗?”   “不用,你去睡吧,我喝完就去睡觉了。”沈又安站在冰箱旁边,怕康航元突然拍亮灯,更怕他走过来,一定会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样狼狈丑陋的一面。   康航元没有离开也没有走过来,就站在走廊内看着她。他所站的位置是沈又安回房间必须经过的途径,她这时候回去势必经过他身边,“你先睡吧,我还要再喝一杯。”沈又安对他说,没听到动静,只好转身去洗手间,关上门落锁。   康航元在走廊内站了十几分钟,仍旧不见沈又安出来,落寞地转身进书房,隐没在黑暗中,有一种悲哀,她明明不好却不肯告诉你,而你却真的问不出来;有一种绝望,她不爱你的时候你才刚开始深爱。   康航元这个晚上都没睡觉,沈又安和他们的女儿就在隔壁,他怎么能睡得着,在书房内尝试几次打开门,推开主卧的门板,硬是挤在床上,就算她不满就算她骂他,他也不走,死皮赖脸地赖着。甚至有次他已经站在主卧门口,手握上门把手,只要推推就能打开,里面却反锁了,沈又安不放心他,在防备他。   其实这个不是沈又安防康航元,只是防方成然时候养成的习惯,以防方成然借酒装疯进她们房间,沈又安才养成随手反锁门的习惯。   沈又安在洗手间等了许久,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康航元应该已经走了。沈又安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无力、衰老得像要枯萎的花,沈又安觉得自己就像泡在水里面的花,靠着水延长有限的生命,只要离开水花会很快落败,更严重的是,她是泡在药水里面。   因为生病治疗的缘故,沈又安的头发脱落得严重,她才带上假发,刚才出来得急,假发只是歪歪斜斜套在头上,只要康航元打开灯,就会看到她虚假的一切。   第二天,康航元起床做早餐,做了三人份。做好饭仍旧不见沈又安和康有心出来,去主卧门前,礼貌地轻敲门板,这次门没有反锁。沈又安和康有心已经起床,沈又安正在给康有心穿衣服,告诉她额头不能沾水,不然会变得不漂亮。康有心在床上跳来跳去不见安生,“不怕,我有爸爸。”看到门口的康航元,尖声叫着爸爸。   康航元倒了三杯牛奶,桌上有包子和油条,做了两份煎蛋给康有心和沈又安,又给每人盛了稀粥,他自己吃面包,为了给康有心做榜样,他现在每天一杯牛奶,这在以前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吃过饭,沈又安和康航元一起送女儿去学校,从吃饭时候康有心就唧唧歪歪说作业没做会被老师骂,说肚子疼要去洗手间,又说衣服不漂亮,总之种种迹象表明,今天不适合去学校。沈又安戳着她脑袋谁她装病,看着康航元示意他动手,康航元把康有心拦腰抱起,说要开飞机,康有心哈哈再不说不舒服。   到学校门口,小公主又有新花招,说脑袋疼,沈又安说她古灵精怪,“肉肉乖乖上学,周六爸爸和妈妈带你一起去玩。”康有心高兴的大叫,在爸爸妈妈脸上各亲吻一下,这才蹦蹦跳跳进学校大门。   康航元和沈又安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摇头,沈又安转过身对康航元说,“周六有时间吗?一起去吧。”康航元这周六是有安排的,但他不想错过,“没安排。”违心说了这三个字。   康航元进公司就对助理吩咐,“把周六周日的活动推掉,其他事情能提前就提前,不能提前就推掉。”   康航元这边是吩咐人,沈又安这边却要对人说好话,仍旧被主治医师骂得狗血喷头,“简直瞎胡闹,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出医院,你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在外面遇到情况怎么办?”   “不是出院,只是一天时间,断药一天,您给我开些止疼药我带着,没问题的。”沈又安讨好地对主治医生说,面前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据说本来是国内著名三甲医院的教授级主刀医生,因为医疗事故被处理,后只能在这家医院从事,从他手术成功次数及案例,在这家医院有些可惜。   “年轻人,只要把病养好,以后有的是时间,不用急在这几天。”主治医师姓李,虽事业不是前途一片,他也上了年龄就是求稳,想不明白这个姑娘为什么这样自虐。   沈又安无奈摊摊手,“您是医生,要实事求是,您比我更清楚,我的病没得救。我是孤儿,从小被人收养,我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我不喜欢我的孩子一样,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什么模样,您能理解我吗?”   李医生推推鼻梁上眼镜,叹口气说,“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你的病没那么严重,只要手术……”   “手术几率有多高呢,我怕死在手术台上,就算治好这次,仍旧会复发,它会像定时炸弹一样时时剥削着我的神经,直到把我折磨得失去本来模样,那样对我太残忍。”沈又安积极配合治疗,她不怕死,她怕死的太突然,她更怕一次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太惊恐,她怕越来越舍不得走。   李医生见她执意,只好给她开药,再三嘱咐她不舒服要赶快回医院,并让她记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让她不要吃太多止疼片。   周六那天,天气格外好,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白云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一样白绵绵的。康航元开车带沈又安和康有心出了市区,那处据说有罕见的大瀑布,更有全国闻名的山阶梯,那里四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是旅游的一大好去处。   走台阶时候,康有心最初还能跑在前面,没几步就娇滴滴说累,康航元只好抱着她,后来背着她。沈又安身体不好,没走几步就喘得不行,她忘记告诉康航元找些轻松愉快的游玩项目。康航元看她鼻翼上渗出汗珠,让女儿乖乖下地,他扎着马步,“上来,我背你。”   沈又安推着让他赶快起来,虽然不是旺季,但是还是有不少人,被人家看到非笑话不可,“别闹,快站好。”沈又安不肯上去。康航元抓住她的手,腰弯得更低,抱住沈又安的腿,她只来得及捂住头发,就被他抱起来,放在背上。康有心在一边乐得拍着手哈哈笑,跟着康航元的腿边,小手抓住他的裤腿往上爬。   沈又安知道自己最近瘦了不少,但是背着个人上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让康航元放她下来,康航元紧紧背着她,防止她突然挣脱跳下去,“想让我轻松些就别动。”说着掂掂沈又安往上送些。   沈又安仔细看他,记忆中有过一次,康航元背着她上楼梯,她当时想到老一定还让他背着她,原来她已经老得走不动了。“怎么把头发染了?”他鬓角不再是白发,恢复到乌黑亮发。   “担心别人误会是陪着女儿和外孙女出游。”亏得他竟然有心情开玩笑。   草戒(捉虫)   不知道上了多少台阶,没到半山腰处有处看台,那里能近距离接触到从山上留下来的瀑布,溅到康有心脸上,她笑眯眯地冲着父母笑,沈又安摸着她小脸给她擦掉,怕她跑得太热容易感冒,让她坐下来歇会。   沈又安拿起一瓶水递给康航元,“这里风景真好。”康航元左右看看,大多数父母带着孩子,有几对是年轻小夫妻,“相机呢?”他出门时候带了相机,沈又安翻遍身边的袋子,没找到,“可能是漏在车上了。”   还好有手机在身上,康航元拿出手机给她俩拍照,康有心年龄虽小对拍照颇有心得,姿势摆了一个又一个不见重样的,搂着沈又安的脖颈笑得眼睛快要找不到,沈又安只顾着看着女儿,捕捉镜头的次数不多。   康航元眼中只剩下沈又安和女儿,沈又安的眼中只剩下女儿。   又拜托别人帮一家三口拍照,沈又安和康航元把康航元托起来放在手臂上,挤在两个人中间,一家三口在同一高度齐齐看着镜头,仿佛二十年后的康有心,已经长得和沈又安一样的高度,在和父母一起拍照一样。   “你们是最养眼的父母。”拍照的是位小姑娘,笑着打趣他们,康航元竟然回应人家说谢谢。   到山上就是为了看瀑布,瀑布已经看到就没必要再登顶,康航元带着沈又安和康有心下山,仍旧是康航元背她下去,沈又安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这样当众秀过恩爱呢。在台阶上有些识趣的主动让出位置,并好心地开他们玩笑,沈又安脸红得不行,康航元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如果可以,等八十岁,我依旧背你下山。”   不管康航元只是应景的随口说说,还是真心实意,沈又安记住了,曾经有个人,给过她天长地久的承诺。   下山时候竟然见到一算命模样的人在那里坐着,沈又安突然对康航元笑着说,“你信不信?有人说我命硬,会克你的八字。”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没在一起是真的。   康航元不信,拉着沈又安要过去算一算,那人戴着墨镜说是半仙,指着沈又安又看看康航元,并指着康有心说他们是一家三口。沈又安嘴角噙着笑不答话,康航元倒是说是真的,要让那人给算一卦,那人不知道怎么倒持一通,得出的结果竟然说他们有夫妻相。   沈又安更觉得好玩,她都嫁过别人,哪里来的夫妻相。   在山下不远处的林子里,铺上毯子,把带出来的食物拿出来,铺了一地,这是康有心最爱的,小盆友运动量过大,早就饿了,嗷唔嗷唔吃得香喷喷。沈又安却吃得极少,从治疗开始她胃口就变得差,打点滴时候往往吃什么吐什么,人瘦脱了型。   沈又安觉得一阵眩晕直通大脑,她身子晃了晃,忙用手撑住身体,对康航元说,“车上是不是有薄毯,肉肉吃饱就要睡觉了,你去拿下来吧。”康航元去车上拿,问沈又安还需要什么,沈又安摇摇头说不用。   在康航元刚转身,她拿出药瓶倒出药,用了平时一倍半的量,她不知道吃下去会什么效果,是有效性的增加还是事倍功半的越来越糟,她希望是前者,才不亏她昨天为了今天,而受得罪。   康有心不知道沈又安在吃什么,好奇地打量着她,等稍微缓和些,沈又安才转过身面对女儿,“肉肉,和妈妈玩个守秘密的游戏好吗?”康有心愣愣地点头说好。   吃过东西,康有心果然嚷着要睡觉,康航元搂着康有心躺在毯子上,脱下外套搭在女儿身上,对一旁整理的沈又安说,“别忙了,你躺下来歇歇吧,从刚才你脸色就不好。”   沈又安放下手里面残存的食物,躺在康有心的另一边,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树叶投下了,没那么刺眼反而跳跃着暖意,沈又安把手背放在眼睛上,遮住眼睛,又拿开,仿佛在和阳光捉迷藏。   “上次是什么时候去检查身体的?”康航元撇过头看着她孩子的模样,摆正头,阳光仍旧刺激得他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看着头上方的树。   沈又安没有说实话,“一年前。”   康航元轻拢眉头,眉心习惯性皱起,“去检查下吧,你身体看起来差些。”   沈又安点点头,“好,等回去我就去检查。”又说,“别说话,你听到鸟的声音了吗?你猜它是什么鸟?”   这个康航元怎么猜得到,他双手叠着放在脑后,嘴角挂着轻松的笑容,“我记得家乡的鸟叫,冬天可以在院子里面撒上粮食捕捉麻雀,夏天去树林里面捉蝉,用来卖钱或者支着架子烧烤,还有一种叫布谷鸟,还有一种鸟叫蓝背……”   这些康航元不曾说起,沈又安认真听着,脑海里出现相同的场景,那种背上蓝色和黑色的鸟类,“你从没说过,我以为你小时候只有螳螂和蚂蚱,还有白鼓鼓的虫子。”沈又安笑着打趣他。   “小时候皮的很,那时候我爸还在,日子还算过得去,偷了别人的鸡崽,和小伙伴挖了洞做叫化鸡。”康航元摇摇头,那时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想着闯祸。   沈又安没体验过,她的童年过得规规矩矩,只有遇到康航元之后才变得脱离轨道,她从不知道刺激的感觉,所以那一次她就以为那是正确的,甚至为了那股新奇的感觉而飞蛾扑火。   康航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醒过来时候转过头看一旁的沈又安,那里已经空空,坐起来揉着太阳穴发呆。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沈又安,她身边已经放着不少草,看到他醒过来对他说,“这是什么草?”   “狗尾巴草。”康航元好笑地为她解释,真是什么都好奇。   沈又安看看草再看看康航元严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这种草会开花?”   “没注意过,我们经常来就能知道它是不是开花。”   沈又安没答话,用两根竖着,又找来几根绕成圈,对着康航元学小狗声音,“像不像小狗,不对,这应该是羊。”   玩起这个,康航元比她擅长得多,只见匆匆几根,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变为栩栩如生的玩意,那才是真正的小狗形状,相比较而言,沈又安手里面的更显得幼稚,她笑着向康航元讨过来。康航元递给她,又做了一个,说是给康有心的。   康航元又用了五根,首尾相接围成一个圈,套在沈又安的手腕上,“镯子。”沈又安笑着摸了摸毛茸茸的镯子,“这个粗糙了些,没有更好的,我就勉强收下了。”   两个人把这些草绕来绕去的玩,沈又安不知道怎么用草的根茎绕成一个圈,被折断致使圆圈不太自然,是个手环的形状。康航元看了一眼,他有些力道技巧,折起一根围成一个圈,又用另外一根加固围绕一圈,放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呈给沈又安,“戒指。”   沈又安看看那绿绿的小玩意,想起那两枚被她扔下航程的婚戒,估计已经被路人拣去了吧。今天,是应该高兴的。沈又安接过来,套在左手无名指上,撇撇嘴,“太大了。”有股子不服气的劲头,学着康航元的动作同样做了一个,递给他,“男戒。”   两个人套在各自的手指上,看着这简易的小东西,各自想了什么,大家都没说。   康航元驱车要送沈又安回去,沈又安让他提前停车,说还要去其他地方,康航元再三确定,沈又安看着他的车消失,才招手打的,直接去医院。这天晚上,沈又安病情危急。   在那天的融洽相处之后,沈又安又不见了,康航元打电话没人接听,挂了电话仍旧不见有电话回拨过来,他再次失去沈又安的踪迹。康航元又想起康有心说起的那栋楼,康航元再次去小区物业处询问,得知沈又安的确住在这里,是租住,只签了三个月的合同,保卫处说沈又安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   找不到沈又安也就算了,康航元没想到方成然会来找他。方成然直接去航程,来到康航元的办公室,相比较康航元已经稍微恢复的形象,方成然更邋遢,头发没梳,胡子没刮,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的像喝谁打过架一样。   方成然没什么耐性和康航元打太极,见到康航元就急匆匆冲上来,隔着大班椅,提着他的领子问沈又安,急红了眼。康航元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方成然,心里更反感方成然质问他的语气,用力掰开他的手,“你的妻子来问我?”   方成然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康航元又指指自己的头,“康航元,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你告诉我成吗?你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哽咽着说不下去,只逼问康航元知不知道。   康航元被他说一半吞一半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说真不知道,这事情肯定和沈又安有关,追问方成然沈又安到底怎么了。   终了   方成然手撑着桌子,咬着嘴角忍着哽咽才让自己开得了口,“以前我总觉得是你对不起她,现在我一样对不起她,我再没借口说你的不是,原来我一样禽兽。”他对沈又安做了什么,在沈又安送走康有心的时候他就该想到,沈又安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能让她这样决绝的是她找不到希望,她在处理事情,而他却逼她了,差点伤害了她。   方成然以为沈又安来这个城市是为了和康航元复合,心里存着一股气,不去关心她不去问她的下落,直到有天孙晓宇接到电话,说是医院打来的。方成然接起电话,听那边巴拉拉说了一长串,才听出来,沈又安以前在他们医院做了检查,检查出来问题,沈又安说会安排时间去做治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见。医院方以为是病人不当回事,说了这个病的危害,当他说到三到四个月的寿命,随时危险时候,方成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想,这人说的到底是谁,是不是同名同姓的。   那边早就不耐烦,“就算是同名同姓,留的电话总不能一样吧,打病人手机被拒听,只好打这个电话,你们做家属的尽快做做病人的思想工作,只要治还是有希望,只要手术切除……”   方成然挂了电话,捞起车钥匙往外冲,连孙晓宇叫他做什么都没听到,只想着沈又安怎么可能会生病。他赶到那家医院,看了留下的结果,才不得不相信,没有同名同姓,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又安。   方成然跑了几家较大规模的医院,询问有没有叫沈又安的病人,统统说没有接诊过。这个国家这样大,他该怎么找到她。方成然开车晃荡时候,看到一家不算顶级的医院,上面写着肿瘤的字样,他想自己应该是病急乱投医,才会来这样的医院来找。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叫沈又安的病人,他没抱很大希望,只以为是同名同姓的罢了,进到病房时候仍旧在想还有哪些医院是没去的。抬头看到病床上的沈又安,她整个人瘦了许多,脸色发白堪比床单,看到方成然竟然笑着说,“还是被你发现了。”她脸瘦的更显得颧骨突出,脸上没什么肉刮刮的贴着骨头。   方成然觉得那几步迈得格外沉重,那个人他认识吗?她为什么和他找招呼,为什么她笑了,他却想哭。   沈又安看着方成然脸色不可置信的表情,有惊讶有惊恐,她在知道得病时候同样的表情,她一直健康,为什么突然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连那个成功率都刻意放小到忽略不计。沈又安最讨厌生离死别,没想到她断断的二十多年竟然全部经历过。现在看来,连安安静静走的可能都没有了。   方成然终于走过来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握住她的手,那双漂亮的手背上满是针扎过的痕迹,手指颤抖着摸过那些痕迹,心像被扎过一样。沈又安看他难受安慰他,“这是最初的,现在身体里面埋了管子,不用再扎手了,不疼的。”   方成然看着笑着的沈又安,又气又恼,“转院,我们治病好不好。”别放弃好不好,你还年轻,怎么能这么早离开,你还没有忘记康航元,怎么舍得走。   沈又安摇摇头,“不用了,没用的,现在就是治疗。”沈又安说,“我问过医生,手术成功率太低,我怕了,我怕死在手术台上,方成然,你知道我的不甘吗?”她还没有完全忘记康航元,生命却没给她足够的空间。   “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方成然忍不住哽咽着说,带她走,又能去哪里,心在这里永远走不了,他知道沈又安已经不爱康航元,却舍不得康有心,沈又安注定一辈子被束缚在康航元身边。   “带我去哪里呢?小宝和晓宇怎么办呢?方成然,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谢谢你不怪我。”就算现在走,沈又安已经没什么放不下,她和女儿度过快乐的时间,见过了她想见的人。   方成然握住沈又安的手,趴在她手背上哭得肩膀抖动。沈又安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方成然,你信不信未卜先知?都说女人有第六感,我信的,你知道我小时候写过一篇文章,我的梦想,在别的同学梦想成为什么职业时候,我竟然写梦想是‘如果死就死得远远的’,那时候我刚知道自己不是罗家的女儿,性子里的小小叛逆让我写了那篇和年龄不符的文章,没想到多年之后,真的应验。”   未卜先知不知道真假,报应却是来得真的。   方成然劝沈又安转院,回他们那个城市,那里方成然才能动用关系找到更好的医生,更好的住院设备,沈又安不愿意回去,那里对她来说只是个落脚的地方,这里才是她的家,有她熟悉的环境,更何况那里有孙晓宇,她回去孙晓宇要怎么办。   罢了罢了,在哪里落土不一样呢,沈又安看开了,就不害怕了。就像枪决的死刑犯,等着那致命的一枪,也许不痛,只是被临刑前的惊恐折磨得害怕,枪响了就解脱了。   沈又安每天要打点滴,有时候她能浑浑噩噩的睡着,有时候疼得只能咬着唇忍着,她不是住单人病房,隔壁病床同样是癌症,不知道是什么病,有天晚上水肿涨水,被推出去再没有回来过。方成然花了不少钱,弄到一间独立病房,把沈又安挪进去,好歹安静点,没有乱糟糟的哭着嚎叫。   沈又安胃口不好,吃什么都吐,方成然不能给她买辣的闲的,清淡的沈又安吃着没味道。今天,方成然开车去远些给她买了些凉拌菜,清清爽爽的味道不错,沈又安吃了多些,吃了四分之一的馒头,方成然的脸上露出几天以来的第一次笑容。还来不及收拾好,沈又安已经俯身趴着吐得一点不剩。   沈又安念念叨叨说想妈妈和哥哥,这是她在世上另外的两个亲人,方成然说打听过罗敏叡已经四年没回家过,把沈访云接来,沈访云看到沈又安的模样,母女两个抱头痛哭。沈访云劝她看开些,母女两个说了许多,说了这些年的怨、恨、痴、傻。   临走时候,沈访云伏低对沈又安说,“你哥哥有消息了,等我见到他,让他来看你。”沈又安以为是母亲的妄想症复发,胡乱点头说好,沈访云像小时候拢拢她没什么头发的脑袋,笑着转身走了。   吃过晚饭,方成然说总在楼上呆着不行,要带沈又安去楼下亭子坐坐。几天以来沈又安第一次下床走这么远,她摸出来假发要戴上,方成然笑话她,“还想着臭美。”惹得沈又安虚手打他。   沈又安又戴上假发问方成然是否好看,方成然痞痞地说,“你是沈又安,怎样都好看。”沈又安笑骂他油嘴滑舌,没有女人不爱漂亮,就算她现在这副模样,好在方成然是哥们,再丑也不会嫌弃她。方成然给沈又安拿了厚点的外套才扶着她下楼,沈又安说没那么虚弱,在电梯内愣是不让方成然扶着她。   楼下亭子里已经有不少病人及家属,还有一些生病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的热闹。在空着的地方坐下来,沈又安说,“不管是什么病,医院一样可以有欢笑,挡不住人们的娱乐精神。”方成然冲她看着的方向望过去,“可不是,你和一帮老头老太太争病床,赶快好起来,好起来咱利利索索地走,别想故意奴役我。”   “方成然,你信不信来世?”沈又安转头看着旁边的男人,他真的很好。   方成然嗤笑一声,“怎么?想和我许下世,想以身相许?你先把这辈子过明白了,咱这辈子还没完呢,说什么下辈子,你要是这么想,我把你下下辈子一起预定了。”   “一辈子就够了,留着给孙晓宇吧,对了,你们怎么样?”   方成然撇撇嘴,“生病还不忘八卦,等你好了自己去看。”和孙晓宇怎么样,很好,方成然却不想告诉她,不想让沈又安满意。   除了不远处的喷泉,亭子上盘绕着的植物有些萧条,稀稀疏疏的,沈又安手撑着膝盖,问方成然,“你知道吗?我有两件事情最遗憾。”   “没能忘记康航元?”方成然故意问她,气得沈又安打他,但是她没什么力气,只能软绵绵象征性地捶他一把。这人真是任何时候不忘揶揄她一把,这已经不是沈又安最遗憾的事情。人这一辈子,遗憾太多,弥补的太少。   “第一件事情是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第二件事情是,遇到你太晚。”如果先遇到你,先爱上你,是不是会是个好的结局,应该是个圆满的故事,不会像现在这样。人啊,总是在说如果如果,因为知道根本没有如果,才想着假设来安慰自己。   “你爱我吗?沈又安。”方成然问她。   沈又安用力点点头,“爱过,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又安爱过方成然,却来不及深爱,如果再给她一年或者半年时间,她就能把心腾空了完全接纳方成然,再不管什么康航元,什么孙晓宇。   方成然满意地点头,把外套给她披上,揽着她的肩膀抱着她,“爱过就好,就不是遗憾。你健康时候爱着康航元,生病的时候爱着我,值了。”如果他们先遇到,沈又安未必会喜欢他,他们未必会做朋友,没有康航元他们又怎么会认识。性格注定他们的结局,相遇了就是最好的结局。   “本想着离婚比死了妻子好听些,看来不能实现了。”沈又安故意叹口气说,本想着把名分完全还给孙晓宇,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孙晓宇带着方程轮来看过沈又安,方程轮仍旧叫她妈妈,沈又安让她改口叫自己姑姑,摸着他虎头虎脑的脑袋,“小宝长高了。”方程轮在病房扫视一圈,“妹妹呢?肉肉怎么不在。”惹得方成然大呼养儿子没用,孙晓宇和沈又安都笑了。   孙晓宇比过去成熟不少,虽然仍旧挂着明媚爽朗的笑,却给人的感觉不再冲动任性,多了份开朗大方和信任,对方成然的信任。孙晓宇握住沈又安的手说,“等你好起来,我们还住在一起,一起折腾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男人。”沈又安满满点头说好。   方成然问沈又安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沈又安说想去海边,她希望在这里能举办一场婚礼,方成然带她去了,同行的有孙晓宇。   两个月后,康航元收到一份快递,是一个U盘,他插上电脑,U盘内只有一个MP3格式的文件,打开,里面只有一句话:康航元,我不爱你了。康航元反复听了一个晚上,醉了几个月。   康航元,我终于不爱你了。原来真的不能说大话,原来真的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才能真的忘记你,还好我做到了。   方成然总说沈又安傻,说忘记情人的人那么多,说寡情的人那么多,她为什么不是其中之一。沈又安说,“一生能遇到一个真心爱的人何其不易,在最好的年纪,我爱过他,他爱过我,没有破坏别人的婚姻幸福,他属于过我,我属于过他,何其不易,我不觉得遗憾,如果我寡情,又怎么在这段爱情面前理直气壮。只是,这段感情用了太久时间,没有空间让给第二段。”   戳穿   最近罗敏叡过得不太舒坦,每天胆战心惊,他仍旧每天在公园的长椅上等顾妙萌,顾妙萌有时候来的早有时候没出现,她没出现的时候罗敏叡会担心,担心她是不是迷路,是不是生病,是不是受伤。每次担心时候的感觉很微妙,有揪心又有些甜甜的味道。   顾妙萌今天出门晚了些,父亲找康航元来商量事情,顾妙萌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康航元,她知道康有心不喜欢她,总带着些防备,恐怕是怕她抢走她爸爸吧,很可爱的小女孩,顾妙萌尽量不去找他。虽看不到他的样子,耳朵反而更灵敏,听出来他声音的不同,问康航元怎么了,他只是说前段时间生病喉咙做了小手术,丝毫不说自己过得不好,说自己烟抽得太多。   顾妙萌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听着父亲和康航元一问一答的谈话,顾经武提醒康航元留意手底下的人,不要过于放权,省得那几位年轻人野心膨胀。康航元说,“他们几个资质不错,相信您比我更清楚,有野心不是坏事,有野心才有干劲,路才能更宽。”有野心,康航元在那几位年轻人身上仿佛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急于求成、急于表现,看着他们忍不住笑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候没觉得,以旁观者的姿态反而看得清楚,原来野心了就容易寡情。   康航元和顾经武不欢而散,顾经武对康航元最近的状态本就有意见,责备他对公司不够上心,康航元清清寡寡笑着说,“我早就没有心,我早劝过您尝试其他人。”康航元最近总觉得没劲头,生活少了激情,康有心一天天长大,小姑娘嘴巴越来越甜,康航元不爱出门,宁愿在家看着康有心摆弄玩具。他累了,身体累了,心也累了。才染过的头发又白了,白的更多,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顾妙萌下午三点才从家出去,家里的保姆再三劝阻她,“小姐,外面的天不好,今天就别出去了,省得被淋生病。”顾妙萌手里面提着手袋,摸索到里面的雨伞对保姆说,“没关系,我带有伞,和朋友约好的,你不用担心。”   沿着路走多少步拐弯,走多少步有什么障碍物,顾妙萌轻易躲过,仍旧在长椅上坐下来,“今天几只?”旁边静悄悄的没声音,顾妙萌疑惑地转头到旁边位置,自言自语道,“他今天怎么没来?”他们已经有几天没有见面,顾经武不怎么希望顾妙萌出门,担心她有危险。   罗敏叡今天来得更晚,气喘吁吁的看起来跑了很久,转过路口看到坐在长椅上的顾妙萌,罗敏叡无声笑着放轻步子走过去,想要给她惊喜,还是轻易被顾妙萌发现,“你今天来晚了哟?”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去看了一位做手术的……亲戚。”罗敏叡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解释,把顾妙萌带来的食物袋子打开,走进一旁的植物丛中叫着流浪猫咪们。以为她今天不会来,仍想着来碰碰运气,还好他来了。   顾妙萌手里面撕着面包块,和罗敏叡聊天,“那位亲戚手术怎么样?”   “不太成功,要第二次手术,不过她是位坚强的女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每个女人都应该得到幸福,尤其是她,从来没忘记爱的人,上天怎么舍得亏待她。   顾妙萌笑着点点头,“一定的,等她恢复健康,你可以带我去见她吗?”   罗敏叡说一定带她去见那位亲属,两个人又聊了些最近发生的事情,顾妙萌说起康航元,“他一定是想走的,留在这里对他来说只能是折磨,有时候我挺怕再也见不到他,又想让他过得轻松些,他从来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一直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很矛盾的感觉。”   “你爸爸舍得放他走吗?”   顾妙萌摇摇头,“肯定舍不得的,心不在这里,留住人又能怎么样。你有不能忘记的人吗?那感觉很不好。”   “那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辜负别人应该得的惩罚。”没有作孽就不会得苦果,康航元现在承受的是他曾加注到别人身上的痛苦,应该得到的双份惩罚。罗敏叡这样想着觉得挺过瘾,是康航元害得沈又安不好的,礼尚往来,他应该更惨。   “你们说的都对,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他爱人又爱得不纯粹,但我觉得这样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只可惜他每样做得都不好,如果他只要前途,他会一帆风顺飞黄腾达,如果他只想要一份纯净的爱,他会和爱的人白头到老,但是这样只要一样的人太少,更何况是男人。他是一个现实的男人,你们每个人都说他应该受到惩罚,但是追求想要的有错吗?”顾妙萌从不觉得康航元是错的,如果一个男人一腔热情只想着爱情,那未免有些英雄气短,男人应有的魅力会丧失不少,尤其是康航元有才能有智慧,那样是有些屈才的。   罗敏叡见她一直护着康航元有些来气,想着他有什么好的,把妹妹害成这个样子,对你又没有深情,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惦记着他的好,处处维护他,“就是他每样都做的不好,是他太贪心,想每样都有,追求想要的没错,错在他不该无视别人的深情,错就错在别人不该爱上他。”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好,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不愉快谈话,立场不同意见不合。顾妙萌心里憋着气,抖着手把东西收拾好,摸过放在一边的盲杖,站起来要走。罗敏叡坐在那里看着她走,气得不去追她,想着你惦记他的好,还不是想留住他帮你爸爸打理公司,顺便把你娶了,越想竟然挺生气。   天空隆隆开始响起几声闷雷,乌云压顶天色暗上几分,几分钟时间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打下来,一阵大雨迫在眉睫,罗敏叡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几秒钟之后站起来冲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和她斗什么气,她喜欢康航元才帮着他说话。   顾妙萌听到雷声知道要下雨,想要走得快些,身边是乱糟糟的脚步声,她只能避着那些声音,不知道被哪个慌乱的人撞到,那人没什么诚意地说声对不起就跑开了,顾妙萌伸手摸索着蹲下来,摸着找被撞掉的手袋,越急越找不到。雨滴已经凉滋滋掉落在身上,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寒颤。   “谢谢你。”顾妙萌接过被人递过来的手袋,对那人说谢谢。   “我送你回去。”罗敏叡远远看到她蹲在地上,茫然又无助地摸来摸去,是他把她害成这样的,还是把她送回去吧,省得再出什么意外,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   顾妙萌撑着地站起来,脸上冷冷的不怎么待见他,“不打扰你了,我能找到家。”   “刚才算我说错了行吗?走吧,下雨别再感冒了。”拿出雨伞给她撑上,“你冷不冷?”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顾妙萌披上。   顾妙萌站在原地不动,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是不是每个做错事的人都是自作自受,不应该得到原谅?”   “为什么这么说?”罗敏叡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顾妙萌说,“是不是做过错事,无论做什么都是错。”就像康航元,错过一次就再没有回头的路,是不是她一样的结果。   “这要看做的什么事情,要是杀人劫货哪还有救,其他的说不定还能补救。”看雨下得越来越急,干脆蹲下来让顾妙萌爬上他的背,“快些送你回去,别感冒了。”   顾妙萌乖乖爬上他的后背,撑着伞遮住两个人,趴在罗敏叡的肩膀上小声说,“你是第二个肯背我的人,第一个是康航元,连我爸爸都没有背过我。”顾妙萌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她衣食无忧,安全感却是金钱买不来的,但是父母太忙,只会给她找来一帮朋友陪着她,这让她更寂寞更孤单,直到康航元背她,她依偎那宽阔的臂膀才觉得舒心,她依赖于这份安全感,那是不曾有过的感觉。   “你……”罗敏叡张张口说出一个字,后面的却说不出来,他想问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背着你。   走过几条街,雨滴从大到小,罗敏叡没有放下她,一直背着,慢慢走着,恨不得这条街能更长些,只是路是一定有尽头的,他始终是要放下她的,背对背走向不同的方向。把顾妙萌放下来,对她说,“你家到了。”   顾妙萌歪着头看着他,“我没告诉过你我家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姓顾,是顾经武的女儿,当然知道你家在哪里,快进去吧。”罗敏叡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不远处的房子,理所当然的编理由。   顾妙萌往前面走几步,又突然转过身子,真诚地问,“你要不要进去?”   罗敏叡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客气的邀请呢,还是想要有什么深意的表达呢。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顾妙萌往回走几步,距离罗敏叡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仰着头寻着他的呼吸声,想着他的身高,望着他脸的位置。   有什么要说的吗,要说些什么,罗敏叡不知道,明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敢说些什么,唯恐说些什么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摇摇头,“没有,你快进去吧,我要走了。”   顾妙萌听到脚步声走开,越来越轻,是他走得越来越远的声音,“罗敏叡!你是沈又安的哥哥。”她突然叫他的名字,不管他是否会因为这个名字而僵硬住身子,她自顾地说,“其实我认得你的声音,你就是那个开车的人对吗?有没有人说过,你声音很特别。”   救赎   罗敏叡身子僵硬住,他纠结苦恼了数年的难题被她轻易挑开,原来她一直知道,“是不是要报警,如果是要快些。”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买单,我的错我愿意买单。”顾妙萌往前走几步,不知道距离罗敏叡还有多远,“你现在愿意和我进去吗?”谁是谁的错,谁是谁的劫,都忘记吧。   “你不恨我?”她不恨他吗?   顾妙萌摇摇头,“恨,当然恨,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恨你,但是又有不少人是恨我的,那个已婚男人的妻子,虽然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但是那位妻子仍旧恨不得泼我的不是水而是硫酸,沈又安应该也是恨我的,因为我有康航元想要的,她却没有,当然你也是恨我的,虽然有些不搭边。”顾妙萌沉静稳着地分析着,最初听到罗敏叡的声音她只是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直到有次家里面的老保姆念念叨叨骂那个没良心的绑匪,顾妙萌突然醒悟,那个人不就是罗敏叡吗?   其他事情想起来就变得简单,康航元应该早就知道罗敏叡就是那个绑匪的,但是他故意隐瞒,用这四年时间照顾顾妙萌,希望能补偿她,因为他知道,罗敏叡这么做是因为他。   这几年时间,顾妙萌在知道罗大猫就是罗敏叡之后,和他相处是有些芥蒂的,她想过报警,后来她动摇了,和他交朋友,彼此装作陌生人说着各自的苦恼,她知道他的纠结,想,这不就是对他的惩罚吗?   罗敏叡陪着顾妙萌进了顾家,引起怎样的风波可想而知。顾经武心疼顾妙萌一辈子,女儿眼睛失明之后他更疼惜她,是花了力气去找那个绑匪的,只是中间像隔着什么一样受阻。现在这个罪魁祸首竟然主动登门道歉,还说什么让他们把女儿交给他照顾,这是什么话,顾经武让人把罗敏叡轰出去,“你把她害成这样,还有什么资格说照顾她,没照顾之前已经把她眼睛弄瞎,照顾之后呢,想要她的命吗?”   罗敏叡不卑不亢地跪着,上身挺直,双眼看着顾妙萌,字正腔圆一字一句都是保证,“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我愿意补偿她,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如果您相信我,我感谢您。”   顾经武更怒了,这是多明显的威胁啊,“我要是不相信呢,你打算怎么样?”他们凭什么相信罗敏叡,除去他伤害顾妙萌这一层,罗敏叡一无所有,怎么让他们相信女儿跟着他会生活得好。   “不能怎么样,只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而已。”罗敏叡和众人道别之后站起来走了,“我还会来的,不管您是否愿意看到我,因为我娶的是您的女儿,而不是您。”气得顾经武血压上升不少,扬言要让罗敏叡在本市站不住脚。   罗敏叡走之后,顾妙萌的母亲和家里面老保姆哭着语重心长的劝她,“别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男人只是说些甜言蜜语,你别忘记你现在的痛苦是他造成的,你可不能犯傻,你怎么能跟着一个伤害你的人。”顾妙萌照吃照喝,日子过得挺惬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顾经武不再让她出门。   康航元是被顾经武找来当说客的,让他劝顾妙萌。进到顾妙萌的房间,她正坐在床上吃薯片,盘着腿听着电视里面的声音咬得咔咔响,像个小孩子一样。康航元笑着走过去坐在她床边缘,大长腿伸直交叠着撑着地,“现在高兴了?”忍不住揉揉她脑袋,像对妹妹一样,或者是像对康有心一样的宠溺。   顾妙萌咧着嘴角嘿嘿笑,把手里面的薯片递给他,被康航元推开,“不算高兴,不过挺开心。”   既然是被请来当说客的,还是要假装劝导一下,“想清楚了?你是想惩罚他还是真的想和他一起生活?”康航元听到顾经武的叙述,眉头拧起来,他的第一感觉和顾经武一样的,罗敏叡想做什么,顾妙萌想做什么?仔细想想,也许是真的爱呢!   “两个都想怎么办?既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得到原谅,又不想错过他。”顾妙萌很依赖康航元,虽然知道和康航元已经没有可能,但是她希望能有这样一个大哥哥,听她说话,在她犯错的时候耐心劝导她,康航元就是这样的存在。或者她对康航元从来都没有爱,只是对亲情的憧憬,像小姑子吃嫂子的醋一样的,一定要霸占着这位哥哥的心,想要在哥哥心里占第一位。   康航元双手交叠,向上伸着手臂,用力伸懒腰,“你想明白就好,记着别让自己受伤。”除了这个康航元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能有一个人真的肯细心照顾顾妙萌,这何尝不是一桩美事,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都不能给顾妙萌爱情的味道。   “你不是我爸爸请来的救兵吗?这么快就放弃了,太没立场了。”顾妙萌故意嘟着嘴巴撒娇,又忍不住咬着嘴角咯咯笑起来,“哥,你真好。”她知道康航元是支持她的。   “傻丫头。”康航元再次揉揉她的头,“少吃些这些东西,我还要去接小康,你照顾好自己,别再吓唬你爸妈。”合着这丫头自己藏有零食,说什么要绝食,这才吓到顾经武赶紧找自己来,顾妙萌哪有点要寻死的样子。   “哥,你还想又安姐吗?我想她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找到能照顾我的人,你就不用再对我感到抱歉,就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些,我们都放过自己吧,你去找她吧。”顾妙萌有了罗敏叡,就失去了康航元,顾经武再没有什么理由留住他,这未尝不好。   “我会去找她,不是现在,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成。”康航元把水杯放在她手能摸到的位置,“罗敏叡人虽桀骜,本质还不错,他重感情,你跟着他倒是件好事。”   顾妙萌故意揶揄他,“罗敏叡不待见你,你还帮他说好话,不会是故意讨好这位大舅子吧。”康航元只是笑笑没说话,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顾经武是真的下了心思的,家里面请来不少保全人员,不准罗敏叡靠近罗家,更不准顾妙萌出门,一个星期下来,罗敏叡都没能见过顾妙萌,心里火急火燎的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他放弃又是不可能的。顾经武想要彻底打垮罗敏叡,找关系查封了他的早餐店,又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看来人果然是不能说大话的,不然会被权利更大的人压得死死的。   罗敏叡没想到康航元会来找他,两个昔日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人,一个邋遢毫无形象,一个憔悴更沉稳得像山,多年之后再次面对面,心里都有些酸楚,不知道这些年怎么过成这个样子,得失怎么用天平称量。   康航元的来意十分明确,帮罗敏叡。罗敏叡苦笑一声,“这话从你嘴里面说出来真不是滋味,你怎么帮我?以什么身份帮我?是对顾妙萌亏欠还是对又安?康航元,我不需要。”   “你或许不需要,顾妙萌需要,我需要。”康航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或许结局有一对是幸福的也是好的。”如果我的结局就是孤单一个人,我希望你们不是。   “没想到最后肯帮我的竟然是你。”罗敏叡扒拉几下头发烦躁地说,“说心里话,我挺瞧不上你,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仗着长了一张还算帅的脸,把又安哄得团团转,人臭屁的可以,看谁都带着股子清冷的冷漠,你凭什么倨傲。”   “说心里话,我也挺瞧不上你,除了罗家少爷的身份,你有哪点比得上我,罗家倒了,你却仍旧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依旧拿自己当贵家少爷,凭什么以财压人,把人死死压在脚下。”康航元轻松反击,两个敌对了十几年的人,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说着对方的不满。   罗敏叡和康航元都笑了,“也是,我们总有依仗的才会有恃无恐,我是依仗罗家的财势,瞧不上你,更心里不平衡又安为什么喜欢你,你依仗的不就是又安爱你,才给你的优越感,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羡慕着别人的,依仗着本来就有的,但是依仗的最后都失去了,羡慕的更多。”罗敏叡过惯了富人的生活,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深入骨子里面,罗家突然败了,父亲死亡母亲下落不明,罗敏叡才真正慌了,失去罗家他什么都不是,他连正常人都不如,没有生活技能,高不成低不就。   “如果我们能早些明白该多好。”如果我们早些明白就好好珍惜拥有的,就不会有现在遗憾。   “希望你能好好待顾妙萌。”这是康航元的最后请求,希望罗敏叡是认真的。   罗敏叡理所应当点头,“我当然是认真的,不过,你别以为帮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罗敏叡心里仍旧看不上康航元,心底到底还是把他当下人,这是多年在心底形成的优越感,更改不了的。就像他惨淡是落魄,他惨淡就是理所应当。   “我不是讨好你,是要补偿。”康航元顿了顿说,“为她做些事。”如果沈又安在,她一定是高兴的,要帮哥哥促成这段姻缘,既然她想的,他就帮她做到。   净身出户   康航元说帮罗敏叡不只是口头上说说,首先要让顾妙萌和罗敏叡见面,这个对康航元来说还算轻松,只要对顾经武说带顾妙萌去放松,顾经武不会怀疑就放人,还是利用了顾经武对康航元的信任。康航元带着顾妙萌和康有心真的去度假,只是那里多了罗敏叡。   能出来玩,康有心当然是最开心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兴奋得又蹦又跳,抱着康航元的脖颈直说世上只有爸爸好,没心没肺的让人又好笑又疼爱。把顾妙萌交给罗敏叡,康航元只用照顾好康有心就可以。这里仍旧是那处温泉,只是陪着他来的已经不是当初的人,这家的主人早就更换,康航元不认识那人,那人却认得他,说有他的照片,康航元去看,果然是他,旁边站着沈又安,两个人冲着镜头笑,那次是度假村的老板说他们是第两千位客人,要给他们留照片纪念。   康有心喜欢水,迫不及待要下温泉去玩,康航元光脚坐在一旁看着在水里面玩的女儿,康有心伸展着四肢,扒着池子边缘轻飘飘地说,“爸爸,我可以漂起来,你看你看。”那股子新奇的模样像极了沈又安,当初沈又安同样幼稚过。   顾妙萌和罗敏叡同一个房间,康有心和康航元一间房,康有心穿着小睡衣在阳台上蹦蹦跳跳,“爸爸,舅舅为什么可以和顾姐姐一个房间呢?”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更奇怪罗敏叡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得改口,要叫舅妈。”康航元用毛巾给女儿擦头发,只是擦几下小姑娘就不乐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抱着康航元的大腿要抱抱。康航元把女儿抱在怀里面,在凳子上坐下来,“小康喜欢这里吗?”   康有心点点头,“喜欢,如果妈妈也在就好了,爸爸,我们把妈妈找来好不好?”   “好。”康航元只说了这一个字,好,一定把你妈妈找来。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康航元对照顾康有心早就得心应手,对她的童话故事早就熟烂于心,讲起来更是信手拈来,康有心最喜欢白雪公主,并脆生生要求康航元:不要后妈不要后妈。康航元把她的额头的刘海抚开,真是鬼精灵,原来是在这里等他。   康航元下床去阳台,把落地门关上,撑着栏杆抽烟,几年前的某天,他带沈又安来,在这个阳台上,沈又安说,“康航元,你对我说情话吧。”他没有说,他不会说那些肉麻的情话,更怕那些近乎承诺的束缚。现在,他旧地重游,身边早已没有她,想要说情话都找不到对象。   张张嘴,干涩地发不出声音,干咳几下,对着空气轻声说:沈又安,我爱你。你能听到吗,你会高兴吗?   罗敏叡是打算好的,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硬的就只能先生米做成熟饭。在这里住了一周,白天四个人一起玩,罗敏叡和顾妙萌是来玩风景的,康航元是来考察的,早上早早起来,顺着路往前一直走,去看土壤情况。晚上罗敏叡热衷于造人,一个月后有了成果,顾妙萌怀孕了,顾经武气得要吐血,不仅是因为罗敏叡的先斩后奏,更因为康航元,连康航元都帮着罗敏叡。   让女儿打掉孩子,顾妙萌说什么不愿意,顾经武唉声叹气,直说管不了了,甩给罗敏叡二十万,时间为三个月,如果能翻上三倍就同意他和顾妙萌的婚事,如果不能,就强制给顾妙萌堕胎。   罗敏叡以前过得随意,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顾经武给他下了死命令,只能用这二十万,动用私人财产就算违规,依旧要带顾妙萌去打掉孩子。做生意不难也难,需要时机需要运气,三个月把二十万变成六十万,这不是容易的事情。有了压力,更处处受限,罗敏叡想着做些生意,而吃的又是回报最快的,只是三个月六十万是极难完成的。   康航元帮罗敏叡出主意说可以开家小公司,业务方面他能帮些忙。罗敏叡是努力的,每天住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工作,陪吃饭陪喝酒,喝到住院,公司经营仍旧不好,实在无能为力,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好的,也许你真没这个天分。   过几天就是航程的周年庆,助理询问康航元的安排,康航元一改往年的低调作风,说要办,大办酒会,宴请了不少商界朋友,有些是看在康航元的面子上,有些是看在顾氏的面子上,当天到的人还真不少,满满大厅的商业新贵和老手。   罗敏叡当然在行列之内,为了避着顾经武,名单中没出现罗敏叡的名字,有几个人和康航元打交道多年,算不上谁攀上谁,倒真的算有几分交情。那人叫郝添颂,是一方的总裁,经营珠宝生意,家里面排行第四,人称郝小四,他觉得这称呼实在难听,只让别人叫他阿颂。   郝添颂今天来是带着妻子,高挑的身材模样清秀算不上惊艳但给人软软和善的感觉,和郝添颂过去的几任着实不同。大家见面难免打趣几声,康航元为罗敏叡介绍,“这是一方郝添颂,这是罗敏叡,我女儿的舅舅。”康航元多介绍了,他只用说这是罗敏叡就好,谁会在乎他和康航元是什么关系。   偏偏郝添颂是个好事的主,多看了罗敏叡几眼,待罗敏叡走开才推了康航元胸口一把,“我说呢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宴请,合着是给你小舅子铺路,还你女儿的舅舅?你这人忒没劲。”康航元给他添酒只是笑笑没说话,知道郝添颂不会只是听听而已,有些人聪明,话不用说得清楚。   罗敏叡知道是康航元在背后使劲,不然他和郝添颂这样的人是打不着的关系,以前罗茂勋在世时候就经常听他提起郝家,郝父从政郝母从商,夫妻同心在政商两界都是佳话,处事低调为人圆润,关系源更是根深蒂固,更凑巧的是郝家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挺出息,郝添颂对罗敏叡来说,就是那别家的孩子。   郝添颂十分仗义,给罗敏叡牵线搭桥,罗敏叡人虽懒惰多年,生在罗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商的头脑还是有的,只要别人提拔一点,不用提点自然通透,每笔生意亲力亲为做到最好,售前售后服务完善,连郝添颂私底下对康航元竖起大拇指,“他是以前罗家的少爷?看不出来,能屈能伸是个汉子。”   三个月多点,罗敏叡对顾经武呈上一份满意的答卷,顾经武虽说不能借助外来资源,说不能让康航元给他注资帮忙,实践表明,康航元的确没有明确帮忙,帮忙的是郝添颂,郝添颂更有理由,“罗家和郝家世交多年,罗敏叡是不错的人才,我虽看似帮忙,其实是互利,我需要这方面的帮助,罗敏叡倒是帮了我的忙。”顾经武没话可说,默许了罗敏叡和顾妙萌的婚事。   因为顾妙萌挺着大肚子,婚事确定下来就要尽快办,婚纱照,顾妙萌说等孩子出生再拍,直接是三口之家,顾氏独生女结婚,自然是大事,顾经武虽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仍不想委屈了顾妙萌,婚礼办得极大。   因为罗敏叡没有房产,康航元提前把名下的一处房产过到他的名下,罗敏叡却说,“我有房子,我父母曾为我和又安各办一处房产。”康航元虽帮助他很多,罗敏叡仍不想欠他,多少还是有些自尊心作祟的。   “如果不想委屈顾妙萌就收下,之后再还给我就是。”那处房子有些年,环境和设施不如康航元给的这套,罗敏叡思量再三终于接下,只说是借,会还给他,康航元摆摆手不置可否。   婚礼上需要一人做证婚人,宣读征婚词,顾妙萌推荐康航元,希望是康航元,康航元没有推脱爽快同意。宣读着爱的誓言,康航元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婚礼上,面对着一对新人,送上真诚的祝福。   康航元不仅读了征婚词,更宣布了一个消息:退出顾氏及航程。   康航元说完之后台下一片哗然,大家没想到康航元会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语,顾氏和蒸蒸日上的航程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前途,康航元就这样拱手相送,净身出户。   “以前我把这些看成毕生追求,现在回头看看,除了累,我一无所有,现在,我愿意净身出户,时间不能倒流回过去,我希望自己能做回当初的人,这样才能有资格等那个最初的人。”   有人不明所以,有人赞赏他的勇气,有人不满他的冲动,有人质疑他的动机,千人千种看法,康航元无惧别人的探究眼神,过去是他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才迷失了自己,只有坦然面对自己才能面对别人。   在顾妙萌的婚礼上,康航元喝多了,罗敏叡喝多了,两个男人像拼酒一样一杯一杯地喝,有人说康航元是因为罗敏叡娶了顾妙萌才离开的,不然继续管理顾氏就名不正言不顺。有人说康航元在借酒浇愁,他走得不甘愿,有人说康航元在想别人……   只有康航元知道,这一刻他是那么轻松,只有罗敏叡知道,这一刻他佩服康航元,只有顾妙萌知道,康航元终于要走了。   前一晚喝醉,康航元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家里面静悄悄的,康有心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上学,康航元揉着发痛的鬓角,晃晃悠悠起床,在家里面里里外外转一圈,没有人,看来他真的是幻觉的,竟然感觉到沈又安。   康航元走了,他把名下其他房子统统卖掉,只剩下曾和沈又安同居的那个,过到康有心名下,康航元修改了最初的遗嘱,除了五十万,其他的统统留给康有心,并在保险受益人那处填上康有心的名字,做完这些康航元长舒一口气。   药引和诱因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半匆匆过了,时间过得很慢,要三个春夏两个秋冬才到。康航元在这处已经过了两年半的时间,这里有山有水,更重要的是开车不久就有温泉。他在这里有处将近五亩地面积的葡萄园,每年收获两次,花些心思,收成还算不错,除了第一年是赔之外,康航元爱上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吃着时候想着某个人。   葡萄变青了,他们开始了,葡萄变紫了,他们相爱了,酸酸甜甜是爱的味道。   康航元在园子旁边盖了处房子,一层楼房的高度,院子是用篱笆搭成,十分简易,院子里面种植些花草,每天早上他围绕着葡萄园走一圈,看看藤子是不是生病,看看哪里是不是有烂掉的果子。   康有心不住在这里,小孩子还是在城市好些,接触的人多些不至于养成孤僻的性子,周六周日康航元会把她接来,康有心喜欢这处葡萄园,更喜欢的是那处温泉,每每要在里面玩极久才肯出来。   康有心已经六岁,长得高了些,她长得像沈又安,尤其是眼睛,每个相熟的人都这样说,康航元笑着点头,是,女儿长得像沈又安,还好长得像她。   康航元找过沈又安,找不到她了,方成然一家像销声匿迹一样,有人说方成然带妻子去治病,他妻子死亡,方成然就鲜少再出现。康航元想起那个音频文件,只是在遗嘱里加了一条:如果他死亡,希望墓碑能朝向北。那里是沈又安所在的城市,他希望是朝着她的方向。   今天是周六,康航元没有接康有心来,小姑娘说要先去看看奶奶再来陪爸爸,康航元把她送去何汉柔那里才回来。刚停好车子,见院子门口站着位妇人,年龄稍大些,站着门口往里面张望。   “您有什么事情吗?”除非是收获时候,康航元没有找外人来,这里只有他一个。   那位妇人手臂上挂着篮子,篮子里面盖着一块浅黄色的布,不知道放的什么,她用极重的地方口音说,“家里没人?难怪我叫了这么久,你家订的绿豆糕。”   康航元看看妇人再看看她手臂上的篮子,“我没有订绿豆糕,你应该是找错了。”   那妇人再看看康航元坚持道,“没错的,是个女的打电话订的,我老婆子眼神虽不好,这名字还是记得的,说了,是种葡萄这里的,你这里不就是种葡萄的吗?”   除了出去接康有心,康航元鲜少出去,据他所知,这里还真的就他一家种葡萄的,“你带单子吗,我看看。”奇怪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哪来的女人。   妇人把口袋里的单子拿出来,是极小一张纸片,上面是水笔写着的文字,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安康?康航元看了又看,那处叫安康同样是种植葡萄的。   “不是这里,这里是康安,你要找的是安康,一样是种葡萄。”康航元给她解释,眼睛却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很久,这里距离市区极远,一样的爱好实在难得,不知道是怎样的人。   那妇人怀疑地看着单子又看看康航元,念念叨叨,“真是怪了,应该是几里外的,怎么起名字一样呢。”又抱怨说太远走得不容易。康航元想想左右没什么急事,就说开车送老人去,老人自然高兴,直夸他是好人。   那里是几里之外,康航元根据老人给的提示开车过去,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里果然是处葡萄园,比康安更大的面积,和他平平淡淡的一层房子不同,这户人家建得房子偏向欧式风格,主人应该是有些生活讲究的,能来这里又建这样和周围不搭调的房子,实在是奇怪的人。   妇人站在门口叫里面的人,康航元发动车子调头,等下好回去,从倒车镜内看到一抹翠绿色的身影从院子里面跑出来,越来越近,近到站在他车尾,和妇人说些什么。康航元盯着倒车镜里面的身影,脚下不知觉用了力,车子一下子飞出去,他忙打方向盘刹车,只听嗵一声,车子撞在水泥墙壁上,前面冒着浓烟。   妇人和那裙子的主人忙过来看,康航元听着车窗被敲动的声音,看着隔着一层玻璃那张脸,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子,她叫,“先生先生,你没事吧?”康航元红了圆圈,咬着牙槽忍住哽咽,推开车门,长腿跨出来。   站在那人面前,眼睛直直盯着她看,看着她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她既疑惑又不解的表情,还是妇人先说,“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快走走,是不是腿伤到了。”拉着康航元的手臂让他走几步看是不是哪里撞伤。   康航元木愣愣地被妇人的力道扯着走了几步,眼睛仍旧盯着裙子的主人看。女人突然咧嘴嘴角笑出来,估计是被他呆呆傻傻的模样逗乐,捂着嘴巴笑着看着他。   “安安。”康航元喉咙发干,干涩地说出这两个字,安安,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千回百转,原来她还活着,原来她没死,原来她能笑得这么开心,原来她还能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真好,康航元有种恍然的惊喜,原来真的挺好。   女子歪着头打量康航元,说,“我不是安安,我长得像她吗?你已经是第六个认错。”女人似乎十分无奈,摊摊手说,“看来我应该真的长得很像她。”她说话断断续续,有些怪异。   你已经是第六个认错,在他之前已经有五个人知道,却没有人告诉康航元,康航元想,原来在别人眼中,他康航元真的是沈又安的灾难,所以大家极有默契地瞒着他,告诉他沈又安已经死了,告诉他要节哀,在他想要追她而去的时候,告诉他要为了康有心活着。原来,别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声音?”从院子里走出来另外两个人,从门口往这边走来,边走边问。   女子转过身冲着那两个人笑着说,“哥,又有一个说我长得像安安的。”   那两个人已经走过来,康航元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们,他看到方成然脸上的惊讶之色,很快恢复平静。方成然淡定地拍着女子的肩膀对旁边的女人说,“你们先进去,这位先生的车子撞坏,我看看帮他修修。”,又对那位送绿豆糕的妇人让她进去暂等一下。两个女人并肩走回院子里面,康航元听到那女子边走边问身边的人,“我真的长得像那位安安吗?为什么别人都说我长得像她。”   康航元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沈又安就站在他面前,却问他,她是不是长得像安安,多么嘲讽多么可笑。   “你还是找来了,康航元,她好不容易平静生活,你能别打扰她吗?”方成然靠在车子上问他,从他们带沈又安在这里住下来,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康航元,没想到还是遇到了。   “她怎么了?”康航元问方成然,沈又安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方成然把车前盖打开,挥舞着浓烟查看车子的情况,“脑瘤,第一次手术只切除一部分,后来又手术一次,出了问题,她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说话不利索。”方成然云淡风轻说了沈又安的病情,吓得他几天吃不好睡不着,就怕沈又安有什么意外,还好她活下来了,没有记忆又能怎么样,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只能是折磨,清除干净倒也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他,如果她不想见到他,他一定心甘情愿地走。   方成然嘲弄地笑着看着他,“告诉你?告诉你能怎么样?多一个看着她痛苦?你能替得了她吗?你知道她掉头发面黄肌瘦时候的模样吗?你知道她不愿意让你看到她丑的时候吗?你知道沈又安抱着必死心态过最后的日子时候多可怜吗?你不知道,康航元,现在沈又安是我妹妹,不对,她不是沈又安,她姓方,我希望她能活得快乐,不希望她记起以前的事情,我没告诉过她已经有个女儿,你们别来打扰她成吗?”   康航元不能,他不能代替她受苦,他没看到她最后治疗时候的痛苦模样,但是他知道,她是爱美的,不会让自己看到她丑的时候,原来她那时候真的生病了。   康航元不知道怎么开车回去的,几次走错路口,车子开得歪歪扭扭,妇人看出来他情绪有问题,不肯坐他的车宁愿走路。康航元在外面兜兜转转几圈才找到回来的路,她活着却忘记他。康航元把那个放在钱夹里的U盘拿出来,插在电脑上一遍遍听,没有戴耳机,放最大音量。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回荡着淡淡的女人声音:康航元,我不爱你了。   屋里面没有开灯,康航元在椅子上坐了一个晚上,想着过去想着现在,电话响起,是康有心打来的,说明天要回来,让康航元去接她。康航元说好,问她,“小康,你想见到妈妈吗?”   “想,不过我已经见到妈妈啦。”说着偷偷笑,“爸爸不知道吧,舅舅带我去的,可惜妈妈不认识我,舅舅说不可以叫她妈妈要叫阿姨,爸爸,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康乖,以后叫阿姨,不要叫妈妈。”康航元嘴巴像吃了黄连一样,苦的要命。   如果这是对沈又安最好的结果,康航元愿意退出,只在旁边看着就好,当陌生人一样看着她,知道她好就好。他跨过千山万水而来,却只能做旁观者,这对他来说多难,却不得不那么做,方成然说,“你靠近她会让她想起过去,那样不是爱她,是害她,害她再死一次。”   康航元不是沈又安的药引,是诱她发病的诱因。   完?   康航元一个晚上没睡觉,早上才眯了会儿,被外面的喊声叫醒,走出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那个他昨晚上决定不再打扰的女人。   方忘忧看到康航元走出来,笑着和他打招呼,“你没睡好吗?你脸色不好。”又自来熟地说,“我可以看看你的葡萄园吗?我家的葡萄生病了,昨天听大妈说你也是种葡萄的,想向你学习下,可以吗?”   康航元带她去葡萄园,一排一排的葡萄藤架,方忘忧边走边说,“你打了什么农药呢?”康航元说没有打药,方忘忧明显不相信,“怎么可能?你的园子为什么叫康安呢?我家的叫安康,名字听起来好像哦,我觉得叫安然更好,但是哥哥说叫安康更好,平安又健康。”见康航元不说话,她低着头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我是不是说话很怪?”   “没有,你声音很好听。”康航元冲她笑一下,却很快转开,不看她的脸,心里酸酸痒痒的像被抓挠着难受。   方忘忧如释重负地笑着说,“那就好,哥哥说别人会欺负我,我很少出门,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吗?”她笑起来声音很好听,像初识康航元时候,笑得无拘无束,恣意又享受,无忧无虑的像得到最好的宠爱,让人羡慕,方成然把她保护的很好,只告诉她幸福,屏蔽掉所有关于痛苦的事情。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呢?你知道我的自制力很弱的,我怕再靠近你,让你受伤。   方忘忧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欢迎我吗?我想和你交朋友。”康航元不说话,他不想只是和她交朋友。   “你好,我叫方忘忧。”方忘忧伸出手递向康航元,康航元却没伸手,方忘忧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叫康航元。”不管他是否愿意,强制握住他的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说完转身走了,强硬的像当初那个沈又安,不管他是否想和她交朋友,硬是握住他的手,居高临下地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康航元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刚才她温热的温度停留过,他差点就伸手握住她的手,说我愿意。   方忘忧三天来一次,不来的时候康航元会想她,她来了康航元想她赶快走,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什么,唯恐她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有时候方忘忧是找康航元说些关于葡萄园的话题,有时候说些她的小烦恼,很苦恼说别人说她有病。方忘忧来的时候通常是上午,中午会留下来吃饭,康航元做饭,两个人的份,方忘忧常笑话他做饭难吃,就变成,她做饭他打下手。   他们像朋友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说一些话题,那些话题方忘忧不懂,康航元会耐心给她解释。方忘忧很高兴交到康航元这样的朋友,他知道很多又耐心,只是这个人沉闷得很,不爱说话不爱笑,只是经常盯着自己看,那眼神热忱。方忘忧想靠近这个带着些忧郁的男子,只是这男子除了和她做朋友不再向前一步,让她有些着急又无可奈何,她想着法子折腾他,但是他不恼,只会冲着她笑,宠溺地笑,任她为所欲为。   他应该是很爱那位叫安安的女人,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纵着自己。方忘忧有些吃味,心里酸丢丢的,像吃了酸葡萄一样的味道。   这天待得有些晚,康航元送方忘忧回来,方忘忧刚和他说完再见,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方成然,灰溜溜地溜进去,看样子应该是偷跑出来的。   方成然坐进车里面,看着康航元无奈地笑,“看来,不管她是否有记忆,一样的爱你,你对她来说,就是磁铁,她的靠近只是自然道理,是条件反射。”   “我爱她。”康航元对方成然说,康航元爱沈又安,爱现在的方忘忧,他爱这个女人,每天过得矛盾又挣扎,他想全天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看着她皱着眉头说着小小的烦恼,他愿意只围着她转。   “但是你只能给她痛。”方成然嗤之以鼻,康航元说爱,但是他给了沈又安什么。   “但是她现在是快乐的,如果她不快乐,我比你们更痛苦,如果她快乐,我更愿意给她。”   “你能接受她随时会离开吗?”   康航元说,“我愿意陪着她没离开的日子。”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他会活着把女儿抚养大,然会随她而去,没有沈又安的康航元,他没什么可眷恋的。   方忘忧搬到康航元那里去住,两个人两间房,方忘忧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每天嘴巴不停说着,为了引起康航元的注意,有时候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看他着急的模样。康航元像大树一样,在她说得累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杯热茶。方忘忧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知道自己喜欢和康航元呆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面对面坐着,她知道,康航元也是喜欢她的,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耐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终于把头发染回黑色,还是黑色头发的他更帅一些。   现在的幸福来的简单又直接,方忘忧只有康航元,康航元只有方忘忧,平平淡淡却朝夕相处,比过去任何时候更要恣意。失而复得,对康航元来说最珍贵。   康航元陪着方忘忧,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小地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方忘忧问他什么时候娶她,他说:我已经娶过你的,只是你忘记了。他每天对她说三遍我爱你,每天送她一枚戒指,手工做的戒指。把两枚婚戒拿出来,一枚戴在方忘忧手上,一枚戴在自己手上。是沈又安曾买的那对,终于戴在彼此的手上。   方忘忧问他:我长得像安安吗?   康航元说:不像,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一点都不像。   方忘忧问他:你爱我多些,还是爱安安多些呢?   康航元说:过去爱她,现在爱你。   方忘忧不满地问:那你为什么还留着那句话呢?   康航元说:为了提醒我犯过的错,要更爱你一点。   方忘忧乐滋滋地问他:你能爱我多久呢?   康航元说:到我们百年   方忘忧哀伤地问他:但是我们只能在这里,好想去外面   康航元说:和你在一起,哪里都一样。   方忘忧担忧地问他:听说我的病会随时复发,会死的,你怕吗?   康航元说:有一天我也会死,你怕不怕?方忘忧点点头说怕,康航元说:我也怕,更怕走在你后面,留你一个人孤单。   康有心二十四岁时候和方程轮结婚,算是结婚比较早,康航元要方程轮保证一定对康有心好,在女儿办婚礼之后,康航元带着方忘忧去了海边,拍了他们的结婚照,照片内的康航元帅气,照片内的方忘忧漂亮。   他们说好要一起走遍世界,康航元卖掉葡萄园,带着方忘忧开始他们的旅程。后来有人说,方忘忧在某个浪漫国度病发,康航元在数月之后突然脑溢血,有人说他们在某个小国家定居,活到高寿,有人说他们后来回来过,有人说见过一老头背着老太太爬山,有人说见过一老头把食物捣碎再喂妻子,有人说这个男人很爱妻子,有人说他们……   不管别人怎么说,康航元做到了,他生命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叫沈又安,一个叫方忘忧,前者他不如她爱,让她受尽爱的苦,后者他极尽宠爱,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比她更爱。   我愿做一个罪人,在爱的十字架前忏悔终身,在爱人身边束缚终生,只希望此生,你只是我的,我只是你的,为过去犯的错赎罪。   番外一   七月再正常不过的一天,天气炎热,窗外蝉声躁动,惹得人心烦气躁气不顺。沈又安在房间那张公主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室内空调开着吹的她头晕,关掉又觉得热,总之夏天就没好事,这不是,她被夜晚偷溜进蚊帐内的蚊子咬得满身包。沈又安怕蚊子,每次咬过会起大疙瘩,硬邦邦有一元硬币那么大。   沈又安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呼啦打开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光着脚跑出房间,站在走廊内大声叫,“何妈。”楼下的佣人听到赶紧跑过来,连声追问,“小姐怎么了?”   “给我把扇子。”用扇子总可以吧,老仆人念念叨叨去把房间内的蒲扇拿过来递给她,“热怎么不开空调呢,我给你拿风扇吧,那个风劲大。”沈又安气鼓鼓说不用,转身往房间里走,哐一声关上门,睡不着也不知道在气谁,昨晚上哥哥非要给她讲电影,害得她大半夜睡不着,讨厌讨厌,烦死人了。   关上门,躺在床上,沈又安闭着眼睛培养睡眠,突然睁开眼睛,她刚才在走廊是不是看到人,一个不认识的人。她从床上跑下来,轻轻打开门,头钻出门缝往走廊左侧望过去,一个男孩子骑坐在窗户上,大半个身子探出去,在擦窗户。那时正是早上七八点的阳光,没有中午时候的炽热,带着清晨的凉风滋滋吹来,沈又安看到风吹动男孩子蓬松的头发,哗哗擦过他光洁的额头。   这是沈又安第一次见康航元,再正常不过的一天,依旧燥热依旧烦闷,男孩子发现有人偷看他,他只是看一眼沈又安所在的位置就转开头,手上不急不缓擦着玻璃,淡漠的眼神,像极了学校内臭屁的男孩子在面对表白者时候的表情,是沈又安最讨厌的一种。   沈又安穿了连衣裙,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拖鞋,穿了五厘米的托跟高跟鞋,十几岁的年龄胸,脯发育的还不算好,鼓囊囊的只看到耸,起的小馒头一样的形状,沈又安已经开始穿胸衣,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是羞涩的,平时在学校时候统一的校服,有些个发育好的女孩子,胸前早就像塞了大苹果一样,在小孩子一样的年纪里,这是害羞的,沈又安第一次觉得还是胸大些好,才能把裙子撑得漂亮。   因为放暑假,罗敏叡早已跑出去找同学玩,沈访云不再催促着按时吃饭,沈又安这才能舒服睡懒觉。她左右环顾客厅没看到那位男孩子,她问何妈,“早上擦玻璃的是谁呀?”何妈憨厚老实地搓着手说,“阿元,是我儿子,放暑假来城里玩。”沈又安点点头,算是知道。   晚上,何汉柔向沈访云请求,“阿元到了高中,老家学校不好,想着让他在城里上学,夫人,他能住在这里吗?不上学时候能干点打杂的活,他体壮。”说着像拍牲口一样拍拍儿子的还算瘦弱的肩膀。   沈访云打量着站在何汉柔身边的男孩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涩的年纪,眼神却冷冷清清的低垂着视线,家里面地方大,沈访云点头同意,“也好,和安安小罗同龄,一起玩也好。”就这样康航元被留下来,成了家里面兼职打杂的一员。   康航元很少说话,对所有人都一样,包括对何汉柔,佣人在厨房或者偏厅吃饭,沈又安无意中经过那里,听到何汉柔在和儿子说话,何汉柔要拉康航元的手被他躲闪开,何汉柔似乎在哭,“阿元,我知道你怪我,以后咱们母子就在一起好不好,你给妈说说话。”沈又安没有听到康航元说话,悄悄在心里撇撇嘴,真是没有教养的男孩子。   罗茂勋知道康航元要在城里上学,他向来对人宽厚些,自然高兴,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轻松办妥,在饭桌上时候对何汉柔说,“开学就去报到吧,和安安一班,平时也好有个帮助。”沈又安听了鼓着腮帮子,“我不要和他一班。”沈又安很少这样不礼貌当着别人的面拒绝。   罗茂勋揉揉女儿软软的头发,笑呵呵问她,“为什么不愿意?阿元算帅哥,同班不好吗?”沈又安低头扒饭吃,“反正就是不要,他没礼貌又不爱说话,会给我惹麻烦的。”沈又安突然想不到拒绝的话,随口编着,这样的人和她一班,如果惹了麻烦她岂不是要跟着受罪。   何汉柔以为沈又安是嫌弃康航元是从小地方来的,她手擦着围裙,急着为儿子解释,“阿元话少,人好,小姐,他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是不是阿元?”说着把话转给儿子,想着让他说句话,康航元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沈访云教育沈又安说她不懂礼貌,沈又安被说教的蔫了,只说,“一班就一班吧,但是不准他跟着我。”这时候的女孩子还是有些浪漫叛逆小心思的,沈又安觉得爸爸让康航元和她一班,是为了监视她,自然对这个保镖好感不起来。   开学后,沈又安的位置在正数第五排,她喜欢坐在窗户位置,说这样能看遍来往的帅哥。康航元是倒数第一排,隔壁同桌是那个有狐臭的坏小子,那男生在高一时候就以捣乱为爱好,沈又安担忧地看看康航元,别跟着学坏就好。   康航元不爱学习,上课就睡觉,睡醒拿着书包就走,不同与沈又安美美的双肩包,康航元的书包是土的不得了的单肩包,他从不老老实实背着,总是捏着带子甩来甩去的,衣服倒是干净,沈又安注意到,他们学校的校服是蓝色和白色,康航元的校服是最干净的,带着点肥皂味。沈又安偷偷想,这人肯定洁癖。   体育课上,女生喜欢扎堆讨论明星和帅哥,在说了最近火热的韩流明星之后,女孩子把视线投向学校的帅哥,甲说,“二四班的贾真帅。”乙说,“听说学校高一班有个林志颖。”几个女孩子笑作一团,不知谁说,“其实咱们班的康航元也不错,个头高,发型帅,关键是性格帅,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多拽呀。”中二年代,男孩子的帅就是带着股拽拽的与众不同。   沈又安撇嘴,“他哪里帅了,丑死了。”其他几个女生反驳她,“怎么不帅,他眉毛粗又黑,鼻梁高挺,用小说中的面貌描写,刀斧削刻出来的面庞。”沈又安扑哧笑出声,可不就是刀斧,才会不平展。   “郭彪子又在惩罚型男了。”一个女生对不远处翘着屁股,手掌撑地的男孩子们评论,郭彪子是她们的体育老师,名字叫郭彪,学生戏称郭彪子,暗含骂意。   “哎哎,中间那个,屁股挺,翘,是咱们班的吗?”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另几个女孩子望过去,看向中间那位……的翘,臀,“中间?哪个?”别人问,最初那女孩子说,“就左边数第五个。”   沈又安望过去,十几个男孩子被惩罚做俯卧撑,远远听到郭彪子喊,“一”半天不见喊二,摆明了故意刁难,几个男孩子顶着大太阳撅,着屁股挺着。   “那个是谁呀?”又有一女生追问,沈又安歪着头看那人的校服,“康航元。”几个女孩子惊呼,“不是吧,沈又安你怎么看出来的?”沈又安懒洋洋地回答,“校服。”只有他把校服穿的那么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在体育课上的那一翘,臀,沈又安看康航元时候总忍不住溜向他屁,股,不知道是不是她视线太过热烈,康航元竟然转过身看向她,眼神透着古怪地拧眉。沈又安转移开视线,真是无聊呀自己。   这样的若即若离维持到高二下学期,沈又安和康航元没有邦交关系,倒也算安好。沈又安知道了康航元和何汉柔关系不好的原因,康航元的父亲以前是工厂的还算小头头,后来事故死掉,何汉柔一狠心想着改嫁,把康航元留给年迈的公婆,一个人来城里打工,年前才知道公婆早已去世,家里面就剩康航元一个人,心生愧疚这才把儿子接来,只是康航元早已和她不亲,长久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让他看谁都透着股冷漠。   沈又安知道之后,再看康航元,竟然觉得,他还真的有点帅。康航元不爱搭理人,更不爱搭理沈又安,沈又安觉得他挺可怜,或者称之为励志人物,想和他建立邦交,更为之前自己的低看人家而羞愧,只是康航元早已不习惯和陌生人打招呼,沈又安鼓足勇气和他打招呼,康帅清淡淡的一个“嗯”就给回应了,这惹恼了沈又安,这可是她纠结几天的才迈出一步,这人就这样!   养尊处优的沈又安接受不了了,对康航元百般刁难,变着法的为难他,康航元大多数不接招,看沈又安的眼神中透着厌恶。对,是厌恶。   高考之后,沈又安和康航元同一所学校,哥哥每个月都会去看她,沈又安的大学生活过的恣意,社团班干部挤满了她的课余时间,开学两个月她没有见过康航元,后来知道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在学校不远处的那条街内。   沈又安渐渐忘记他,见到另一个高中时候的同学,那女孩子拉着沈又安兴奋地告诉她,“大家都在这所学校,真好,前几天见到康航元,他竟然有女朋友。”说者无意,却勾起沈又安浓浓的好奇心,什么样的女孩子会是康航元喜欢的。   沈又安偷偷装作去买东西,去了那条繁华热闹的夜市街,人多的挤挤扛扛,她进来就有些后悔,他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和她什么关系,干嘛要好奇。转身看到正走过来的康航元,他的头发剃得有些短,和《艋舺》内和尚的发型有的一拼,陪在他身边的果然是个女孩子,不知羞地挂在他身上,抱着他的手臂,女孩子的穿着有些暴露,沈又安心里颇为不屑,康航元就是假装清高,还不是喜欢大,胸的女人。   沈又安背过身子对着水果摊,没有和康航元打招呼。不知怎么,那一幕就一直留在沈又安眼前,让她睡不着吃不下,就像一只招人讨厌的蝇子嗯嗯地在耳边响起。沈又安又去了那条街,这次没有遇到康航元,第三次倒是遇到他,并跟着他走进那条街,那次沈又安第一次见康航元打架,为了那个女人打架。   那些人是问康航元要钱的,说是那女人欠钱,沈又安把钱给了那些人,康航元看她的眼神愤怒之极,呼呼闪着火苗往外窜,“关你什么事。”沈又安挺直腰板,理直气壮为他感到可耻,“她是妓,女,这样的女人你也要,康航元,看不起你。”   康航元扑哧笑,擦着嘴边的血迹,手撑在沈又安身后斑驳的墙壁上,他低头压低声音,盯着她故作镇定的眼睛,问她,“你什么时候看得起过我?她是鸡又怎么样?和你有关?”沈又安嗫喏几声,张口道,“我要告诉何妈,你这样是错的。”   康航元抬起腿踹在沈又安身侧,吓得她立马捂住眼睛,一声尖叫。康航元拉开她的手臂,灼热的呼吸逼近她,“觉得我脏是不是?”沈又安害怕了,从不见这样的康航元,她刺溜缩着身子要从他手臂下逃跑,康航元拽着她的领子把她扯回来,沈又安防备地瞪圆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因为紧张而忽闪着的长长睫毛,脸颊红扑扑的像外面摊位上放着的红苹果,胸,脯随着呼吸鼓鼓的,康航元闭着眼睛落吻在她颤抖的唇上,只是四片嘴唇的碰触,没有情,欲,只是轻吻。喧闹的四周安静极了,只剩下高再无正常的心跳,沈又安觉得呼吸要停止,康航元吻她了,他竟然敢吻她!沈又安的眼睛瞪大,这是她第一次距离康航元这样近,看着他闭起的眼睛,终于不再是冷漠。   沈又安悄悄闭上眼睛,心里竟然很甜,这次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康航元,很早之前就喜欢,那天早上他骑坐在窗户上,他那时不算高,身板有些瘦弱,但就是他那冷冷的一眼,燃烧了沈又安的夏天。   番外二   沈又安没有告诉何汉柔关于康航元恋爱的事情,心里想着怎么让他住回来,她没有开口,康航元主动住回来,说外面的房子退租,沈又安心里高兴极了,不敢轻易去找他。沈又安报了轮滑团,每年都会有几个学校之间的比赛,其实就是切磋下而已。   今年举办是在沈又安他们学校,做为入门者,沈又安被挑选参加比赛,对初学者的要求很低,在地上摆放障碍物,顺利通过且不碰倒障碍物就算通过。沈又安不满足这样的要求,软磨硬泡团长很久,才说那天给她提高点难度让她长长脸。   沈又安是张狂的,她不愿做平庸那个,那天她穿着黄色的单排轮滑鞋,前面是几个小孩子在热场,沈又安站在后面等着入场。这天是周六,学校人并不多,场地摆在学校图书馆前面,有来自附近理工大、财经、农大,还有几所武警学校的学生,场面还算大。团长给沈又安鼓劲,“你刚学,小心别摔着。”沈又安哥俩好的拍拍团长的肩膀,“你和我妈妈一样的口吻,好了,我要上场了。”惹得团长直骂她白眼狼。   沈又安平衡力好,三四米长度的障碍物轻松通过,有几个人说这难度太小,沈又安心里憋着气要求加强难度挑战一下,一只脚蜷缩住蹲下单凭一只脚着力,画着S型,因为不熟练,障碍物碰倒几个,还算不错。   沈又安大有扬眉吐气的势头,一抬头看到站在人外的康航元,他双手插在口袋内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沈又安全当他是冲她来的,高兴的穿着轮滑鞋朝他滑过去,太过得意洋洋力道失了,眼看要腿劈开脸着地,被一股力道捞起来,跌入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这是属于康航元的。   沈又安觉得和康航元算是恋爱的,她没事就去他系里面找他,不会洗衣服的她,为她洗一桶桶的衣服,康航元抓住冰凉直往他衣服里面钻的手,“不用给我洗。”沈又安撇嘴,“不洗你能堆成山,你能不能别穿白色,很难洗欸。”康航元的室友玩笑叫她大嫂,沈又安面红耳赤接受,只是康航元却从不曾为他们的关系做出澄清和证明。   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也不说他们没关系,就由着外人猜测,在回到安景园时,沈又安往往找不到康航元,他不会见她,就算看到眼神都不肯给她一个。沈又安抓住康航元追问他,“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吊着我?”康航元仍旧冷清地沉默,最后说,“不要再来找我。”沈又安怒了,逮着康航元一顿拳打脚踢,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沈又安说不想见到他,康航元就真的不去找她,沈又安在房间内偷哭,不敢让沈访云知道,觉得康航元没有心为什么这么对她。社团组织自行车活动,沈又安报名了,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千多里地,风吹雨打,走过山路过河,看过朝阳见过晚霞,见过敦厚老实的乡下人,见过文明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每到一个地方,一群十几个人会开晚会庆祝一番。   沈又安喝多了,六瓶啤酒之后,她趔趄着站起来要跳舞,任由别人拉都拉不住她,头晕脑胀不知道在跳什么,扭来扭去的嘴巴也不闲着,其他人看好戏地起哄着玩闹,在别人都笑的时候,沈又安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她想回家,想见康航元了。   眼前多了一双鞋,白色的运动鞋,沈又安喝的晕乎乎的抓住那人的裤子站起来,“我说了我没喝醉,烦不烦。”她以为是这次一起出来那个对她有好感的男孩子,睁着迷蒙的眼睛竟然看到熟悉的脸,沈又安扑到他怀里面,“你不要我,呜呜。”   康航元抱住她投过来的身体,拍着她后背哀声叹气,“我哪里不要你。”其他人识趣地走开。康航元拉着沈又安坐下来,那晚上月亮很亮很美,沈又安的头靠在康航元的肩膀上,刚才哭得狠了,抽抽噎噎的别开脸不肯让康航元看。   康航元扳过她的脸,“怎么黑了?”沈又安拍着他的手,掐着要他把手拿开,康航元又玩笑着说,“你不露牙我都看不到你的脸在哪里了。”气得沈又安张口咬在他虎口上,她是下了力气的,大力咬。   康航元不推开她,等她松开口的时候,凑过去轻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这次不像上次那样轻盈,研磨着轻扣娇嫩,吸着往嘴巴里面咬,咬得力道大了些,沈又安嘤,咛着张口呼痛,康航元趁机长舌长驱直入,惊扰了沈又安的香舌,左躲右闪四处逃窜,但是她嘴巴太小,还是被他逮住,纠缠着绞在一起。沈又安嘴边里有啤酒味,醉了沈又安熏着了康航元,他不觉得难闻,只是感觉着她满口的柔滑。   沈又安气喘吁吁地靠着他喘气,康航元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又安吃吃笑闷头在他胸口,康航元尴尬地拿出放进她衣服内的手,紧紧揽住她平复呼吸,沈又安甜甜窃笑,只是一个吻就可以这样醉人。   第二天,大家建议一起去爬山,康航元陪着沈又安一起去,大家都拿他们当情侣,留他们在后面,沈又安穿着帆布鞋仍旧崴了脚,康航元只好背着她下山,还好他们没有走的太高。沈又安趴在康航元后背上,快乐地晃荡着双腿,“别人说你是我男朋友。”   “嗯。”康航元应答。   沈又安不依,揪着他耳朵追问,“嗯是什么意思,是知道还是就是?”她希望是后者。   “就是你想的。”康航元这次说的多了些。沈又安乐得不行,吧唧一下湿吻在康航元侧脸上,“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她表现的太明显,他一定知道的。   沈又安抓住康航元说这说那,酸溜溜地说那位前任,康航元耐心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是以前初中同学,她欠钱才去做那个,怕人追债住到我那里。”他肯解释,沈又安就相信,本来她都打算忽视不提的,看他这么主动就发奖品吧。   剩下的路程,康航元陪着沈又安走完,一位驴友有急事要回去,康航元就用了那人的车子,六百多里地,欢声笑语,他们喝同一碗水,康航元陪着沈又安整夜的看星星,看着看着就腻歪在一起亲亲摸摸。沈又安每每面红耳赤,康航元气喘吁吁地终止。沈又安偷偷看康航元仰头的下巴及喉结,其实她愿意进一步的,只是康航元说等等。   旅游回去,沈又安心情好极了,沈访云看她心情好自然高兴,“安安,妈妈看你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没来得及提,你和哥哥都上大学就是大孩子,我和你爸爸想着先让你们先把婚结了。”沈又安飘荡在空中的那颗心啪嗒掉落到地面,她要嫁给罗敏叡了。   沈又安知道沈访云一定是知道什么,她连夜去找康航元,“我们走吧,离开罗家,就像旅游那样,四处为家。”沈又安不怕吃苦,她怕的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康航元犹豫了,“安安你不要冲动,离开罗家我们怎么生活。”沈又安说,“我有钱,我们可以在偏僻的地方买处宅子,盖个房子。”   “你爸妈怎么办?就这样走?”康航元觉得沈又安的想法太幼稚,一处草屋一对夫妻,简单粗陋,那不是他想要的,而且那不是适合沈又安的,她锦衣玉食了二十多年,怎么忍受得住那样的生活,更何况他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吃苦。   沈又安甩开康航元的手,哀戚地看着他,“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总是在犹豫,康航元,你不爱我。”沈又安哭着跑开,空留康航元看着她的背影哀伤,我爱你,但爱经不起柴米油盐的折磨,我爱你就想给你最好的。   康航元不敢对沈又安表明心迹,就是担心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开始加倍做兼职,赚钱要带沈又安走,沈又安却避着不见他。康航元去酒吧做兼职,日夜颠倒,白天没有课他在家睡觉,沈又安来了,提了两瓶酒,“那天是我冲动,我们喝酒吧。”   康航元套上裤子,两个人坐在地板上,沈又安难得话少,康航元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喝,“女孩子别喝那么多酒。”沈又安摇头晃脑地看着他笑,“喝醉就不会心烦。”   康航元知道她压力极大,把她的头放在肩膀上,“再等等,等等我就带你走。”不知道沈又安听到没有,康航元喝掉剩余的酒,等他能保证不让她太过受苦就带她走,谁都不管了。   两个人都喝醉了,康航元迷迷蒙蒙中感觉有什么压着他,倒不是难受只是软绵绵的舒服,他睁开眼睛,看到坐在他身上的沈又安,沈又安衣服已经脱掉,手撑在他胸口趴在,康航元看得一惊,折起身子坐起来,“安安。”拍着她的脸叫她。   沈又安脑袋往他胸口拱,嘴巴嘟嘟地说着什么,康航元凑近听,听到沈又安说,“要我要我。”康航元扯过被子盖住她,抱住不让她乱动,沈又安用力挣开,拉住被子扔在地下,懊恼地看着康航元,用力拍他胸膛,“我讨厌你,讨厌你那么多顾忌,讨厌你招惹我。”   “好好,讨厌我,安安你别动。”康航元怕极了这种感觉,沈又安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对她本就没什么抵抗力,一股血液早就直冲小腹而去,吵闹着鼓鼓树立起来,硬,热地抵着她柔软的腹部,沈又安没有意识到危险,他不让她动,她偏动的更起劲,小屁,股在他腿上扭来扭去。   康航元抓住她的手已经气息不稳,“安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又安低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热热的熨烫着康航元的皮肤,沈又安抽噎着说,“我不要嫁给哥哥,你不肯带我走,你们都是坏人。”   “我带你走,但不是现在。”康航元捧着她的脸做保证,他会带她走的,他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   沈又安低垂着湿漉漉的眼睫毛不看康航元,“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他骗她,说爱她,说带她走一定也是骗她的,这样的男子本就是优柔寡断的,她不该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沈又安突然觉得哀伤,既然他不能带她走,那她就把最重要的给他,带着股报复的快感,她不顾一切扑上康航元,急切地吻上他的唇,学他的样子咬着研磨逗弄,她恨康航元,讨厌现状。   康航元全身触感被挑弄起来,两个人紧紧挨着拥抱着,康航元翻身把沈又安压在身下,手指摩挲着她细细的眉,带着情,欲的声音沙哑地说,“安安,睁开眼睛看我。”沈又安乖乖把眼睛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康航元,她轻声叫,“康航元。”   康航元低头吻住她,这次的吻急切粗鲁,咬得她嘴巴疼,吻着吻着味道变了,变得热烫变得急不可耐,沿着优美的脖颈往下,咬住锁骨仔细地描绘,咬着骨头吸,吮,舔,舐。湿吻往下来到惹得眼睛发红的高处,轻轻用嘴唇碰触,白嫩上的那点红珠被逗,弄,直愣愣地竖起来,惹得爱恋地瞅着你。   康航元含住红珠,用舌尖不熟练地挑弄,一圈圈打转吞进吐出,吻得整个白嫩都是湿漉漉的口水,大掌握住另一侧,揉,捏、搓|圆、压|扁、聚|拢着拉|扯,那是一团包着柔软水的灌汤包,想要粗暴的肆虐一番,又怕会捏爆不敢太过用力。   沈又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康航元摸得她浑身痒又疼,被他含|弄处痒痒的传递到全身,她颤栗着缩着身子,康航元却不容她逃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粗俗话,边弄着她边说给她听,听得沈又安面红耳赤全身温度攀升。康航元的吻却在不断往下,印在修长的大腿上,掰开合并的大腿挤进双|腿|之|间,沿着大腿内|侧往上爬,沈又安用力夹|紧,不让他进一步肆虐。   “安安,放开。”康航元的声音粗噶着沙哑,沈又安的腿被他握住往两边分开,他的气息一点点靠近,这是康航元第一次见女孩子的这里,他比沈又安更紧张,他不想弄疼她,轻吻着那里,用舌紧靠着舔|舐,前探着勾|刮着翻转着。沈又安哪经过这些,仰头大叫,声音柔|媚的很。   康航元见她湿的差不多,才直起身重新覆上她,握住她的腿别在腰|上,直视她的眼睛,轻声安抚,“听说,会疼。”沈又安点点头,她也听说会疼。康航元扶住发|烫发|疼的那处,一点点往前探,从未被人触摸过的地方,排斥着异|物的侵|进。   沈又安觉得那里被挣开像要撕裂一样,她紧张地抓住康航元的手臂,“阿元。”康航元亲吻她的嘴巴,“我慢点,疼就咬我。”沈又安点点头,康航元这才扶着咬牙挺|进去,沈又安啊一声尖叫,康航元忙把手递过去,沈又安用力咬住,哭泣着说疼。   康航元知道疼,他也疼,温热的细|肉紧紧攥着他,让他进退不已,一鼓作气用力挺腰终于完全埋进去,沈又安疼的不住扑腾腿,她每动一下康航元就冷汗往下淌的更多,“安安别动,呲,疼。”沈又安看他满头冷汗,停下手脚,抽噎着抱住他,“可是好疼。”酒劲消了一半。   康航元不住吻她,让她转移注意力,沈又安抱住他脖颈吻得气|喘吁吁,连康航元开始小幅度动都没感觉到,那阵疼痛持续时间并不长,很快被酥麻代替,又有些空虚,只有康航元的每次沉|腰那股空虚才会消失,被隐隐的欢乐代替。   康航元渐渐发现其中的乐趣,动作孟|浪上几分,沈又安提声叫一声,那声又细又尖,康航元咬着她的耳垂耐心劝慰她,“安安乖,再叫一声。”沈又安却咬住嘴角不肯叫。康航元气恼发狠,力道大上几分,捧高她的臀用力往里面|挤,剥开层层阻碍直达深|处。沈又安的嘴巴闭不上,细碎的j□j从嘴角溢出来,康航元高兴极了。   第一次匆匆结束,康航元趴在沈又安身上喘气,两个人身上都是滑腻湿粘粘的,沈又安推着康航元让他起来,两个人没有完全分开,沈又安扑腾几下,感觉到身体内的那物又开始站起来,她惊恐地看着康航元,康航元抬起埋在她胸,口的头,好笑地看着她,“这不怪我,怪你。”说着把沈又安压在身下开始新一轮的侵,占,这次比第一次顺利很多,他知道怎么把握力道,沈又安知道怎么挺,腰配合,在什么时候叫让两个人更舒服。   停停做做有三次,沈又安和康航元累极,两个人抱住睡在一起,康航元亲吻她的额头,把她往怀抱里面拖,躺着十几分钟,站起来打开书桌,那里有一本书,夹着一张银行卡,康航元把银行卡放在口袋内,等沈又安醒来他们就走。   沈又安睡了很久,醒来是一堵肉墙,压得她鼻子疼,她和康航元睡在一起了,沈又安,你把最后一条路堵住了。抬起头,康航元还在睡觉,沈又安抬起头轻吻他的嘴巴,吻着吻着被人按住头,沈又安捶他胸口,就知道他在装睡。   又是一记湿漉漉的吻,沈又安靠在康航元胸口,她说,“终于不用嫁给哥哥了。”康航元让她起来,沈又安说,“康航元,谢谢你。”康航元来不及问她为什么,几个人已经来到卧室门口,康航元条件反射拉过被子盖住沈又安,惊恐地看着那些比他更惊恐的人。   沈又安从被子里爬出来,在他吃惊的脸上轻吻一下,“康航元,我们完了。”那些人是沈又安找来的,或者说是她故意留下痕迹招来的,她在房间桌面上留下字条,那些人就根据字条找来这里,看到这幅不堪的画面。   接下面是错乱的局面,康航元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沈访云打了沈又安,沈又安不肯认错并说“反正我已经这样了,你们要是还愿意让我嫁给哥哥,我就嫁。”她的态度惹恼了沈访云和罗茂勋,厉声训斥着让她滚骂她不知羞耻。康航元被带去另一个房间,何汉柔哭着打着他,“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还想怎么样?真带她走?你为我想过没有,白养你了,还不如死了算了。”要死的人寻死,那边的沈又安被塞给一个箱子,她被推出家门。   沈又安看眼熟悉的家,没有看到康航元,他后悔了吧,男人在床,上的话果然不能相信。沈又安拖着箱子走了,没有回头看一眼,怕看一眼就会后悔,也没看到站在背后看着她离开的他。   沈访云找到康航元,“我为安安向你道歉,是我们教育无方。”怎么变成他是受害者,康航元说不是,沈访云怀疑地看着他,“安安说不想和小罗结婚才对你做这样的事情,罗家会补偿你的。”这就是沈又安的选择吗,走了,把康航元留下了。   昨晚上他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沈又安到底是不相信康航元。   结婚几年的康有心收到一张卡片,卡片是条满路如火枫叶的路面,背面写着:安好,勿念。康有心拿着卡片看了几遍,忍不住红了眼圈,方程轮走过来看到娇妻哭泣,以为是儿子闹她,故意凶声凶气地说,“我早说过不能要儿子,还是女儿好,明天就把他丢给我爸妈,孙子是他们要的,就让他们带。”   背后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抱怨的话,康有心把卡片递给他,方程轮拿起来看,“谁寄来的?”康有心满眼眼泪投进他怀抱内,抱住他精瘦的腰身,“秘密。”这是一个秘密,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一对父女的秘密。   几天之后康有心飞机火车之后开车去了那处,那里依山傍水环境好极了,康有心到的有些早,山前只有一户人家,青砖红门,烟囱内却冒着烟,看来这家主人已经开始做饭。康有心敲门,一位拿着蒲扇的男人来开门,他腰背挺直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那人看到康有心笑着把她让进门。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客厅放着张大沙发,沙发上坐着个女人,她正在做手工活,是一件衣服,看到康有心对她善意的笑,康有心问她怎么在做什么,女人说,“做衣服,不像吗?”这么些年她一直想做件衣服给老公,奈何手工有限。   康有心拿过来看,针脚粗,实在不敢恭维,她接过去帮忙做,女人看得惊喜,“你竟然会做衣服。”康有心笑着说,“小时候我爸教我的。”女人也笑了,“好巧,我老公也会做。”   吃过饭,男人去卧室收拾东西,康有心陪着女人聊天,说起康有心的孩子,说起外面的世界。听她提起孙晓宇,康有心突然握住女人的手,“妈,你记起来是不是?”女人反握住她的手,“记得那些好的,忘记不好的,这算是记起来了吗。”   康有心惊喜地朝着卧室叫一声,“爸。”被女人拉住手,女人低声告诉她,“不要告诉他,我喜欢这种愧疚的感觉。”可不是,因为愧疚才能百依百顺地对她好。   康航元掀开门帘问康有心什么事,康有心笑着说,“没事,我就是想起来,你那处房子我给卖了,买了处更大的。”   康有心回去的时候,后座上坐着一老头和一老太太,他们说跑不动了该歇歇了。不管过去是谁欠谁,他给了她青春时候最纯净的爱,在年老时候陪她一起变老,有一个人这样贯穿你的人生,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